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霆琛霍然變色，撕心裂肺地大吼出聲：“黎璃！”
黎璃沒有回應。
顧霆琛方寸大亂。
好不容易等到救護車來，他趕緊跟著救護車一起，送黎璃去了醫院。
醫生為黎璃做完基礎檢查，看她各項指標都不容樂觀，不由也嚇了一跳，帶著責怪看向顧霆琛：“你是她什么人？”
“路人。”顧霆琛停頓片刻，“只能說是認識。”
醫生看多了悲歡離合，根本不信顧霆琛的話：“一個路人，會有這么好心地把她送過來，還擔心她的情況？小伙子，你是這姑娘的男朋友吧？身為人家姑娘的男朋友，你居然連她的身體都不關心。你這個男朋友，當得可不太合格啊！”
又是這樣的猜測？
這幾天，他到底被多少人妄自揣測過了？
顧霆琛皺眉，語氣轉冷：“不是。”
醫生哼了聲，也不戳穿他，幫黎璃測身體指標。
測到血糖的時候，醫生嚇了一跳，跑出去失聲大叫：“護士，快拿葡萄糖過來！病人嚴重低血糖，需要搶救！”
顧霆琛一凜。
醫生走得急，血糖儀被他囫圇扔在地上。上頭的示數，赫然是一點五。
血糖到了這個數字，就是危險到了極致。
可他分明記得，黎璃沒有這方面的疾病。正常人的身體是會自我保護的，各項指標升降都很緩慢，根本就不會這樣。
所以，在黎璃趕往咖啡廳之前，她的情況，應該就已經有征兆了。
她當時為什么不說？
顧霆琛忍不住看向黎璃。
他想罵她幾句，喉嚨卻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醫生很快帶著一群護士回來，氣喘吁吁地沖顧霆琛喊：“你出去！我們要搶救了！”
“好。”顧霆琛也不理會他的無禮，薄唇微動，“什么時候她醒過來，你要告訴我。”
醫生沒理他，忙著指揮護士們。
一袋袋注射液被吊到黎璃的手腕上。即使在昏睡當中，黎璃也蹙了眉頭，痛得輕輕哼了一聲。
顧霆琛的心忽然被人揪扯了一下。
他大步走出急救室，沒有回頭。
一路走到門外，顧霆琛坐在走廊排班的長椅上，整張臉埋進掌心。
黎璃剛才臉色蒼白的模樣如在眼前，無比清晰。
顧霆琛深呼吸了下，心情壓抑得厲害。
那個女人到底有多愚蠢，才要拼著身體來見他？
叮鈴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鈴響了。顧霆琛有些煩躁地接起電話：“誰？”語氣很不好。
“霆琛，是我。”電話那邊，梁安琪被嚇了一跳，語氣怯生生的，“你什么時候回來？”
是她？
顧霆琛揉了揉太陽穴：“有事么？”
“也沒什么事。”梁安琪語氣小心翼翼的，“不過，我今天做了很多菜。你要不要來跟我一起吃飯？”
“不了。”顧霆琛冷聲。
梁安琪沒想到他會如此冷漠，聲音頓時變得委屈：“霆琛……”
顧霆琛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嚴厲，揉了揉太陽穴：“好了，不要哭。我今天有事，那些菜，你就先自己吃吧。”
“那好吧。”梁安琪委委屈屈地答應了，卻也忍不住問他，“霆琛，你那邊到底是有什么事？”
顧霆琛蹙眉，無法回答。
忽然，搶救室里有人大叫：“葡萄糖！快，給她注射葡萄糖水！”
梁安琪耳尖，聽見了這聲音：“你在醫院？”
“嗯。”顧霆琛莫名有些被窺探的不適感，悶聲說，“就這樣吧。”
說罷，他直接掛斷電話。
耳邊沒了梁安琪的聲音，顧霆琛的煩躁少了許多。
他似乎，還沒準備好接受梁安琪。
看來貿然答應梁安琪結婚的要求，確實是個很不智的決定。他當初，到底為什么要答應？是為了跟黎璃賭氣么？
黎璃，又是黎璃。
他嘴上說不在乎她，實際上做出每一個決定的時候，多少都有她的影子。
顧霆琛皺緊了眉頭，腦海忽然一陣刺痛。
不少場景在大腦里飛速掠過。這些都是他記憶里的事情，只是，事件的主角從梁安琪換成了黎璃。
那些場面，如此真實。真實到顧霆琛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嘶——”
頭疼好不容易停下，顧霆琛的煩躁和迷茫有增無減。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記憶里看見的那些，怎么像真事一樣？
他還沒來得及厘清這一切，搶救室里忽然有歡呼聲響起。
“醒了，她醒了！”
“到底是年輕人，恢復得快。”這是醫生的聲音，“噢，對了。剛才把病人送來的男人呢？他說了，病人一醒就去通知他的。”
顧霆琛霍然一驚，沒有多想，起身大步離開。
也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自己無法面對黎璃。
搶救室里，有小護士笑著站起來：“我去叫他。”
“好好。”醫生開心，笑呵呵地點頭，“快把他叫過來。”
黎璃剛醒，嗓子火辣辣的疼，聲音也干澀：“醫生，您說的那個男人是誰？”
“就是把你送過來的人啊。”醫生心情不錯，笑呵呵地回答，“他還特地告訴過我，說你一醒過來，就讓我去通知他的。”
這個描述，莫非是顧霆琛？
黎璃心一跳。下一秒，她又嘲笑起了自己的不死心。
醒醒吧。都到了這個時候，難道她還要以為，顧霆琛心里還有她？
不可能的。
護士出了門，沒多久就回來了，臉色茫然：“醫生，外面沒有人啊。”
“怎么會？”醫生不信。
護士莫名被質疑，當即就不高興了：“您要是不信的話，就自己去看看好了。”
“算了。”黎璃輕聲開口，“既然他不在，那就不在吧。”
語氣很平和。然而這樣的話聽在旁人耳朵里，總讓人覺得她心如死灰。
又是個有故事的女人。
醫生看了黎璃一眼，很識趣地沒有多問：“也好。——你們先把她送到普通病房去休息。再打電話通知她家人來。”
最后兩句話，他是對護士們說的。
“知道了。”
“好的。”
護士們參差不齊地答應。
醫生急匆匆地出了搶救室，回到急診。
幾個護士把黎璃推到帶滾輪病床上，推著她去病房休息。
自始至終，黎璃一直閉著眼睛，若有所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