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房外,氣氛緊張肅穆,而江城這邊,傅仕南獨自一人坐在門口的臺階上,身側已落了不少煙蒂。
戴云青前幾日便已回京,他因為工作原因,根本走不開,收到消息睡不著,只能干等著。
想起妻子以前生傅斯年的情形,忍不住笑出聲。
其實他當年還在外地任職,所有親友都在京城,戴云青當時是在京城養胎的,就連何時進的產房他都不知道,甚至于兒子出生,他都是全家最后一個知道的。
用他父母的話來說,是不想讓他擔心,等他回京探親的時候,見到孩子,總有種恍如隔世,這不是自己兒子的錯覺。
傅仕南無奈地嘆了口氣。
此時的產房外,段林白坐在椅子上,看著傅斯年背靠著窗戶,整個人隱身在暗處,他穿得非常單薄,甚至于此時腳上還趿拉著一雙室內的地板拖。
眸色昏沉,臉色凄瑟。
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死死盯著產房,一言不發。
很快忠伯來了,還給傅斯年帶了件外套。
其實今晚傅斯年不在醫院,陪夜的是戴云青與孫瓊華兩人。
余漫兮晚上起夜頻繁,據說是起來上廁所的時候,覺著肚子陣痛厲害,醫生過來的時候,羊水就破了。
戴云青打電話給傅斯年,他抄了車鑰匙就出了門,衣服自然來不及換。
“你慢點,在醫院里,沒什么事的,開車注意安全。”
饒是她叮囑再三,傅斯年還是驅車狂奔而來,估摸著闖了不少紅燈,不過此時凌晨三點多,街道上無人,倒也不至于出什么事。
天色逐漸明朗起來,傅沉和京寒川去就近的洗手間抄水洗了臉,又去買了點早餐。
半夜起來熬著,大家臉色都頗為憔悴,段林白這種夜貓子真的是剛鉆進被窩,還沒睡半個小時就起來了,此時依靠在墻邊,就靠著喝點濃咖啡續命吊著精神。
“斯年,多少吃點,待會兒漫兮和孩子出來,還有很多事要忙要照顧,別沒一點力氣。”傅沉將手中的豆漿包子遞給他。
傅斯年這才勉強喝了兩口豆漿。
他這輩子極少如此緊張,就連當年高考,都沒這般過。
這人一旦神經緊繃到了極點,好像身體本能排斥任何進食,是半點東西都吞咽不下去。
一群人在外面等了許久,段林白揉了揉鼻子,“為什么聽不到孕婦的喊聲?”
他看電視劇的時候,這外面不是都能……
他話音剛落,里面忽然傳來余漫兮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嚇得傅斯年當即臉都青了,所有人一顆心也都吊了起來。
送入產房,并不說,即刻就能生產,也是經歷了長時間的陣痛,余漫兮做了很充足的準備,她知道,大喊大叫只會浪費體力,所以即便疼得快昏厥也在竭力忍著。
此時也是真的忍不住了。
傅沉撩著眼皮,瞥了眼傅斯年,他站在產房外,素來冷靜克制的臉,額角都是細汗,那模樣,就像是隨時會沖進去一般。
約莫八點多的時候,許佳木過來了一趟,她也幫不上什么忙,只是傅斯年之前幫過她,她最近也會去余漫兮那邊,倒沒見過,只是詢問負責她的護士,她身體如何。
今早上班到婦產科,才得知,昨夜就被送去了產房。
她就在門口陪著等了幾分鐘,就被叫去巡房。
這幾日連續下了幾天雨,窗外天空灰蒙霧沉,弄得所有人都不自覺開始憂心忡忡。
此時距離余漫兮進去,已經六個小時了……
約莫上午十點,伴隨著她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里面傳來嘹亮的啼哭聲。
孩子順利出生。
外面所有人的神經瞬間松弛,老太太熬了一夜,聽著這聲音,眼眶瞬時紅透,“謝天謝地啊。”
傅斯年此時心底說不出什么滋味,激動,緊張,甚至還有些忐忑。
余漫兮此時早就耗盡了所有力氣,她眼睛被汗水模糊著,濕咸的水漬,熏得她眼睛生疼,她勉強抬著眼皮,看著幾個護士正圍著一個孩子忙活。
而此時另一個護士走過去,拿東西幫她擦拭著臉上的汗水,她頭發都被汗水黏膩著,渾身像是從水中被撈出來一般,嘴唇干白發裂,沒有半點血色。
“恭喜您,六斤八兩,是千金。”一個護士將孩子抱到她面前,“您看看,長得很好看,肯定和您一樣漂亮。”
剛出生的孩子,幾乎都是一個模樣,皺皺巴巴,雖然是女孩,還是干癟得像個小老頭,談不上有何美感。
余漫兮這輩子,從未得到親人的半分疼愛,尤其是那些曾和她有血親關系的,此時看到她……
渾身通紅,因為剛哭過,軟塌塌的被護士抱著,小小一個。
撞得她心都軟了。
都說孕婦情緒起伏比較大,考慮到她曾經歷過的那些事,傅家很擔心她會胡思亂想,可是懷孕九個多月,她從沒覺得辛苦或是如何……
只有此刻,她哭了。
“您別哭啊,孩子這么可愛。”護士笑道,覺得她是喜極而泣,就勸慰了幾句。
外面的人,其實此時就不是那么著急了,知道孩子出生,一顆心都松弛下來,此時正笑著在外面守著,就想先看孩子一樣。
只是傅老擋在門口處,所有人都不敢往前推搡。
這位老爺子,真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孩子哭聲過去幾分鐘后,產房的門才被打開,護士出來道喜。
“恭喜,母女平安。”
“我就和你們說了,肯定是女孩!”傅老笑得合不攏嘴。
他們老傅家,可算是來女孩了。
傅斯年插嘴問了句,“我夫人怎么樣?”
