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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慢慢去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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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自己可能會一輩子想不通,但我會慢慢接受這個現實,很多事,不需要你想通,只需要你去接受。

  我現在生活在這個末世,我這樣的外來人對這個世界有什么資格評斷?

  我沒有離開畫室,我用筆刷在畫板上瘋狂地胡亂地刷著,將黑暗刷上這塊畫板,就像是這個黑暗的世界。

  人性是什么?

  生命是什么?

  難道這一切對這個末世來說,變得毫無意義?

  “小冰……吃晚飯了……”門外傳來萊修斯輕輕的話音。

  我沒有理萊修斯,繼續畫我的畫,跟著谷塵遺跡的畫家們畫了那么久,也加強了我的畫功。

  但是,今天我只是把世界刷黑,這不需要半點畫功,只需要足夠的黑色。

  我胡亂地刷著黑色,讓這個黑色的世界看上去也是那么地扭曲。

  “小冰……吃飯……”

  “你去做你的實驗!我會想通的!”我沉沉地說,心里明白,只是不想看見萊修斯,只是一時無法接受整天在造人,在殺人的萊修斯,他是不是因此感覺到了神的無上權利?

  神創造了生命。

  他們也創造了生命。

  但是,神在創造生命的同時,加入了他們沒有加入的東西,就是愛。

  所以,只有男女相愛,他們結合時,才會創造出生命。

  而現在的生命,只是在萊修斯的試管里,和基液里產生。

  我仿佛正在看到銀月城華麗表面下的真相,就像我畫的那片黑暗扭曲的世界一樣,冷酷無情。

  接下去的日子里,萊修斯并沒有再去做實驗,而是在我的房門外,也是茶飯不思。

  而當我再看到銀月城的那些女孩兒,傷愈再次上戰場的男孩兒時,我感覺心里有什么消失了。

  我更多的時候,是看著他們發愣。

  他們是生出來的嗎?

  還是他們也是這樣培育出來的?

  他們只是一顆雄細胞,和一顆雌細胞在基液中,通過機械臂穿刺,送入,結合,加速出來的產物。

  他們還是人嗎?

  我站在草坪上送那些少年離去,他們死后,銀月城會把他們再克隆出來嗎?

  只要一個月時間,他們又活生生站在了我的面前。

  慢慢地,我接受了這個現實,與其說是接受,不如說是去忽略,去忘記。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萊修斯立刻走到我面前,擔憂而焦急地看著我,可是,卻也和以前一樣,慌慌張張,不敢和我說話,甚至不敢看我。

  “我沒事了……”我無精打采地說,“我想睡了。”我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感覺這幾天好累,比出去打仗更累。原來去接受一件自己認為是錯的事,是那么地痛苦,那么地心累。

  我很難過,難過地想哭。

  可是,另一個我告訴自己,有什么可難過的?那些人全是一堆細胞團,和機器人沒什么區別。

  我感覺我自己快分裂了。我感受到了道德底線的掙扎。

  萊修斯也躺在了臥榻上,他看上去也憔悴許多。

  “小冰,我沒想到我做的事會讓你這么失望,我不會再做了……”他不看我地說,“我知道錯了……”

  “你有什么錯?”我更像是在問自己,“這是末世,適者生存,如果那些活在末世被猛獸吃,被日行怪吃,被蝕鬼族吃的人有選擇,他們一定覺得你是對的,還不如不要讓他們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小冰,不要這樣!”萊修斯急了,撲到我的床邊,握住我的手,“求你……不要這樣……”萊修斯變得哽咽,“你不能變成和我們一樣的人……不可以……是我的錯……我的錯……我不該上銀月城……我不該去做那些實驗……是我經不住誘惑,是我……”

  “萊修斯……。”我呆呆地看著天花板,我努力不去想,因為不想,我便不會掙扎,我也不會痛苦,這樣也會讓萊修斯繼續痛苦下去,“睡吧,我沒事了。”

  我轉身從他手中抽走了手,身后變得安靜,他沒有離開,也沒爬上床。這段日子,他一直睡在那個臥榻上,那張我原來睡的床。

  漸漸的,我聽到了熟悉的,萊修斯自言自語和書寫的聲音,他說得很清,很模糊,我在他那“唰唰”的書寫聲和低低的輕喃中緩緩睡去。

  當我發現我接受了這種實驗和這個現象后,我的心好受了很多,之前的痛苦是來自于兩個世界道德觀的碰撞。

  而現在,我知道,我被同化了,為了不承受被道德審判的痛苦,而接受了部分同化。

  我站在星川的房間里,這里每天可以看到戰況。今天哈瑞要去攻打蝕鬼族一座新的城池了,哈瑞推進的速度也很快。

  不知不覺已經打了兩個多月的仗了,我真想哈瑞。

  訓練室里,傳來輕微的聲響,我看過去,卻是看到了月光一般的絲質長袍,這樣的衣服……是滄宇。

  他上前一步,徹底進入了我的視野,他微微蹙眉看我涂黑的那幅畫,臉上少有地,失去了笑容:“洛冰,你不像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他忽然說,拿起了我的那幅畫。

  我的心跳微微一緊,靜靜地看他:“我自然是活在這個時代的人。”

  “不……你不像……”他看著畫搖了搖頭,微微擰眉,“從心理角度上看,你這幅畫顯示了你這段時間的痛苦和掙扎,你很講究人道主義,你有自己的道德底線,這一切……在這個時代……”他轉過了臉,直直看向我,“已經消失了。”

  我微微一怔,如同被他的視線射穿一般變得心虛,變得心慌。他的目光如同老鷹一般讓你無法躲藏。

  “你的品德體現你應該是六十年前或是更早的時代的人,可是,這不可能。”滄宇算是否定了這個推測,我偷偷松口氣,“所以,我推測在你失憶前,你可能是和保留這些品質的人生活在一起。”

  “或許吧,我失憶了。”現在失憶是我最好的借口。

  “呵……”滄宇輕幽的笑聲透著一絲看過滄海桑田的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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