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早已隨著太陽的升起散去,日上三竿的時候,一支浩浩蕩蕩的船隊在視線中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劉三刀拎著自己的刀,臉上沒有恐懼,反而帶著幾分嗜血和期待,自當年隨劉毅橫掃荊南之后,他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大場面了,最多欺負欺負山越人,這種大戰將臨的氣氛,不但沒讓他害怕,反而勾起了他心底對戰場的渴望!
“新兵?”扭頭,看到幾名將士不自覺的發抖,劉三刀挑了挑眉,這漁鄉之中,有不少后來加入的人口,因為漁鄉經濟發達,劉毅對漁鄉的政策又十分寬松,不少后來的青壯有時候見老兵們沒事去校場中訓練,也會跟著一起,如今劉毅無兵可用,所以向整個漁鄉發起了征調,使得這守軍之中,有不少都是未上過戰場的新兵蛋子。
“是!”那被問到的將士連忙一挺腰桿,朗聲道。
“怕什么,這盔甲可是給各軍將領打造的,就算被敵人砍中都不會有事兒。”拍了拍對方的鎧甲,劉三刀也不得不感嘆這次戰爭的奢侈。
劉毅為了減少傷亡,直接把天工坊中,為各軍之中軍侯級以上將領打造的盔甲搬出來讓將士們穿戴,兵器也是最精良的,總共三千多號將士,如今一個個武裝到牙齒,更別說劉毅還在這城墻上設了三十六臺破軍弩,那種依靠水力,可以上百枚連發的破軍弩,岳陽城也不過六十四臺,一個小小的漁鄉就設了三十六臺。
劉三刀打了半輩子仗,還是第一次帶這么奢華的部隊,根本不認為會輸。
“我不怕!”那新兵嘶吼道。
“叫的大聲有何用?”劉三刀搖了搖頭,新兵不如老兵最重要的一點不是裝備有多差,也不是體魄本事,而是這種心態上的差距,這東西是練不出來的,只能在一次次實戰之中磨練,不過那得付出生命的代價。
斗拱之上,劉毅放下了手中竹筒做的望遠鏡,看著那綠色的鏡片,有些牙疼,玻璃他按照古書之上的方法做出來了,但顏色卻是五花八門,如何做出透明的玻璃,仍舊沒有個頭緒,但這種帶顏色的玻璃做成望遠鏡,雖然也能看到更遠的地方,但總感覺有些不對味。
“拋石機、破軍弩準備。”劉毅對著身邊的號手揮手道:“敵軍靠近時莫要急著進攻,聽我號令!”
“嗚”
蒼涼的號角聲響起,劉毅的命令通過號聲向整個漁鄉傳遞過去。
一架架投石車被工匠們調試好,填裝石彈,破軍弩的弩匣也被迅速扣在弩槽之上。
湖面上,呂蒙看著嚴陣以待的漁鄉城墻,站起身來,手搭涼棚眺望半晌之后,對著身邊的甘寧道:“魚龍陣!”
“喏!”甘寧答應一聲,舉起令旗,連連揮動。
“魚龍陣?”劉毅站在斗拱上,看的清楚,心中也不由暗嘆江東水軍的精悍,至少荊州水軍可沒有這般隨意變化陣型的本事,不是將領不行,而是軍隊沒辦法,這水戰不同于陸戰,要在水上擺開陣勢可不像陸地那般容易,不但將士意識得跟上,操船的水準要求也相當高。
眉頭微微皺起,這陣法靈活多變,暗合五行之理,難以練成,但若一旦練成,則變幻多端,難以捕捉,若在水上跟江東水軍接敵,劉毅沒有任何辦法。
他能夠看懂陣法,卻不代表他有辦法破陣,況且對于水戰,劉毅本就一竅不通,但若是守城的話,魚龍陣雖然厲害,但也只是減少靠近城池時能少受些傷害而已,不可能直接攻上城池。
“五十步,無差別攻擊!”劉毅端詳片刻后,見江東水軍已經開始靠近城墻,沉吟片刻后道。
你要對準了進攻,這種陣勢真不容易命中,無差別攻擊反而更容易一些。
“嗚”
號角聲出現了變化,原本已經準備下令進攻的劉三刀生生的停止了命令,江東水軍的攻擊已經開始了,那一艘艘船上,弓箭手不斷往城頭放箭,只是距離太遠,并無太多威力,哪怕射在人身上,也被那厚厚的鎧甲擋住了。
五十步?
