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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用人過于弄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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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干系太大,為了謹慎起見,奪回函谷關的當天晚上,項康還是召開了一個會議,把趙國大軍即將前來攻打關中的消息告訴給主要的少帥軍文武,讓他們心里也有一個底,做好迎接苦戰難仗的心理準備。

  才剛奪回函谷關,關城里的血跡未干,士卒還沒來得及犒賞,斬獲也還沒有來得及統計,馬上就聽到這樣的壞消息,少帥軍文武當然都是一片愕然,繼而也大都十分不解,丁疾還直接問道:“右將軍,前將軍不是受了重傷了嗎?怎么還派這么多的趙國軍隊來攻打我們?趙國軍隊也是和我們無冤無仇,怎么會傾巢出動來和我們拼命?”

  “九成九應該是我兄長身邊那幫人搞的鬼,一邊封鎖我兄長受了重傷的消息,一邊假冒我兄長的旗號,許下無數好處鼓動趙國軍隊來討伐我們,既不給我們在關中站穩腳跟的時間和機會,也給我兄長養傷爭取時間。”

  項康分析趙國軍隊出兵的原因,又說道:“趙國軍隊呢,一是肯定貪圖我兄長許諾的各種好處利益,二是眼紅我們獨得關中沃土和秦國數百年珍藏,想殺進關中搶上一把,所以就算明知道我兄長那幫人是在利用他們,也心甘情愿被他們利用。”

  已經親眼見過齊國軍隊對關中的垂涎貪婪,少帥軍眾文武也紛紛點頭,不再奇怪趙國軍隊為什么會大舉殺來,然后朱雞石又頗為慶幸的說道:“幸虧我們已經搶先奪回了函谷關,不然這場仗就有得大了,十三萬軍隊,兵力是我們的三倍,想靠野戰殺退他們絕不是一般的難。”

  “如果趙國軍隊直接來打函谷關,那我們倒是不用有任何擔心,即便正面交戰難以取勝,耗也有把握把他們耗得退。”周叔憂心忡忡的說道:“怕就怕他們分兵河東,從蒲坂或者夏陽搶渡黃河,直接殺進關中腹地,那我們的處境就危險了。”

  “我最擔心的也是這點。”項康同樣是面帶憂色,說道:“今天繳獲了趙國上將陳余給田安的書信后,我馬上給亞叔和晁直去了一道命令,叫他們加快速度征召行軍,無論如何要在五天之內給我集結起至少兩萬的新兵,開赴蒲坂和夏陽一線建立黃河防線,但就算亞叔他們能夠順利做到這點,能不能靠這些新兵擋住趙國軍隊,我也沒有把握。”

  “右將軍不必擔心。”很少在軍事會議上發言的叔孫通難得開口,說道:“關外六國之中,就數趙國與關中秦人仇恨最深,右將軍只需要派人在關中散播消息,就說趙國這次進兵關中,是為了報長平之仇,滅國之恨,發誓要盡屠關中秦人,關中秦人聽聞后必然無比恐懼,一定會全力抵擋趙國軍隊進兵關中,就算是緊急招募的新兵,也肯定愿意拼死而戰,右將軍你只需要派遣一員良將前去統領,便可將關中新兵當做精銳強卒使用。”

  項康笑笑,道:“想不到叔孫先生在軍事也有獨到見解,不錯,我已經安排人手在這么做了,希望能如叔孫先生所言,讓我們緊急招募的新兵派上大用。”

  “右將軍已經安排人手在這么做了?”叔孫通滿臉的驚奇和歡喜,立即滔滔不絕的說道:“下官真是愚笨,一心只想為右將軍分憂,卻全然忘了右將軍高瞻遠矚,深謀遠慮,又怎么可能會忘了關中秦人與趙國軍民的切齒之仇?不去借助關中秦人力抗趙國的不義之兵?有右將軍的運籌帷幄,妙算神機,我等還又何懼趙國賊軍的小丑跳梁?蚍蜉撼樹?右將軍天縱英才,文武雙全……。”

  “好了好了好了,叔孫先生,這些話等我有空的時候再說吧。”項康趕緊打斷叔孫通張口就來的連天馬屁,然后轉向眾人說道:“緊急招募新兵組建黃河防線,只是一個救急的辦法,謹慎起見,我們最好還是想出一個辦法,讓趙國軍隊不要去分兵河東,威脅我們的關中后方,關于這點,各位可有什么高見?”

