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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夢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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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她還會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從繡包里拿出了幾個小小的雞蛋來。晚晚:“這會兒風大,吃雞蛋容易噎到。”

  西門大姐兒笑了:“沒見識的。這是我們府里做的點心果子。你吃吃看。”

  晚晚托在手心里,一看,明明白白就是一枚蛋,而且看雞蛋殼的樣子,應該是松花蛋來的,白色里有點發青啊。

  西門大姐兒很得意的樣子,仰起頭來,在那蛋上小小的咬了一口,然后把橫剖面給晚晚看。晚晚這才看清楚,原來那是個三層的點心來的,只是做的和雞蛋一模一樣。最外面一層,大概是酥皮,非常薄,那是蛋殼。中間一層,是面粉糊的,是雞蛋清。而最中間的蛋黃,是黑色的膏狀體,不是棗泥,就是豆沙。

  “是芝麻來的。”西門大姐兒的尾巴都快翹上天了,晚晚心想怎么會有這么嘚瑟的倒霉孩子。不過大戶人家做的點心真的好精致啊……

  “這一個蛋得六錢呢。”說這個話的時候西門大姐倒是有點暴發戶家的傻閨女的氣場了。

  這點心雖然很好啦,但是有點甜。反正山頂就在眼前了,大家gan脆就買了點熱茶就著,礦泉水沖的熱茶15一杯,泰山玉液池的水沖的茶50一杯,賈寶玉同志竟然非常豪氣,500張毛爺爺往桌子上一拍,然后從自己的香包里拿出點茶葉來,一沏,嘶,那香味,真是……反正晚晚喝了之后就覺得自己要成仙了。賣茶水的大爺發了一筆小財產,自是眉開眼笑,嘴邊就開始哼起了小曲。“正月探妹正月正,我同小妹看花燈。看你是真的呦,看你是真心……”

  這是首情歌,雖然大爺唱的荒腔走板,但是咬字還是挺清楚的。晚晚就當在欣賞民謠,而賈寶玉不禁贊嘆,侍書姑娘有點臉紅,但西門大姐兒臉上開始浮現奇特的表情。

  晚晚第一反應是西門大姐兒有點裝,畢竟jinpingmei那可是天下第一yin書。畢竟西門大官人那可是用藥高手,而潘金蓮也曾經玩過葡萄藤下三人行。

  可是仔細一想,西門大姐兒這種反應其實還是挺正常的。

  畢竟精pingmei里的人雖說都比較那啥啥啥,但是你仔細看一下,就會明白,那不是生性ying蕩,而是迫不得已。女子在那個時代,沒有任何依仗,唯一可以靠的也就是自己的美色和一些不太上臺面的手段。就比如潘金蓮,她巴結西門慶,純粹是為了擺脫自己悲哀的命運武大郎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潘金蓮第二任主人是張大戶,張大戶想把潘金蓮收了當小妾,然而大房夫人不同意,于是張大戶才把潘金蓮“嫁”給了武大郎,還給了武大郎房子和錢。

  諸位,這是為什么啊?為的就是為了方便自己時常去“看望”一下潘金蓮。潘金蓮是嫁人了,可是比那勾欄里姐兒還不如。人家勾欄里的姑娘還有個從良的機會呢。所以,當西門慶出現在她面前,她當然要努力抱住這根能拖她出地獄的蛛絲。她所有的ying蕩,也是巴結西門慶的手段而已。畢竟,她除了這些,是真的什么能打動對方的都沒有。

  所以jinpingmei的作者蘭陵笑笑生才說,讀jinpingmei而生憐憫者,菩薩也,生畏懼心者,君子也,生歡喜心者,小人也,而生效法心者,乃qinshou也。

  再簡而言之,西門大姐生活的那個錦繡堆里,雖說各個都是活色生香的美人,但是大家其實都是愁眉不展的,沒有人會唱這種歌,起碼就算唱,也不會如此真心實意如此大大方方的唱。

