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度寂靜。
細雨連綿的聲音清澈見底,風聲鶴唳。
“——你,說的是真的?”
楚天驕愣在原地,他上下打量自己,除了胸口有點痛以為,其他地方都挺完整的。
“哎——”
彼岸花幽幽的嘆口氣,隨即將村雨收起,視線移至窗外,一只飛鳥俯沖而下,落在窗沿上。
“生命,從來都是短暫的,當它抵達盡頭之時,死亡就會隨之而來,沒有人能夠超脫這個桎梏,只有神,才能無視這一切。”
一股強風吹過,窗戶被吹開,可就在剛才,它還是被上鎖的,無名之力,就像是被命運操縱的傀儡。
飛鳥從窗外飛進屋內,彼岸花伸出手,它就落在那里,安靜、沉寂,氣息卻格外平穩。
“它已經死了,生命就是這種脆弱的東西,當死亡來臨時,生命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指尖輕挑,彼岸花按了下飛鳥的腦袋,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生命與死亡的不對稱,主要還是因為實質與概念的差別,你知道死亡的概念嗎?”
話落,彼岸花盯住楚天驕的眼睛。
“意識消失?”
楚天驕不確定道。
之所以不確定,還是因為彼岸花的語氣,那是極度肯定的語氣,就好像知曉一切,窺探命運。
聽此,彼岸花捂嘴,矜持一笑:“這樣啊,恭喜你,答對了一部分,大概百分之一的程度。”
人類固然統治現在的世界,可對于真正的神秘卻一無所知,龍、神亦或者妖怪,終歸是時代的敗者。
諸神黃昏,妖怪末路,他們都在反抗死亡,卻以失敗告終,可人類從未涉及神秘的領域,順從、接受。
“你知道嘛,死亡的概念有很多,總歸類一下,可以分為身體死亡、靈魂死亡以及存在死亡三大類。”
彼岸花豎起三根手指,表示舉例。
“靈魂?那種東西,真的存在嗎?”楚天驕眉頭一皺,提出質疑。
“你們的古籍上應該說過,神是沒有軀體的——”
彼岸花將飛鳥放在桌子上,隨后雙手抱胸,并輕笑一聲。
“自從見過奧丁,我就覺得神都不是正經東西。”楚天驕撇了一嘴,插話道。
“我勸你最好信一下,有時候真的能夠救你一命哦”
“別扯啦,萬一我信的神正好是奧丁呢。”楚天驕以手遮面,表示無奈。
“也是,那我推薦你信仰稻荷神——御饌津,又溫柔還漂亮,而且非常賢惠,還是單身!”
彼岸花雙手背后,越說越離譜,但實際上她說的都是真話,不過這些信息都是幾百年的,鬼知道現在還是不是老樣子。
對于神而言,幾百年可算不上什么,某家里蹲巨龍一覺千年,照樣跟得上時代。
“喂,要是被你介紹的那個神明知道,可是會哭的——”
那有人介紹信仰的時候,連這些都會說出來,而且那可是神啊,這些信息十有都是編造的吧。
“放心啦,人家好歹是神,肯定不會哭的,最多就是發動神降儀式,然后親自和我打一架。”
彼岸花訕訕一笑,她是妖怪,和神明勢不兩立,御饌津那家伙的確賢惠,但每次見面都要和她打一架,只不過當時還是她比較強,所以事后都會逼迫對方和自己玩一會。
不過啊,現在她復蘇回來,實力沒有徹底恢復,要是真的被御饌津知道,怕不是要遭殃。
“把這種游戲設定先扔在一邊,我現在很想知道自己怎么就死了啊——”楚天驕拍拍手,將話題引導回來。
“嘁,你不相信啊,早知道就不給你介紹她啦,麻煩。”
彼岸花輕碎一聲,搞了半天,對方都以為自己是在胡說嗎?
醞釀一番表述詞,她開口道:“客觀來講,身體死亡和靈魂死亡是很好理解的,前者就是身體無法延續下去,所以被覆蓋上死亡的概念,后者則是靈魂無法繼續引導,類似精神消亡。”
“這樣啊——”
“但是,你的死亡概念和哪兩種都不一樣。”
彼岸花抬起手,指向楚天驕。
“你是說……存在?”
“沒錯!”
“不可能吧。”
楚天驕長嘆一口氣,輕輕搖頭,表示不相信。
“——真是的,我分明在跟你非常嚴肅的討論,你怎么就不相信啊。”輕扯衣角,彼岸花眉頭一皺,輕哼道。
“難以置信,你明白的——”
楚天驕聳肩。
“永恒之槍——gungnir,奧丁的武器,古籍中記載,凡是被瞄準并擲出后,目標必死,這是因果律,在長槍沒擲出前,你就已經死了。”
“什么意思?”
“簡單來講,那柄長槍瞄準過你,因果律已經定型,你已經被附加上死亡的概念,但是擲出的前一刻,卻被我攔下來,所以你沒有直接死亡,但也的確是死了。”
“——啊,我又不是弄神學的,怎么可能聽得懂這玩意!”雙手抱頭,楚天驕荒廢道。
“說實話,這類死亡概念我也很少接觸,我擅長靈魂死亡,在我的印象中,也沒多少人擅長存在死亡的。”
“別說的那么扯淡啦,我怎么感覺自己什么事情都沒有啊。”
“這個嘛……”
彼岸花摸了摸下巴,存在死亡很復雜,她也不怎么涉及,但要是證明的話,還是挺簡單的。
“你的死亡只是部分,畢竟上帝之槍沒有進行收尾,所以你也只是死了一半。”
“你這說法,我好慌!”
“沒什么,問題不大,就是以前認識你的人,都會認為你死了,而你出現在他們面前,也不會有人認出來,最多就是會想‘啊,這個人怎么這么眼熟,好像在那個見過’之類的,或者把你認定為表兄弟什么的。”
彼岸花攤開手,解釋道。
“——真、真的?”楚天驕失神道。
“不騙你。”
嗚嗚——
樓下傳來一陣車鳴笛,不要想都知道是誰,龍馬弦一郎跟源稚生回來了,沒想到會這么快。
“你繼續休息吧,我要去把繪梨衣找到,然后陪她出去玩一圈。”揮了揮手,彼岸花走出門外,并將門關上。
那只飛鳥的尸體,也在一瞬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