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書頁

422.刀中神明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來,我不用任何力量,只用技藝。”

  夏極隨手撿起一桿枯枝,站在午夜正中的月華里。

  此處是高山之巔,山風烈烈,還揉著遠處戰場淡淡的血腥,以及山中濕潤的泥土味兒。

  燕浪一愣,也抬手摘下一根樹枝道:“那小人...”

  “我是你老師。”

  燕浪點點頭,心里的自卑讓他一時半會無法改過稱呼,但還是生硬地改成了“學生”。

  “那學生也用樹枝。”

  夏極搖搖頭:“不,你用你的刀,用你所有的力量。”

  燕浪愕然道:“實不相瞞,學生在刀道上已聞一道,在真元境里也已至大圓滿,吞食北地至寶,所以真氣已有兩百余年。”

  他的成就在他這年齡,已經足以在凡人里,傲視天下,所以口氣里也帶著一股自得。

  秀氣而帶著狠辣的面容上也浮出了一縷驕傲。

  只是,夏極雖然很想給他些鼓勵,但他對于兩百余年的真氣實在沒啥概念。

  他仔細想了想,再算了算。

  現在他是以“囚”來計算真氣數量的,而1“囚”等同于1000年真氣。

  唔...

  連我的一個零頭沒有嘛。

  即便四舍五入也還是零。

  所以他隨口“嗯”了聲,然后道:“就這么來。”

  手指一指燕浪腰間的白口妖刀,“用你全部的力量,甚至所聞之道,來攻擊我。”

  他就是傳道者。

  怎會畏懼一個有著道影的聞道者?

  燕浪有些猶豫,但想起面前之人的身份,道:“那學生便失禮了。”

  說罷。

  他往后退了數步。

  左手呈半抱刀鞘的姿勢,右手則是反握著刀鞘,形成一股古怪的拔刀姿勢。

  身型如弓,五指自然地掠過,到了某處,猛然一緊。

  夏極捏著枯枝,一雙平靜的眼睛似已洞徹面前少年的心。

  他忽然吐出一句:“廢物。”

  兩字刺耳無比,如同攝心,化作魔音直逼靈魂。

  燕浪此時本就處于心如止水的地步,排開萬般雜念,而這魔音般的兩字,瞬間勾起了他無數回憶。

  父親隕滅,虛山宮為仆,浪跡北地,卑躬屈膝,在死亡里打滾...

  燕浪雙目通紅,手中白口妖刀鏗然出鞘,他身形就如獵豹般往前沖來,只是刀刃后拔,使得敵人在無論任何角度都看不到一點寒芒。

  好像這少年就赤手空拳本來送死。

  但可能么?

  夏極站立不動,單手負后。

  燕浪瞬間臨近,手中白口妖刀這才展露些微鋒芒,刀反向割裂出去。

  夏極樹枝點出,點在刀刃偏上的無鋒之處。

  但燕浪的手如同魔術般,順勢把這刀的力量卸去。

  反手是輕,他人也輕。

  但交碰的剎那,卻將敵人的攻勢瞬間化解。

  化解了第一重,他側身,已經如一汪奔騰的、再無阻攔的洪流。

  右手翻轉,正握的妖刀,左手猛推,一百余年真氣剎那融匯,在敵人力量新舊力道交接的剎那,以最狂暴的力量齊腰斬出。

  刀勢已成!

  鋒芒畢露!

  但刀才斬出半段,卻無法推進了。

  因為燕浪只覺虎口一麻,那樹枝順著刀身的虛招順勢而出,力量已經敲擊在了他手上,真氣的奔涌似乎被這一擊阻斷,而無法圓滿。

  刀勢才成,卻在根源上被斷!

  輕響。

  止損之心,對于真正的刀客來說是必要的。

  燕浪身形一側,向右側滑去。

  白口妖刀如陣,防守嚴密,如果敵人追來,他自然也會還擊。

  但事實證明是他多想了。

  夏極只是斬出那一枝,便未再動,負手高站崖端。

  皓月下,迎風而立,黑發輕揚,露出有著傷疤,卻帶著溫和笑意的臉龐。

  淡淡道:“奇巧淫技,萬般伏手,又有什么用?”

  燕浪若有所悟。

  夏極又一聲:“廢物。”

  魔音入耳。

  剎那之間。

  燕浪妖刀刀尖在周身旋一籠半球的寒芒,輕聲提示:“小心了。”

  他剛剛第一刀,已經用盡了自己的心機與技巧。

  論詭譎已是妙到毫巔。

  而剛剛那一刀更是盜寇之中,被稱為圣山大雪山密宗的殺道無上秘傳。

  這樣的秘傳都未曾奏效,燕浪自然不會再用其他招數自取其辱。

  他閉目,妖刀一揮,身后驟然浮現出一個戴著青色鐵面的虛影。

  鐵面之上,有著十三道透光指孔,正上兩孔顯出如淵的深邃,頭顱之下則不是人形,而是密密麻麻的金屬洪流。

  整體觀之,好似是一個人首被插在無數刀劍形成的海浪尖上。

  “此乃學生聽聞之道,宗心。”

  燕浪手中之刀緩緩平舉。

  而在刀光的拖拽之中,一道道殘影顯出。

  那些殘影似影而又如真。

  夏極靜靜看著。

  燕浪的刀舞著,所有的殘影都未曾消逝,好像真的被凝固定格在了月色的空氣里,幾個剎那,燕浪就被數百數千刀形所包裹。

  “一刀歸宗。”

  燕浪猛沖,一刀揮出。

  千把凝固的刀影同時揮出。

  這一瞬間。

  他如洪流。

  刀如流。

  夏極面對著一千把刀。

  可他依然只有一根樹枝,依然未曾想著退后。

  抬手。

  無窮化一,一化無窮。

  一刀就是無窮刀。

  兩人身形交錯。

  一刀對上了鋼鐵洪流。

  急如驟雨紛紛的鼓點密集般的刀音才響便止。

  一瞬。

  已分了勝負。

  燕浪撲倒在地,手中白口妖刀插落在懸崖的堅石,沒過半寸。

  他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喘著氣。

  身后浮著的虛影已經消失了。

  沒有人比他更能理解剛剛夏極那一刀的可怕。

  那一刀...

  似如佛陀點指。

  似如天地初開。

  似如刀之終極。

  而偏生,他完全確定這男子完全沒用多余的力量,沒有真氣,玄氣,甚至也沒有用道...

  “這,這怎么可能?”

  燕浪根本無法理解這一刀。

  他轉身撲出,刀揮出一道圓弧,狠厲無比斬出。

  刀再次被擋開。

  燕浪狼狽地撲在一側地上。

  “再來!”

  狂吼著,刀再次斬出。

  夏極卻連身都不轉,看也不看,手中枯枝只是微微抬起一個角度。

  只是這個角度,便使得燕浪再難往前半步。

  因為,如果再往前,他的脖子會撞向那枯枝。

  月光里,這位北地盜寇里可算翹楚,可算梟雄的狠辣少年徹底無言。

  未曾交手時,知他是神話。

  而交手之后,才發現他何止是神話。

  他簡直是活著的神明。

  燕浪把白口妖刀丟在一側,向夏極跪倒磕首,真誠無比,一字一頓道:“請老師教我。”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