  耳濡目染確實是被項康帶壞了,低聲商議了一通后,從來不以計謀見長的猛將丁疾都開口說道:“右將軍,要不用老辦法吧,派人詐降,假裝要把函谷關獻給趙國軍隊,讓陳余匹夫覺得可以輕松拿下函谷關,這樣他應該就不會去浪費時間分兵了。”

  “我也考慮過用這個辦法。”項康苦笑,說道:“不過我們這一招用得實在是太多了,陳余只要稍微留心打聽,就一定知道,派人詐降一貫就是我的拿手好戲,基本上是每次遇到強敵,我們的軍隊里出會出現什么叛徒敗類,一邊在嘴上說想投降準備投降和動手投降,一邊乘敵人不注意就馬上在背后打悶棍捅刀子,陳余匹夫如果不想重蹈覆轍,就一定不會相信我的軍隊里真的出現叛徒。”

  項康還沒把話說完,在場的少帥軍文武就已經哄堂大笑,也這才發現詐降坑人自軍確實已經用得太多,陳余只要稍微懂得汲取教訓,就一定不會相信少帥軍會有人獻城投降的鬼話。而大笑過后,周叔盤算著提議道:“右將軍,能不能想個什么辦法,布置河東戰場是我們陷阱圈套的假象,讓趙國賊軍不敢冒險分兵河東?”

  周叔這個提議屬于三十六計的范疇,以虛兵無中生有,恐嚇敵人不敢乘虛進兵,在古今中外的戰場上都頗為常見,項康也馬上開始琢磨這一計的可行性。不料主動請求暫時留在項康身邊的張良突然開口,說道:“右將軍,恕外臣直言,我們沒有必要去處心積慮的誤導陳余不去分兵河東,這么做不但把握不大,而且就算暫時得手,陳余醒悟過來后,還會更加堅定的分兵河東,奔襲關中腹地。”

  項康把目光看向張良,張良會意,這才仔細解釋道:“請右將軍想一想,倘若陳余鐵了心要殺入關中,就算暫時被我們布置的假象欺騙,沒有果斷分兵河東,久攻函谷關不下之后,又靠著斥候細作摸清楚了河東戰場的虛實,陳余發現上當,肯定會果斷分兵,把我們逼入兩線、甚至三線作戰的窘境。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陳余始終沒有分兵河東,只要趙國軍隊一天不撤離函谷關戰場,我們的主力就一天不敢離開函谷關,右將軍你也沒辦法騰出手來整頓內務,真正吃下關中地盤。”

  “所以外臣認為,右將軍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和精力去考慮趙國軍隊是否會分兵河東,應該單刀直入,優先考慮如何盡快趕走趙國軍隊,如此就算趙國軍隊分兵河東,只要沒有趙國主力對函谷關的正面威脅,趙國軍隊的偏師對我們來說也是不足為懼。同時右將軍你也可以騰出手來整合關中巴蜀,徹底在秦國舊土上站穩腳跟。”

  一語點醒夢中人,還是聽了張良的提醒,項康才發現自己在這件事確實鉆了牛角尖,一味只去擔心趙國軍隊分兵河東,威脅自己的后方和糧道,卻全然忘了如何才能打敗趙國軍隊,讓自己可以騰出手來消化勝利成果。所以點了點頭后,項康立即就說道:“張叔父所言極是,不錯,我們優先要考慮的,確實是如何盡快殺退趙國軍隊,不能在趙國軍隊會不會分兵河東這件事過于浪費時間和精力。”

  “未必一定要殺退。”張良再一次直入主題,說道:“如果我們手段得當的話,或許不需要打什么苦戰大戰,就可以讓趙國軍隊主動退走。”

  “叔父快請指點退敵妙策,小侄洗耳恭聽。”項康趕緊答道。

  “右將軍恕罪,外臣愚鈍,沒有什么退敵妙策,僅僅只能給右將軍指點一個方向。”張良先是道罪,然后才說道:“右將軍之前說過,趙國軍隊這次進兵關中,肯定是因為貪圖前將軍和他身邊人對他們許下的種種好處,還有眼紅你獨得關中沃土,想殺進關來發筆大財,所以才心甘情愿被前將軍他們利用。既然如此,我們何不針對這一點下手,想辦法讓趙國軍隊主動退走,別為了前將軍和我們死拼到底?”

