“老迷糊,你摔著哪了?”莊嚴蹲下,仔細打量起張建。
老迷糊張建痛苦地指指右腳:“腳……我的腳……”
莊嚴注意到,老迷糊右腳的迷彩鞋上有一道剮蹭,右膝蓋處的迷彩服豁開了個口子。
他小心翼翼將褲管卷起,倒是沒看出什么特別,只是有兩處破了皮。
“小傷。”莊嚴道:“是不是傷了骨頭?”
“不知道,右腳,很疼……”
看起來,老迷糊真的有些難受。
在教導大隊,一般的破皮和扭傷基本沒人會說什么,那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大張旗鼓反倒會被人笑話。
“來來來,搭把手!”莊嚴招呼周圍幾個學員,大家七手八腳把躺在地上哀哀叫喚的老迷糊抬到了大隊的醫務室。
莊嚴這是第一次來到大隊部的醫務室,剛進門,里面的桌子后面,一名軍官就朝他喊了一聲。
“莊嚴?你是莊嚴?”
莊嚴抬頭一看,發現桌子后面的軍醫竟然是當時去自己老家的兩個接兵干部之一,那個叫做李尚悅的少校。
“醫生!”他還記得,李尚悅在火車站下車的時候還跟自己說過來著,說將來如果有出息,來教導大隊,會再見面的。
只是自己到了教導大隊,也沒什么借口去醫務室,因此才一直沒和李尚悅見面。
看來這個李少校沒誆自己,他真的是教導大隊的軍醫。
“出什么事了?”少校軍醫李尚悅看了一眼幾人抬著的老迷糊,“訓練摔了?”
莊嚴這才想起來,趕忙道:“對對對,我們區隊的戰友,跑障礙摔的。”
“把他抬到床上去。”李尚悅從辦公桌后站起來,指著那張一人寬的治療床,“輕點兒,如果是骨折,亂碰會造成二次傷害。”
莊嚴和戰友們一起將老迷糊輕輕放在床上。
“醫生,我看過啦,他沒有大的傷口,看起來也好像沒有斷骨頭。”
李尚悅笑笑,揚揚手讓大家讓開,然后走到床前看了看老迷糊的狀況,然后卷起他的褲管,從膝蓋一直捏到腳踝。
“這里疼嗎?”
“不疼……”
“這里呢?”
“也不疼……”
“這里……”
“哇!”
老迷糊尖叫起來,大聲喊道:“疼!疼!疼!”
一連喊了三個“疼”。
李尚悅脫掉老迷糊的鞋子和襪子,也不顧刺鼻的焦臭味,俯身仔細觀察了一下。
莊嚴看到,老迷糊的腳踝此時和之前自己看到的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圓得像個豬蹄子。
“我估計,這得拍個片子。”李尚悅說:“要去師醫院那邊確診一下,我初步懷疑不光是扭傷,估計還有點兒骨折,不過并不是很嚴重,但要修養一兩個禮拜。”
“骨折!?”莊嚴眼睛登時圓了,“那么嚴重?!”
“我說不嚴重。”李尚悅說:“骨折也有輕重之分,但是既然摔成這樣,還是要送去醫院。”
他轉身對一旁的衛生員說:“去,找管理員安排車,馬上送這個學員去師醫院。”
“是。”衛生員轉身離開。
老迷糊躺在床上擔心的問李尚悅:“醫生,我的腳不會影響訓練吧?”
“影響當然有影響,不過不會有什么后遺癥,放心,就是休息一下。”李尚悅對莊嚴說說:“回去告訴你們隊長,說這個兵估計要十多天的休息期,根據我的經驗,估計只是很輕微的骨折,裂了一點點。”
從大隊部的醫療室出來,莊嚴匆匆忙忙趕回區隊,將這一消息告訴了羅小明,羅小明又向周湖平作了匯報。
人是傷了,休息也是必須的。
老迷糊被送去野戰醫院后,沒再回教導隊。
晚上吃完飯,羅小明忽然回到排房對莊嚴說:“你去把張建的東西收拾下,拿上口缸牙刷之類,別的就不用帶了,醫院有。”
“拿去醫院?”莊嚴問。
羅小明說:“對,你自己打包好,然后給你個小任務,現在送去醫院給張建。”
這倒是個不錯的美差。
莊嚴自己也想見見老迷糊,問問情況如何了。
他趕緊給老迷糊收拾了日常用品,然后撞在軍用挎包里,穿上常服系上領帶,匆匆忙忙出了門。
這一去,莊嚴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發現了一個屬于老迷糊的小秘密。
師部的野戰醫院在整個1師駐地的西北面,靠近通往附近小鎮的公路旁。
師醫院也不光收治自己部隊的士兵,由于要搞好軍地關系的緣故,所以門診也會讓當地老百姓看病。
醫院的規模雖然不大,不過卻有著部隊獨特的整潔性,綠化也是一流水準。
莊嚴走進野戰醫院,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尤其讓他最感到新鮮的是,他終于第一次看到了傳說中那么多女兵。
正是晚飯的時段,醫院里沒看到多少人,估計都集合吃飯去了。
忽然,從醫院的主樓旁的水泥路上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三三兩兩手里拿著飯盆的女兵突然就這么出現在莊嚴的視線里。
莊嚴站在原地,呆呆地看了一會兒來來去去的女兵。
這里的女兵做的都是衛生員的工作,實際就是護士,軍裝外套著個擺褂子,乍一看去還有幾分大夫的味道。
莊嚴不知道老迷糊到底在哪個病房,羅小明說去到那里問一問就知道了。
也對,都是自己部隊的醫院,也不大,路就在嘴邊嘛,一問什么都明白了。
女兵們似乎也注意到了這個長相還挺英俊的男兵,有些故意裝作看不到莊嚴,仰著腦袋走過,有些朝他看了一眼,又和同伴小聲說著什么,然后大笑著離開。
莊嚴站在原地,臉皮有些發熱。
他覺得還是去辦公室里找個醫生問問老迷糊到底在哪個病房。
進了主樓,莊嚴左右瞅瞅。
樓道里,房間的門口都掛著科室的牌子,什么外科內科之類。
莊嚴隨便找了個辦公室看了一下,沒看到有人。
于是又穿過主樓,來到后面一片小花園似的地方。
這里已經不是部隊醫院的前院了,莊嚴怕亂跑闖進了不該進的地方,這里都是女兵,萬一跑到人家宿舍里看到了啥那可是跳下黃河都洗不清了。
正想退出去,忽然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女兵身影。
怎么會是她?
莊嚴這會兒認出了,從遠處樹下走過的女兵是那個曾經八百米收放線經過教導大隊的女兵,也就是引發老迷糊和王大嘴毆斗的始作俑者。
她不是通訊營的嗎?
怎么出現在這里?
莊嚴的心里騰起了個大大的問號。
女兵手里端著一個飯盆,上面裝滿了熱乎乎的飯菜,朝著院子的東北角走去。
莊嚴想了想,反正自己也要找人打聽,既然這么有緣在這里遇到了,那么干脆問問這個女兵好了。
想到這,他拿定了主意,朝著女兵消失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