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書頁

第一百九十章 攀登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快準狠。

  說起來簡單,但絕不簡單。

  對路線絕對的熟悉,對時間絕對的知悉,對巡邏規律絕對的掌握,和對時機與全盤規劃的,近乎可怕地感知計算與掌控。

  每一項,都擁有著讓人細思極恐的力量。

  如果真那么簡單做到,大周的心臟想必也不會固若金湯佇立那么久。

  “原諒我。”段立崢注視著朱鸞的背影靜靜說道。

  朱鸞撫摸著宮墻回過頭來。

  少年凝視著她絕美的眼睛,“我有的時候會想,你到底是怎么長大的。”

  宋懷竹身側手指微動。

  朱鸞朝他一笑,“這個我也不能說。”

  “我知道,”段立崢一笑,“就是有些好奇。”

  “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和我說了的話,我會非常高興和光榮的吧。”他走到少女身邊,將手同樣放到冰冷的宮墻上。

  “接下來怎么做?”

  “怎么做?”朱鸞奇怪地看向他,“當然是爬上去。”

  段立崢有些愣。

  怎么爬?

  沒有一步一哨,也是因為大周的建造者對他們的宮墻極為自信。

  宮墻和城墻可不一樣。

  它的外壁極為平整光滑,幾乎見不到什么磚縫,光滑的一如冰凍的湖面。

  哪怕是最為強悍的修行者,也難以在不破壞宮墻的情況下爬上去。

  段立崢看向腰邊長劍,但毫無疑問,如果他將劍扎入宮墻,帶來的波動會立即引來禁軍。

  看著少年有些懵的眼神,朱鸞才后知后覺地愣了愣。

  “抱歉,我忘了你沒有學過。”少女摸了摸腦袋,神情有些歉意,“你應該沒有爬過類似的東西。”

  誰會爬過類似的東西?

  段立崢愕然看著手放在墻上的朱鸞,下一刻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看向默默站在朱鸞身邊的宋懷竹。

  看向身邊和朱鸞幾乎以同樣姿勢把手掌放在宮墻上的宋懷竹。

  難道……

  朱鸞看著段立崢,是她疏忽了。

  段立崢是出生在大周南方的貴公子,自然沒有學習過生活在西涼雪原邊的……修行者的技能。

  西涼雪原上冰川和裂縫極多防不勝防,一旦掉進去,修行者雖能靠劍等武器的輔助爬上去,但萬一手邊沒有武器就悲劇。

  以西涼劍閣為首的西涼武者們,就因地制宜地學會了獨特的攀爬技能。

  這個技能在這之后成為一門獨特的功法傳承下來。

  不提當年的雪山族,據朱鸞所知,西涼劍閣的弟子連光滑如鏡的冰壁都可以赤手空拳爬上去。

  “也來不及現學了,我先上去,等下再拉你上來。”朱鸞笑了笑道。

  說完她脫下了腳上的鞋子。

  還有襪子。

  “拉?要怎么……等!等下!你做什么?”段立崢正想問清楚,卻被突然出現的少女的裸足占據了視線。

  “嗯?”已經趴到墻上的朱鸞回頭,看著耳根發紅的少年,“怎么了?”

  “你怎么能……”

  怎么能就這樣把鞋脫了,宋懷竹默默調轉視線。

  雖然他不是第一次看了。

  之前在暮云樓,這人和段立崢演招之時鞋就掉了一次。

  但鞋襪皆除還是第一次。

  朱鸞順著段立崢視線朝下,有些不解,哪怕她能徒手爬上雪原,但穿鞋也不方便。

  好吧好吧好吧……這人壓根不明白,段立崢別過頭,伸出手,“把鞋給我。你這樣拿著也不方便。”

  朱鸞看了眼被她胡亂塞進懷里的鞋襪尚未開口。

  “第二班禁軍距離這里還有十丈。”有平靜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眾人眉目一凜,朱鸞抿緊嘴唇,顧不得其他,將雙手手掌都貼在了宮墻之上。

