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盛氏已經臨近癲狂。
在過去的十幾年里,她一直過的順風順水,連兒子侮辱了陳大將軍的孫女兒,也在自己父親的幫助下毫發無傷的度過。
后來雖然兒子變得癡傻了,可是至少女兒聽話,丈夫體貼,她一直覺得自己算得上是很不錯的命了。
誰知道事情陡然出現了這樣的變化。
都怪自己貪心不足,她顫抖著手捧著兒子的后腦勺,哇的一聲哭的撕心裂肺。
盛大爺看不下去,也顧不得回答盛氏的問題,幾步走到小妹妹跟前半跪下來,握住妹妹的肩膀低聲勸慰:“別急,別急,很快大夫就過來了,大哥已經拿了帖子去找兩位不當值的供奉,他們都醫術奇絕,乃是杏林圣手,一定沒事的琨兒一定沒事的”
一個家族想要發揚光大,家族成員和睦乃是必不可少的條件。
在這一點上,顯然盛家做的不錯,盛家自己內部的關系極好是鐵桶一塊,蘇付氏在二樓皺了皺眉,低聲嘆息:“看來盛家真是比想象當中的還難對付。”
這是當然了,怎么說也是上一世相繼廢了皇后,逼死恭妃,架空太后最后權傾朝野的人家,若是當真沒有一點過人之處,怎么可以保證家族的興旺繁榮。
朱元面不改色,雙手放在窗上冷冷的看著底下小盛氏嚎啕大哭,忽而覺得有些解氣。
盛氏知道捅她哪里最痛,她同樣也知道怎么才能叫盛氏摧心摘肺,沒關系,時間還很長,慢慢來,看看以后到底是誰心痛的時候會多一點。
仿佛是有一朵煙花忽然在腦海里炸開了,盛氏幾乎跪倒在了小盛氏跟前,赤紅著眼睛問:“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誰弄的朱元”
她一定要殺了朱元一定要親手殺了朱元 小盛氏回過神來,顧不得答應自己大哥的話,攬住盛氏的胳膊求她:“二姐,二姐求求你,求求你快去求求朱元姑娘,她醫術很厲害的,我見過在南昌的時候,大家都拿琨兒的病沒辦法,她一下子就治好了你求求她,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二姐,你替我求求情,我以后再也不跟她做對了”
盛氏只覺得眼前一黑,心痛的無以言語。
怎么會這樣妹妹從來養尊處優,在家里事事都被人寵著,嫁出去了也都是被忍讓被寵愛的對象,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苦,又什么時候卑微到這個份上過 她囁嚅著應好,渾渾噩噩的被朱正松扶著站起來,身體還在顫抖,牙關卻咬的緊緊地,憤恨的盯著朱正松,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我一定要朱元不得好死,我一定會讓她不得好死”
她應該現在就把朱景先的身份說出來,然后找個由頭讓朱景先胡鬧的時候把他弄死,這樣才能叫她覺得心里好受一些。
朱元竟然敢她竟然敢 朱正松只覺得右眼皮重重的跳起來,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錯愕的盯著盛氏一瞬,才壓低了聲音:“好了,我們不要叫別人看笑話,現在最重要的是看看琨兒,我看如果琨兒出了什么事,恐怕小妹她她也活不下去了。”
盛大爺請的兩位供奉已經說著話就進來了,一見這場景先是忍不住皺眉,而后便問:“誰是否曾經搬動過他”
盛大爺是這里頭最鎮定的了,聞言就出聲搖頭:“沒有,從二樓滾落下來,是仰面朝天,后腦勺當即就磕出了血,我來的時候,他便是這樣了。”
供奉們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幸好不曾挪動,不過看這出血的勢頭,若是止不住”
盛大爺只覺得心里咯噔了一聲,瞧見小盛氏心如死灰,生怕她會做出什么事來,使了個眼色給盛氏,便輕聲對兩位太醫說:“有勞二位太醫了,千萬勞煩您二位盡心,我們盛家一定感激不盡”
這不是感激不感激的問題,這是傷的太重了未必救的活的問題啊。
成供奉咳嗽了一聲便對盛大爺道:“我們自當盡全力,可是這情況太糟,若是保險起見,還請大爺去個帖子請胡太醫來。”
胡太醫畢竟是能給五皇子也治病的人,太醫院的院判雖然不是他,可是大家都知道他醫術高深,連圣上也十分信任他。
盛大爺沒有踟躇,立即答應了,讓人去辦,看著兩位太醫替馮琨收拾了,開始診治,這才回過神來,對著一干已經蓄勢待發的下人們揮了揮手:“是誰對表少爺動的手,抓起來,送到順天府去”
這一次他一定會讓這些人知道,到底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底下的人應了一聲,蜂擁著朝陳家子弟們涌過去。
陳家的后生們瞪大眼睛,雖然害怕卻也據理力爭:“干什么干什么我們可沒有動手,是他們先來找我們麻煩,然后自己失足掉下去的,怎么的,你們還想仗勢欺人嗎”
盛大爺怒罵了一聲,隨手就甩了說話的少年一個耳光,幾乎把他給打的摔倒,而后才怒氣沖沖的道:“若不是你們惹是生非,他們會找你們麻煩要是我外甥死了,你們一個也別想逃”
殺紅了眼說的就是盛大爺了,陳家的后生們到底年紀小,聞言不由得慌亂起來。
綠衣有些咋舌,忍不住轉頭探尋的問朱元:“姑娘,盛大爺這么囂張,不怕御史們參奏嗎”
跟著朱元一路上京,綠衣已經長了不少見識,知道大官們也有懼怕的人,最怕的就是那些無孔不入什么都能當彈劾的事兒的御史了。
朱元牽了牽嘴角。
很多事是相對而論的。
再說這件事當中,吃虧的到底是盛家,就算是鬧上衙門,順天府尹為了盡量平息爭端,也會對陳家的人做出些懲罰。盛大爺情難自禁,自己外甥已經瀕臨死亡,會出手傷人也是說得過去的,誰要是拿這個來彈劾他,豈不是太不近人情 這不是什么很難理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