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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十章 舍身不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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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請太孫三思。」

  四人都端容行禮,蘇子籍端起茶碗,用碗蓋撥浮茶呷了一口,自然看的清楚,四人自然是希望自己繼續待在船上。

  不,應該說,是皇上希望自己一直待在船上,這幾人是執行皇上交代的任務。

  若放任自己去南興郡,這就可能是失職,誰知道皇上會不會動怒?

  蘇子籍見四人勸阻,心中冷笑,蹙眉問:「孤奉命查桉,巡視南興郡本理所當然,怎么,你們還有扣押孤的旨意?」

  聲音并不大,卻帶著威壓,四人頓時變色。

  這事是萬萬不能認!

  皇上的確給了四人暗示和旨意,卻最多只是口諭,可沒有明旨!

  再者,就算是有著明旨,也絕非能拿出來給人看。

  楊字墨和彭國忠面面相覷,心里很清楚,這是皇上與太孫的角力,可一旦擺在明面上,引起的非議,必然是要由捅破這層窗戶紙的人來承受。

  楊字墨和彭國忠都不是這樣忠到能舍去性命和家族的人,皇上顯然也不信他們是這種人。

  所以,楊字墨和彭國忠縱然知道自己的任務,卻的確沒有任何能轄制太孫的權柄。

  更不要說姜深和曹治了。

  四人同時在心里嘆了口氣,就知道太孫執意要去南興郡,是攔不住了。

  「臣等不敢!」姜深和曹治率先磕頭,口中呼著。

  「既是不敢,那就即刻擺駕南興郡吧!」蘇子籍澹澹說著,說著,眼風一掃余下沉默的兩人。

  期門衛千戶楊字墨心里憋悶,卻也只能低頭應著:「是,臣這就去安排。」

  大太監彭國忠,臉色一白,暗罵三人實在是貪生怕死!竟然這么輕易就認慫了,簡直就是……

  他咬了咬牙,最終擠出一個字:「……是。」

  沒辦法,三人都同意了,自己一個人堅持也沒用處,還會讓太孫針對他,得不償失。

  四個人既都同意,這件事自然就定了下來,不會更改。

  出來后,姜深和曹治先一步離開,行色匆匆。

  后出來的兩人,望著姜深曹治的目光都帶上了一絲寒意。

  若不是這二人先認慫,也不至于讓情況變成這樣!

  「這些文官,個個不是東西。」

  楊字墨和彭國忠皆神態陰沉,各自回了船上,不久,就有信鴿飛離。

  文尋鵬進船艙,見蘇子籍正在看一個棋譜,當下稟告了。

  「信鴿么?」蘇子籍無所謂的一笑:「正常。」

  「我這個爺爺,心狠不去說了,其實你看看他過去二十年的治政,就知道他是何等洞悉周細,更不為道德所束。」

  「治人莫過于親兵。」

  「一切情報,謀略,命令,都在三丈之內,是隱瞞不過親兵。」

  「所以真的要嚴格控制,務必親兵由上衙甚至皇帝派出,這樣既是保護,又是必要時逮捕的最近防線。」

  「當皇上派期門衛護衛,我就知曉皇帝之心了,現在又有什么出奇?」蘇子籍笑笑。

  文尋鵬聽了,怔怔想著,想到儒家以仁孝治天下,可實際控制卻是這樣,心里說不出個滋味,良久才自失一笑,說:「不談爺孫,君臣猜忌到這田地,真是我這種自許智謀,實是外行的人,震驚莫明。」

  「不過,這事無妨么?」

  「無妨。」

  蘇子籍幽然說,口氣冷冰冰:「周圍的人只奉旨監督,這是暗差,明差還是要聽我命令。」

  「甚至有敵來侵,還得拼命護衛。」

  對個人來說,舍身相衛是情誼的極點,

  可對組織和衙門來說,這只是基本操作。

  多少戰役,出生入死相互扶持,甚至把性命相托的人,轉眼就是一刀。

  無它,衙門無私情,公義大如天。

  有上級命令,自然殺兄殺弟殺父殺子。

  故生死相托,不能說一文不值,卻還比不上利益相同可靠。

  文尋鵬沉默,不再說話。

郡城·官衙天氣炎熱,許尚義才回家坐了,有人送上了雪茶  藏冰的歷史悠久,《周禮》中記載,「祭祀共冰鑒」,無非就是冬季建冰窖,冰藏進去,等夏天用就可以。

  「雪茶」、「雪酒」、「冰盤」并不罕見,甚至連「雪酥」(冰激凌)都有。

  許尚義愜意的喝了一口,說:「炎熱盛夏,這冰鑒真的是好東西,以前藏冰不多,這次過年擴大了冰窖,總算能略放縱一點!」

  「去,給太太也送些去。」

  「是!」仆人才躬身答應,許尚義還要說話,一抬頭見一個人進來,立刻閉住了嘴。

  這仆人靠近,耳語幾句,又退到下面。

  「什么?太孫啟駕了?!」

  乍一聽聞這消息,知府許尚義驚了,他怎么事先一點情報都沒獲知?

  太孫船駕不是有「自己人」么,怎么沒提前通知,送個消息過來,到了現在,已晚了一個時辰。

  「快!快備車!」許尚義根本不及多想,就急急叫人,讓人準備牛車。

  與此同時,裴登科也聽聞這個消息,同樣驚住了。

  「太孫啟駕離開了。什么時候去的?」

  得知剛剛啟駕,他也立刻做出了判斷:「立刻備車,去城門口!」

  別的得到消息的人,亦做出了類似決定。

  許尚義和裴登科是得到情報最早,也速度最快一個。

  當他們匆匆趕去面朝著河岸的城門樓時,別人都還沒沒有到。

  他們也顧不上別人,二人對視一眼,都沒來得及說話,就提衣袍下擺,噔噔噔上了城樓,向著眺望。

  從這處城門最高處,就能看到遠處的河岸及碼頭。

  雖然聽不到遠處的聲音,但視線所及之處,所有景物跟人都是一覽無余。

  碼頭所在的位置,是居于內城與最外面外城之間,太孫到來后,一直都沒住進內城來,連同著儀仗都在外城。

  這也導致了身欽差的太孫要走,作本地「土皇帝」的二人,竟是到了這時才知道。

  想要阻攔,已來不及。

  況且他們也沒有阻攔理由——身是臣子,用什么理由攔下奉旨查桉的太孫?

  兩人能想出來的理由,想必跟在太孫身側的官員和太監,都已想過了。

  就是這樣,都沒能攔住人,這些人做不到的的事,地方官又怎么可能做到?

  「來了!」

  遠遠眺望,就看見了儀仗,前五十個佩刀侍衛,舉著龍旗,接著就是五十個侍衛護著纛車過來,后面還跟著仆從奴婢,浩浩蕩蕩出了碼頭,又過了道城門,端是甲士如云,甚是威儀。

  這動靜,也吸引了不少路人眺望,遠遠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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