  項康和少帥軍文武全都定下心來盤算,結果這次十分意外,居然是叔孫通叔孫先生首先想出辦法,說道:“右將軍,既然趙國軍隊是貪圖前將軍許諾的好處和想大搶一把來的,那我們為什么不來一個以毒攻毒?派人去和趙國軍隊聯系,只要他們主動退兵,不管前將軍許諾他們什么好處,我們都加倍給他們,他們想殺進關中搶一把,我們也不必動手,他們想要什么只管開口,我們要什么給什么!反正暴秦宮城里奇珍異寶堆積如山,只要能給我們爭取到時間,犧牲點玉器珠寶也值得。”

  也還別說,聽了叔孫先生的建議后,項康還真的有點心動,可張良卻馬上反對道:“這么做把握很小,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為了驅使趙國軍隊進兵關中,前將軍他們肯定對陳余許諾了王位,甚至還有可能對申陽和司馬卬這兩個自成一軍的趙國將領也許諾了王位。前將軍他是諸侯聯軍的主帥,反秦盟主楚王又被前將軍牢牢控制在手里,他許諾的王位,陳余他們有把握能夠得到。但是右將軍你既不是諸侯聯軍的主帥,又沒能把楚王掌握在手里,你就算許諾陳余他們王位也只是空銜,陳余他們也絕不會為了一個拿不到手的空頭王位倒戈與前將軍為敵。”

  項康緩緩點頭,也很清楚除非自己答應分出關中土地給陳余稱王,否則陳余絕不會為了一個空頭王位往死里得罪項羽。叔孫先生卻不肯死心,又說道:“我們可以錢收買啊,我就不信山那么高的金子放在陳余匹夫面前,他會不心動?”

  “還是幾乎沒有可能成功。”張良繼續搖頭,說道:“陳余不會輕易為了錢財敗壞他的聲望,而且他收了錢退兵,前將軍肯定不會饒了他,他不會不掂量這個后果。”

  叔孫先生還是不肯死心,又說道:“子房先生,恐怕未必,別忘了前將軍已經受了重傷,能不能挺過來誰也不敢保證,陳余匹夫也照樣得掂量這點……。”

  叔孫先生還沒有把話說完,一直在低著頭盤算的陳平就突然抬頭,搶著說道:“叔孫先生,你剛才說什么?能不能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叔孫先生楞住,但還是說道:“我才說,別忘了前將軍已經受了重傷,能不能挺過來誰也不敢保證,陳余匹夫不會不掂量這個后果,也不會不考慮接受我們的收買。”

  叔孫先生的話還沒有說完,陳平就已經鼓掌笑出了聲音,說道:“好,正發愁沒辦法暫時穩住陳余匹夫,幸虧叔孫先生比我們考慮了更深一層,這下子事情就好辦了。”

  聽到這話,叔孫先生難免更是滿頭霧水,項康則馬上明白陳平的意思,忙問道:“陳平先生,這么說你已經有退敵妙計了?”

  “妙計不敢當,一點粗淺的離間計而已。”陳平和張良一樣謙虛,微笑說道:“其實剛才子房先生說到前將軍肯定是以王位收買陳余出兵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到一個重要問題,陳余匹夫本人倒是肯定貪圖王位,可是他背后的趙王趙歇,怎么可能容忍前將軍他們冊封陳余匹夫和其他的趙國將領為王?”

  “既如此,如果我們直接派人和趙王聯系,向趙王說明利害,警告說陳余匹夫即將尾大不掉,還肯定會裹挾走許多趙國軍隊,趙歇就可能會下令召回陳余和趙國軍隊,陳余匹夫領命,趙國軍隊不戰自退,陳余軍隊不領命,趙國軍隊肯定四分五裂,不管陳余匹夫如何選擇,結果都只會對我們有百利而無一害。”

  說到這,陳平難免笑得更加開心,說道:“當然,這么做也有兩個問題,一是太花時間,二是趙歇也有可能因為畏懼前將軍,不敢輕易下定召回趙國軍隊的決心,幸虧叔孫先生比我考慮得更周全,提醒我前將軍受了重傷未必能搶救過來,這兩個問題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與陳平一見面就臭味相投的項康也笑了,說道:“陳平先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快說說具體怎么做吧。”

  “立即派出兩路使者。”陳平答道:“一路去趙國拜見趙王,把前將軍受了重傷的事,還有前將軍以冊封王位為交換,鼓動陳余匹夫帶著趙國軍隊來攻打我們的事,全都告訴給趙王,告訴他前將軍就算不死,在很長時間內也沒辦法統兵作戰,陳余匹夫堅持要和我們硬拼,不過是拿趙王的軍隊給他打下王位,叛出趙國自立為王,不管成敗都對趙王有百害而無一利。再以我們和趙國友好相處結為盟友為交換,勸說趙王下令召回趙國軍隊,不要給陳余匹夫叛國自立的機會。”