  晚晚放下茶碗,笑道:“回去你就和你那漢子和離,然后再尋個好人,到時候我們在你婚禮上讓你新老公給你唱這曲子。”

  晚晚以為西門大姐兒會生個氣什么的,搞不好還會拿著帕子捂臉,結果西門大姐兒竟然看了看山頂,說:“好啊,一定要呢。”

  呃……看來古人在改嫁的事情上還是蠻開放的嘛……

  晚晚又開始在內心深處默默吐槽,古書里出來的人物,賈寶玉他們喝了那么多水,沒事兒吧,一會兒會不會變成噴泉啊……晚晚把雞蛋都吃沒了,賈寶玉假裝沒看見,侍書姑娘接著喝水。

  晚晚吃人的最短,所以非常諂媚的和西門大姐兒說:“等回來三月里春天到了,我在我們博物館外面的玉蘭花樹下給你拍兩張照,拿去相親用。那棵樹特別靈,在底下拍過照的姑娘都嫁的特別好。”

  西門大姐兒很沒出息的一邊看著隔壁小攤子上賣的麻辣燙,一邊不住點頭,那笑的真是燦若春花。

  終于,他們到了泰山山頂。

  泰山的景色很出名,泰山的日出也很有名。雖然晚晚肚子里沒墨水,上學時好歹也背誦過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而賈寶玉明顯就更有文采了是的,關于這點,晚晚非常汗顏,雖然紅樓夢的作者雪芹大叔經常吐槽賈寶玉繡花枕頭一包草,但是諸位啊,這就跟弄權奸臣吐槽自己其實是個老好人,沒脾氣,還總被人擠兌是一個道理啊。聽聽就完了,千萬別當真。您要想,賈寶玉是曹雪芹以自己為原型寫的人物。《紅樓夢》的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意義和在中國文學史中的地位就不用講了,現在還養活了很多寫不出劇情的三流編劇呢,就比如,那位就是不扶墻。

  所以,能寫出這樣一部巨作的大神,人家可能真的是個草包嘛。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侍書姑娘在那兒吹著樹葉,而賈寶玉已經開始吟唱。沒錯,就是吟唱,人家古詩本來就是歌詞來著,要伴奏,要帥哥唱出來,誰稀罕天天出現在語文試卷上底下附贈上abcd的選項。

  “四月上泰山,石屏御道開。六龍過萬壑,澗谷隨縈回。馬跡繞碧峰,于今滿青苔。飛流灑絕巘,水急松聲哀。北眺崿嶂奇,傾崖向東摧……稽首再拜之自愧非仙才。曠然小宇宙棄世何悠哉。”

  四月來到泰山,走著天子鑿開的石道。兩邊的青山留下的馬蹄痕跡,如今已蓋滿了青苔。懸空的瀑布飛下高高的山頂,水流湍急,松濤聲哀。向北眺望,峰巒奇崛,危崖險壁向東傾斜。山洞石門緊閉,大地的深處升起云煙,滾動著沉雷。到了高處遠望海上的神山,眼前浮現出神仙的居處……

  很美好,很神仙,非常類似中國人理想中的那個精神世界。晚晚竟然開始有點期待了。或許泰山看個日出也挺好的……起碼要這么想,這是以前秦始皇來過的地方,這不就挺讓人得意的嗎?你秦始皇能來,老子也能來,嘔吼吼吼……

  這地方估計風水真的不錯,西門大姐兒竟然提出要自己走一段,雖然腳步還不穩,但是也走了一段路。運功過后,果然氣色好多了。

  爬到山頂后……

  “這是……霧霾?”晚晚驚訝的看著四周,呃,真的是伸手不見五指啊。

  蒼天啊!霧霾君啊!你才是最強大的存在啊!泰山那么高啊,你都把它給淹沒了啊!晚晚內心一萬頭羊駝奔騰而過,而重點已經不是在這了,重點在于,幾個人必須得小心一點啊,要不就會踩空了掉下山澗去。

  偏生西門大姐兒還快步向前,同晚晚他們說道:“你們快看,那里有桃花,那里有桃花!”

