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次回來是要辦學籍吧？我知道，你跟著你媽才是最好的，畢竟你媽條件比我好多了，也是我罪有應得，你放心，一會兒我就給你辦手續，要什么你說，爸肯定配合你，你只要以后有出息就好。
還有你媽當年沒做錯什么，你媽嫁給我，根本沒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情，那些話都是爸胡說八道的，你媽其實是個好女人。
不過遇上我這種王八蛋，也是她倒了霉啊。”
李栓柱咳嗽了兩聲，腰身更加佝僂，李響看著李栓柱的樣子心里更加難過。
“爸，我不去我媽那里，我回來就是想要和你和李麗在一起，您放心！以后有我幫您一起撐起這個家。”李響的話把李栓柱嚇壞了。
連連擺手，“那可不行，那可不行，你去跟著你媽，你媽的日子過得好！肯定不會虧待了你，跟著我能過什么好日子，你妹妹已經到郊區的學校來學習了，更不要說你，你回來了連個好學校都沒辦法上。那就是耽誤了你。
李響，你必須去跟著你媽去，爸不能拖累了你。”
李栓柱一想到以后兒子也許就和他一樣，推著三輪車賣煎餅果子，他就心里難受。
“爸，您別這樣，我跟著您！我姓李，我不跟著你，跟著誰？那會兒我對我媽豬狗不如，現在家里成了這樣，我就去跟著我媽，那豈不是我也是白眼狼，也是個嫌貧愛富的混蛋！”
李響嘶吼，這個時候他不能讓李栓柱擔心他。
李栓柱頹廢的低下頭！是啊。
這都是他做的孽，他把孩子們推到了劉紅的對立面，現在讓他們沒臉和劉紅來往。
是他絕了劉紅和孩子們在一起的權利。
都是他做的。
李栓柱眼前一黑，整個人暈倒過去。
李響嚇了一跳，急忙摸了摸李栓柱的脈搏，還有，可是人昏迷了。
在家里翻了個遍，終于找到了五百塊錢，揣在兜里！背起李栓柱往醫院跑。
“你父親是肝癌晚期，你們最近都沒發現，他消瘦的這么厲害啊。要是早一點發現還能手術！現在太晚了！已經擴散了，你們還是把病人帶回去吧。”醫生冷酷的宣布了李栓柱的死刑。
李響如有雷擊。
“醫生，怎么是肝癌？不可能，我爸身體很好的，平時也沒有什么不良……”李響想起來李栓柱愛喝酒，劉紅每次勸他少喝一點，都被李栓柱各種嫌棄，還說劉紅就是個見不得臺面的人。
馮倩和李栓柱倒是情趣相投，兩個人都喜歡喝酒，還喜歡喝的酩酊大醉。
是啊，喝酒傷肝。
不是都是這么說的嗎？
“小伙子，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孩子，回去吧！帶著你爸回去吧，我是醫生作為醫生，能救我們去也不可能放棄不管，實在是他的身體已經沒必要浪費那個錢，有那個錢還不如讓他過一點舒心的日子。”
醫生知道，病人家屬都接受不了放棄治療這個方案，可是看得出來這一家不是經濟條件很好的，就算是做了手術，恐怕也延緩不了幾個月時間。
花了錢根本達不到有效的目的，何必還給這家庭雪上加霜啊。
“回去吧。”
醫生當然知道，對于家屬來說，這種選擇是痛苦的，可是沒辦法，有時候就是這樣，已經病入膏肓，何必花這個錢。
李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病房的。
第一次，他感覺到肩膀上似乎壓上了一副重擔，眼前的世界忽然變得灰暗。
他在魔都被那個胖老板折磨的時候就想過，自己一切生活的根源，都是因為父親的貪婪。
他也埋怨過他，也怨恨過，如果李栓柱當初和母親劉紅好好的過日子。
沒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那么現在是不是他們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在一起生活，而且自己的生活很平穩，沒有動蕩。
他的學習成績很好，一路走來基本上沒有出過其他的問題，如果按照當初的情況走下去，那么他會考一個好的學校，將來考一個好的大學，直接走向社會，成為一個成功的人。
他怨恨父親，為什么用謊言欺騙了他們，為什么要做出對不起母親的事情，要不然這些事情一切都不會發生，母親不會因為被趕盡殺絕，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非要作出如此幾乎是趕盡殺絕的做法。
后來面對母親的時候，她忽然發覺，所有的一切的怨恨都不能怨恨某一個人事情的發展，每個人都在其中，有著關鍵的因素，如果他能堅持自己的母親，就是母親，他可以相信母親，他可以堅定作為一個兒子的立場，那么，是不是母親就不會這么絕望？
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不能光慣里拴住一個人，他們作為兒女也在其中占有不可動搖的因素。
當他堅定的覺得想要和母親站在同一個方向，同一個陣營，想要和母親重新培養那一種相濡以沫的感情。
可是看著如此落魄，重新做人的父親，他又再一次動搖了。
就在他剛剛動搖了之后，卻面臨了如此不可想象的收場。
父親得了絕癥，眼看著沒有幾個月的生命了。
這副重擔他根本覺得自己無力承擔。
看著兒子臉色不好，李栓柱支撐著坐起身，李響已經扶著他坐起來。
“爸，你慢點兒，別著急著動彈。”
李響不知道該說什么，這件事該怎么說？該不該告訴李栓柱？
告訴父親之后，父親的反應，他該怎么應對，該怎么安慰這些，他從來都沒有經驗。
突然就躊躇了。
人生似乎一下子就讓他不知所措，天大地大，沒有給他任何循序漸進的過程，一下子就讓他闖入了成人的世界，要面對生老病死。
“走吧，出院吧，爸的身體爸自己知道沒什么事兒，可能是最近累著了。”
李栓柱看著兒子的臉色，當然知道，估計情況不好，可是家里的情況只有這500塊錢，根本不夠，他在醫院里住兩天的。
整個家現在還要依靠他賣煎餅果子為生，如果真的，他倒下了，誰來支撐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