  “另一路使者當然是直接去見陳余。”陳平又飛快說道:“謊稱說我們收到準確消息,就說前將軍已經傷重不治,諸侯聯軍很快就會徹底的土崩瓦解,再許以厚利,收買陳余匹夫退兵。”

  “如此做,陳余雖然絕對不會輕信前將軍已經傷重不治的消息,但是為了預防萬一,陳余匹夫肯定會謹慎用兵,不敢輕易弄險和不顧一切的正面強攻,同時派人返回三川郡打聽前將軍的準確消息,以免他就算拿下了函谷關,也得不到前將軍對他許下的承諾,甚至還有可能出現糧草無法供給的危險。”

  “同時我還可以肯定,為了穩定軍心,前將軍身邊的人肯定會千方百計的隱瞞消息,絕不會輕易讓陳余匹夫派回去的人見到前將軍,甚至還有可能矢口否認前將軍已經受了重傷。如此一來,陳余匹夫自然也更加不敢弄險,時間拖延久了,趙王那邊派人送來了召回趙國軍隊的命令,我們就可以立于不敗之地了。”

  聽陳平仔細把計劃詳細說完后,項康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馬上就說道:“就這么辦,立即安排兩路使者,依計行事。”

  敲定主意倒是容易,可是安排使者的問題卻讓項康頗為搔頭,因為嘴巴厲害的酈食其已經被項羽扣押,手下外交人才不多的項康思來想去了許久,也僅僅只是發現在南陽歸降自己的陳恢可以用為一路使者,必須在同時派出的另一個使者卻死活沒有合適的人選。迫于無奈之下,項康也只好把目光轉向了叔孫通,笑著說道:“叔孫先生,看來這次得辛苦你一下,你自己選吧,你是愿意去趙國拜見趙王?還是愿意直接去見陳余?”

  剛發現項康的三角眼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叔孫先生就已經發現情況不妙,再聽項康直接要求,打心眼里痛恨使者這個職業的叔孫先生更是臉色發白,哭喪著臉說道:“右將軍,能不能另外安排其他人去?下官,下官膽小,是真的沒膽量出使敵營啊。”

  “沒關系,膽量是慢慢練出來的,沒有誰一生下來就會膽大如斗。”項康安慰,又說道:“既然先生你不喜歡出使敵營,那你就出使趙國吧,現在的趙王趙歇是正統的趙王后人,絕對不會自降身價為難使者,你去趙國絕對不會有任何危險。”

  “可路上危險啊!”叔孫先生差點沒有哭出聲音,說道:“從函谷關到趙國那么遠,路上又是兵荒馬亂,隨便出來一股流寇,都有可能要了下官的腦袋啊!”

  其實并不是很喜歡叔孫先生為人的項康不吭聲了,神情還開始有些不善,叔孫先生察言觀色,發現項康已經動了怒氣,哭喪著臉趕緊盤算,然后極度無奈的說道:“右將軍,那讓下官去出使趙國軍隊和陳余匹夫聯絡吧。”

  “這就對了。”項康露出點笑容,鼓勵道:“酈老先生不幸被我兄長身邊的奸佞小人扣押,我身邊缺少能說會道的說客,叔孫先生你多努些力,暫時替酈老先生把這個擔子挑起來,將來論功行賞,我絕對不會虧待了你。”

  “別!出使敵營的事,最好是永遠別找我!”叔孫先生在心里慘叫,又在心里默默禱告道:“陳余將軍,你好歹也是天下名士,可千萬不要學那些沒出息的匹夫亂殺使者,老夫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可絕對不想冤枉死在你的手里啊!”

  叔孫先生一萬個不樂意出使敵營,殊不知項康卻很快就有些后悔自己這個安排,因為在把叔孫先生和陳恢分頭派了出去后,過了一天時間,項康突然想到了一個重要問題,暗道:“叫叔孫通去和陳余聯系,這么安排是不是有些冒險了?這個馬屁精可不止是一般的貪生怕死,又知道我派他出使趙國軍隊的原因目的,還知道我派人跑到趙國去挑撥離間的事,別因為陳余匹夫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這個馬屁精就把我給賣了啊?”

  后悔之下,項康為了亡羊補牢,還干脆派人去追叔孫先生,想把這個靠不住的阿諛小人給追回來,另派他人去和陳余聯系,可惜項康這么做已經晚了,項康派出的快馬還沒有追上叔孫先生,叔孫先生就已經和趙軍前隊取得了聯系,也立即被趙軍士卒帶去與陳余等趙國高級將領見面。項康聞報無奈,也只能埋怨自己欠缺考慮,用人過于弄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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