劉三刀有些不明白劉毅為何要放的這么近才打,天工坊做出來的弓箭配合城墻,一百三四十步那是很平常的操作,放近到五十步打,有些虧了。
不過劉毅既然已經下令,劉三刀不好違抗,只能帶著將士們躲到女墻后面,不時偷眼去看對方的距離。
“放!”劉毅站在斗拱之上,對方的弓箭也夠不著,拿著望遠鏡看著對方的船只不斷接近,在快要抵達五十步的時候,劉毅斷然喝道。
“嗚”這次的號角聲,變得有些急促起來,同時城墻之上設置的鼓臺上,一名名鼓手開始敲擊戰鼓。
鼓聲中,帶著一股令人熱血激昂的頻率,早已等的不耐煩的劉三刀立刻拎著盾牌站起來,吼道:“給我放箭。”
轟轟轟 早已備好的拋石機將一枚枚石彈射向天空,在達到最高點后,又轟然砸落,大部分直接砸入了水中,濺起了大量的水花,也有幾顆卻落在了江東的走舸之上,只要砸中了,直接就是一個大窟窿,原本井然有序的船隊,頓時一滯。
“噗噗噗噗”
破軍弩開始發威,五十步的距離,正是破軍弩威力最大的時候,那一枚枚破空而至的弩箭,射在人身上能直接把人身體貫穿,若是落在船上,也能直接貫穿甲板。
城頭的弓箭手紛紛舉起了弓箭,向天拋射,不算密集的箭雨落下來,卻讓在拋石機和破軍弩的轟炸下本就開始混亂的陣型更加雪上加霜。
原本緊密的陣型,出現混亂,不少船只開始往下沉,高高舉起的盾牌在破軍弩的攻擊下被輕易撕碎,湖面開始被染紅,有僥幸沖到城下的船只也被城頭扔下來的滾木礌石砸的抱頭鼠竄。
呂蒙帶著甘寧遠遠觀望著戰陣,看著這一幕,心底有些發涼。
江東水軍雖然厲害,然而船只目標大,一旦被命中,可能就是一船人陣亡,人數上的優勢,根本無法發揮出來。
“退!”呂蒙面無表情的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對方這般不要錢一般的無差別攻擊,有些吃受不住。
號角聲起,前方的水軍忙不迭的開始往后撤,只是對方的弓箭、拋石機射程極遠,近百步的距離,江東水軍幾乎是拿著人命退出來的。
連城墻都沒碰住,自家派出去的水軍便折損了近半,這讓呂蒙等一眾將領面色黑的可怕。
甘寧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呂蒙道:“都督,敵軍守城器械雖然厲害,但兵馬似乎不多,不如上岸作戰?”
呂蒙點點頭,命人繞過漁鄉的攻擊范圍,登岸作戰,他們此行帶了不少輜重,云梯、投石車都在后方的大船之上承載,只是江東雖然知道劉備這邊有安裝了投石車和床弩的攻城船,但卻一直沒能做出來,只能把攻城武器用大船承載,運到岸上作戰。
漁鄉城墻上,眼見江東水軍放棄了水戰轉向南邊登岸,準備進行陸戰,頓時發出大量的嘲笑之聲。
“先生,敵軍轉陸戰了。”劉三刀匯合了從斗拱上下來的劉毅,笑道。
“看到了!”劉毅算了算時間,點頭道:“你立刻派人去岳陽城通知魏叔,讓他派出小船在湖中巡視,若是遇到大股江東水軍無須理會,若是小只戰船,則盡量截殺!”
劉毅不知道呂蒙是如何安排的,但如果江陵和公安那邊成功了,消息可不能太快讓呂蒙知道,最好能將這支人馬拖住,江東這次無故進攻,雖說出于大局考慮,劉毅不想做的太絕,但也絕不能讓對方這般輕松就離開,得讓孫權知道疼,讓他乖乖的回到聯盟抗曹的統一戰線上來。
“喏!”劉三刀聞言點點頭,立刻安排人前去岳陽傳訊。
呂蒙并未將全部人馬都搬上按,他令甘寧率領一支水軍在湖面上巡游,若對方有兵力調動,則立刻從水上進攻,自領兵馬登岸,指揮大軍準備攻打漁鄉。
為了將自身兵力優勢發揮到最大,呂蒙將兵馬展開,這是陽謀,哪怕劉毅知道對方的意圖,也只能將城中的軍隊不斷調上來進行防守,只是如此一來,漁鄉內的治安問題就有些不足了。
呂蒙并未立刻開戰,他觀看漁鄉城墻,雖然不高,但卻頗為堅固,而且那恐怖的弩機擺放了好幾臺,強攻的話,損失怕是不小。
“命人向漁鄉喊話,請劉毅出面一見!”沉吟片刻后,呂蒙看著城墻的方向,讓大軍主動退兵一段距離,在城外擺放了桌案,希望劉毅能夠出城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