  賈寶玉他們都急了,在后面喊著:“大姐兒,大姐兒,快回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晚晚卻急著追人,腳下一滑,然后就從云海墜下……

  “女士,女士,”晚晚感覺有人好像輕輕推了她一下,晚晚醒來,環顧西周,自己坐在一把官帽椅上,頭很暈,只覺得天旋地轉,好不容易才看清楚,旁邊是書桌,上面擺的卻都是瓶瓶罐罐,空氣里散發著花草的香甜。但是毫無疑問,這就是她剛才去的那家美妝店來著。

  原來竟然是個夢。

  晚晚剛才就是趴在那張書桌上睡著的,而非常湊巧,她剛才拿來當枕頭的,就是兩本書,一本是《紅樓夢》,這本比較好認出來,因為小丫鬟一掀開簾子,賈寶玉正粉墨登場,另一本是上密密麻麻的寫著這樣一段文字:

  “也是合當有事,于是一把手采過大姐頭發來,用拳撞腳踢、拐子打,打得大姐鼻口流血,半日蘇醒過來。

  這敬濟便歸唱的房里睡去了。由著大姐在下邊房里嗚嗚咽咽,只顧哭泣。元宵兒便在外間睡著了。可憐大姐到半夜,用一條索子懸梁自縊身死,亡年二十四歲。

  到次日早辰,元宵起來,推里間不開。上房敬濟和馮金寶還在被窩里,使他丫頭重喜兒來叫大姐,要取木盆洗坐腳,只顧推不開。

  敬濟還罵:“賊,如何還睡?這咱晚不起來!我這一跺開門進去,把鬢毛都拔凈了。”

  重喜兒打窗眼內望里張看,說道:“他起來了,且在房里打秋千耍子兒哩。”又說:“他提偶戲耍子兒哩。”只見元宵瞧了半日,叫道:“爹,不好了,俺娘吊在床頂上吊死了。”這小郎才慌了,和唱的齊起來,跺開房門,向前解卸下來,灌救了半日,那得口氣兒來。不知多咱時分,嗚呼哀哉死了……”

  陳經濟是西門大姐兒的夫婿,而馮金寶是陳經濟的寵妾,陳經濟外出歸來,馮金寶挑弄是非,說西門大姐兒偷竊家中錢財“換燒餅吃”,陳經濟大怒,揮拳就打,西門大姐兒不堪受辱,懸梁自盡。

  所有說故事的人說到“死”字,仿佛就是終結了。然而比死更可怕的是,是你死或者活,并沒有人留意。

  西門大姐兒死了,那一年她只有二十四歲,然而這不是罪悲慘的。最悲慘的是,她活著,受人欺辱,死了,也沒什么人知道,直到她丈夫第二天早上起來喊著讓西門大姐兒替他洗腳來,小廝去叫人,剛開始竟然還以為她是在蕩秋千玩呢,后來一推門進去看才知道,這人是死了。

  人情冷漠,世情如霜。不過如此。

  這另一本壓在《紅樓夢》上的書,就是金jinpingmei來的。《紅樓夢》中的賈寶玉正看著院子里寥落的杏花,想著回來這杏花要結果子,然后明年當然會再看新的杏花,但是今年的杏花是再也回不來了。此時他可能已經猜到了,他那花朵般美好的姐妹們,也會如這杏花一般凋零。而插畫中懸梁自盡的西門大姐兒,上吊前還坐在梳妝臺前,似乎是要在盒子罐子里找畫眉補妝用的東西。

  畢竟她還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啊。

  她能找的到嗎?畢竟她雖然生在錦繡堆里,卻是那么窮困潦倒,她又不是那種很聰慧精明的人。其實再精明聰慧,在那樣的情況下,也是無可奈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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