  接下來是赤裸的腳背。

  看向高聳的宮墻盡頭,開始了這輩子的第一次攀登。

  宋懷竹在一旁隨著攀登。

  段立崢在墻下,看看看著,他耳根的熱意卻逐漸消退。

  這是他,從未看過的景象。

  在沒有一絲凸起的墻壁上,朱鸞和宋懷竹全身緊貼在墻壁之上,以四肢固定向上攀爬。

  段立崢閉上眼睛,在一瞬間他就理解了朱鸞所說的來不及現學。

  因為這是一種極為獨特的真元運行方式,通過將真元集中到身體表面的幾個點帶動天地元氣,與墻壁吸附。

  其中手掌和腳背是主要著力的地方。

  她脫下襪子的確是有理由的。

  為了不驚動守衛,朱鸞和宋懷竹都盡力壓制了真元,而在這種壓制情況下又要保證自己不掉下去,需要極為細致精準的真元操控。

  在這樣極限的情況下,兩人如同壁虎一般的攀爬著。

  宋懷竹遠比身邊的朱鸞游刃有余,在段立崢眼中他甚至也許只靠一只手掌就能在墻壁上固定。

  但宋懷竹身邊的少女卻絲毫沒有被落下,沒多久,兩人的身影就出現在宮墻上半部分。

  隨著離宮墻內的世界越來越近,越來越多屬于這座宮殿的聲音也紛至沓來。

  遠處傳來更鼓的聲音,一聲一聲,帶著節奏。一點一滴喚醒她在這里的經歷。

  朱鸞神情有一絲恍惚,下一瞬,緊緊貼在宮墻上的身形突然一個搖晃。

  站在墻下的段立崢心臟差點跳出嗓子眼。

  好在朱鸞的手掌牢牢貼在墻上,迅速穩定了身形。

  只是個有驚無險的小插曲,朱鸞眼中恍惚早已不見,恢復平靜。

  然而下一刻她怔了怔。

  因為她的背上拂過一抹涼意。

  朱鸞偏頭看向正若無其事收回手的宋懷竹。

  “怎么了。”

  那雙霧靄迷深的眼睛像是什么都沒發生地瞥了她一眼。

  “沒什么。”朱鸞收回目光。

  下一刻她注視著光滑的墻壁笑了笑。

  “不過不用擔心,我是不會掉下去的。”

  掉下去,就是萬丈深淵。

  所以她不會掉落。

  她一直都是這么過來的。

  她沒有血統,沒有退路。

  如果她不夠優秀,不夠拼命,踏錯一步,就會被吞噬殆盡。

  但她不以為苦。

  朱鸞微笑著看向頭頂上的墻壁。

  宮墻深幾許,她卻擁有攀登的自由和勇氣。

  沒想到一直沉默的宋懷竹沉默一晌卻突然開口。

  “你不害怕?”

  朱鸞搖了搖頭,注視著前方靜靜道。

  “活著本來就是一場攀登不是嗎?”

  宋懷竹怔了怔,頭頂的明月卻像是一瞬間照到了身邊少女的眼睛里。

  讓他不想說話。

  仿佛會破壞此時的景色。

  可他凝視著他與她附著在墻上一大一小的手掌,開口。

  “但有人會害怕的。”

  正在繼續攀登的朱鸞一頓。

  宋懷竹閉上眼睛低頭,仿佛注視著墻下。

  “他……還有其他人,都在等著你回去。”

  她有未婚夫,還有許多等著她的人在。

  一個人,總是會被另一個人惦念。

  面具下那雙眼睛睜開,眼中神色沒有原本的濃厚霧氣,卻有著別樣的怔忡。

  在朦朧的月光里宋懷竹看見自己的記憶。

  “你可以不怕死,但我希望你記住。”

  那個看不清面龐的女子向他彎下腰來。

  “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怕你死。”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