“母女平安,都沒事,就是現在有點脫力,很快就會送他們出來。”護士解釋道。
傅斯年點著頭,這心底百感交集,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又過了十幾分鐘,余漫兮母女二人才被護士送出產房……
戴云青手腳麻利地接過孩子,當時都還沒到病房里,所有人都圍了過去,迫不及待想看一眼,只是孩子此時太小,沒經驗抱孩子,不敢接,不敢碰。
眾人烏泱泱進了病房。
宋風晚得知這個消息,還是通過段林白的朋友圈。
因為人家爸媽都沒發任何動態,他已經迫不及待發了一條。
生了,吼吼——
他配了個寶寶一只手的照片,上面還掛著余漫兮的名字,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段林白人脈廣,這個圖很快被人截到了微博里,余漫兮產女很快登上了熱搜,留言的均是各種祝福之詞。
恭喜小余主持生了小小魚。
這孩子顏值肯定相當高了,我去,想想都興奮。
樓上的那位,人家生孩子,你興奮個鬼啊。
只有我發現,傅三爺要做爺爺了嘛?宋風晚要做奶奶了……
因為某個評論歪了樓,傅沉要做爺爺的這則消息,居然也被頂到了熱搜榜上。
某人自然是不爽的,立刻就讓人給撤了。
傅斯年知道消息泄露出去的罪魁禍首是段林白,咬了咬牙,想著今天是大喜日子,還是別見血了。
很快寧家、戴家的親戚也都到了,產房瞬間被圍得水泄不通,考慮到余漫兮剛生完孩子,需要靜養,大家都沒久留,送了禮物和祝福就匆匆離開。
宋風晚上午課程結束,才坐車到了醫院,此時傅沉等人正在病房外壓著聲音閑聊。
里面盡是女眷,他們這群大老爺們兒,實在不方便進去。
宋風晚來得匆忙,也沒帶什么,趕緊進了屋子,此時床邊的簾子被拉了起來,里面時不時傳來老太太的笑聲,“……這丫頭也是,睡著了還好,醒了就要吃。”
估摸著是在喂奶,她也沒進去。
過了七八分鐘,簾子被扯開,她才見到孩子,她畢竟照顧過小嚴先森,抱孩子還是輕車熟路的,甚至比余漫兮這個孕婦還熟練幾分。
笑得病房內不少人打趣說。
“晚晚以后要是當媽媽,肯定很盡心盡責。”
嚇得她只敢悻悻笑著。
她還是個孩子,怎么可能當媽媽啊。
反觀傅斯年的動作就笨拙許多,小嚴先森去他家玩的時候,他也摸過抱過,原因沒有其他,就是純粹不喜孩子。
此時看到自己的女兒,宋風晚將孩子遞過去的時候,他居然有些手足無措,還特意拿著紙巾擦了下手,想抱又怕拿捏不好力道,一度不敢伸手。
在場不少人都是看著傅斯年長大的,還從沒見他如此緊張過。
所以在小家伙出生幾天后,他做得最多的事,除卻照顧余漫兮,就盯著自己女兒發呆。
她稍微有點咳奶或是不舒服,某人就緊張得不行。
傅沉等人一直認為,傅斯年以后八成會是個女兒奴。
不過他們這幾家,女孩就是稀缺資源,所以小小魚出生幾天之內,光是從各家收到的禮物,都要把整個病房填充滿。
就連遠在國外的傅聿修都寄了一些小芭比娃娃回來。
余漫兮是順產,第二天就能下地了,在醫院住了六天,還特意選了個好日子回了家,坐月子期間,戴云青這個婆婆是全程伺候的。
不過對于孩子的名字,卻始終沒定下來,傅家二老選了不少好名字,只是難免發生爭執,一來二去,大家就先叫孩子小小魚或者小魚兒。
原本小魚兒,也就是傅斯年和寧凡會偶爾叫,其他人均不會這么喊,倒不會弄混。
就在坐月子期間,有人給余漫兮帶來了賀家的消息。
他們家落敗后,早已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但是關于他們家的消息,即便余漫兮不刻意了解,也總會斷斷續續傳來。
好像是說余漫兮的母親也生了……
又是女孩。
相比較傅家的熱絡喜慶,賀家就是一片愁云慘霧了,據說當時賀老太太在醫院直接冷臉甩袖走的,之后發生了什么,就不大清楚了。
孩子的名字,是落戶的時候定下的。
傅斯年擅自決定取了個傅漁。
取了余漫兮姓氏的諧音,寓意富裕,關于漁這個字的解釋,通俗來說,就是打魚的人……
打魚的?
余漫兮盯著這個名字,看了許久,傅斯年是想說,他打到自己這條魚?
總之因為某人擅自決定名字這回事,被傅家二老罵了個狗血噴頭,兩人這幾天翻遍詩經辭海,就想取個簡單特別又好聽的名字,這家伙居然能擅自做主。
氣得傅老直接飆了一句!
“你憑什么一個人決定孩子的姓名!”
傅斯年抿了抿唇,“我的女兒,我為什么沒權利?她又不是傅家公共財產。”
氣得老爺子到處尋戒尺,準備抽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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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吼,年年做爸爸了,此處需要掌聲 是女孩,是的!女兒!
關于名字這個問題,我是個取名廢啊,想了好久,覺得傅漁還是蠻好聽的,也比較特別,哈哈,不少人說要叫傅黏余……鯰魚?大家認真的嗎?
群里居然有人說什么叫傅肌、傅傅得正……
人家是女孩子,你們小心年年順著網線爬去揍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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