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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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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泓燁動手把納蘭錦繡身上汗濕又染著血的衣裳脫下來,用溫熱的布巾給她把身子擦干凈,然后又套上干凈輕軟的褻衣。

  這一通折騰下來,她便又像往常那樣干干凈凈的了,只是神色更加蒼白。紀泓燁把手輕輕放在她的頭發上,上面自然也是汗津津的,他想給她洗一下,但又覺得會影響她休息,所以就沒動。

  “三爺,您去休息一會兒吧!奴婢來守著夫人。”

  莫言剛從小少爺那邊回來,本來還擔憂這孩子不足月,之前又中過毒,身子會不好。卻不曾想孫太醫檢查過說,除了比尋常孩子更弱一些,其他都無礙。這可讓她們幾個高興壞了。她們做奴婢的自然都希望主子好,主子好了,她們也就好了。

  “你們也折騰了許久,安排人輪流守著孩子,其他人都去休息吧。”紀泓燁情緒剛剛經歷了大起大落,這時候雖然疲倦,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只有守在她身邊,他才能確定她確實已經脫離危險,確實還在自己身邊。

  莫言還想再說什么,也知道三爺的性子素來是說一不二的,就看了一眼如意。如意沖她搖了搖頭,兩人便一前一后到了外間。

  “三爺剛剛的情況也是挺危險的,而且他那么多公事,我真怕夫人沒醒,反倒把他熬壞了。”莫言的擔憂也不是毫無道理,畢竟剛剛三爺那樣,也是把他們都嚇壞了。

  “夫人剛剛生產完,情況又那么兇險,三爺不可能離開的。不如叫幾個婆子過來,臨時在床邊搭個簡易床榻吧!”

  “也對,這樣三爺能休息,也不用擔憂碰到夫人。”

  兩個人商量妥了,就召喚婆子過去搭床榻。紀泓燁因為怕吵到納蘭錦繡,硬是要拒絕。莫言是不敢頂撞他的,如意因為跟著納蘭錦繡久,見慣了三爺溫和的樣子,膽子就大了許多,說了一堆道理,竟是把人給說動了。

  紀泓燁靠在臨時搭建的榻上的時候還在想,阿錦果然是個膽大的,就連她帶出來的侍女都十分有骨氣。一想到自己的小妻子,他心里就一陣酸澀,只能側過身子靜靜地看她。

  她生產過后身體本就虛弱,又因為失血過多,整個人看起來特別蒼白。孫太醫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其中就包括,如今天氣冷斷斷不能讓夫人著了涼。

  平時屋子里平時有地龍,溫度對他來說是剛剛好的。如今又加了一盆炭火,他就會覺得比較熱,再加上心里又惦記著她,竟是一夜未眠。

  納蘭錦繡醒來的時候還是覺得身子酸疼,但更難受的是喉嚨,又癢又干。她迷迷糊糊的要水,等到感覺唇邊遞來了杯子,就就著那人的手一口氣都喝了。

  紀泓燁見她好像很渴的樣子,想到她一定是出了太多的汗,就轉身去拿茶壺。誰知她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眼睛都沒睜開,小聲說:“三哥,別走。”

  紀泓燁只好把杯子放下,伸手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不怕,我就在這兒陪你。”

  她還是不肯放手,依然是閉著眼睛說:“陪陪我。”

  紀泓燁感覺她現在有點像小孩,見她身子大都在床榻里側,外側這塊兒還空著,就挨著她躺下,手放在她的背上輕輕拍撫著。

  納蘭錦繡因為失血過多,所以整個人都沒什么精神。本想著閉目養神一會兒,最好能醞釀出點睡意來,誰知半天未果。她知道自己可能是睡太久了,就緩緩睜開眼,然后就和正凝視著自己的紀泓燁四目相對了。

  兩人看著彼此,卻誰都沒有說話。

  紀泓燁心口微澀,湊近她,柔聲道:“現在感覺怎么樣,可好一些了?”

  納蘭錦繡依然是看著他,一個字都不回答。她不是故作沉默,而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她到現在還在擔憂,三哥是不是介意她曾經是宗玄奕的妻子。

  她想這種事情應該是很難接受的吧!任誰知道自己的妻子曾完完全全的屬于別人,心里都會反感。所以她就不敢開口了。

  可只要一想到,那些事都是沒認識他之前的,后來的糾纏也不是她愿意的,她就又覺得有一點委屈。這樣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她真的是不知能說什么。

  紀泓燁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他知道她心里這是不安寧了。他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的印了一個吻,她能感覺到他的嘴唇也是冰涼的,聲音卻十分柔和:“過去的事便過去罷,你只要記住你是我的妻子就夠了。”

  納蘭錦繡通過他放在背上的手的輕柔,還有剛剛那個吻,就能感覺出他的小心翼翼。她生產的時候那般兇險,自己都以為不行了,怕是是把他也嚇壞了。

  她剛想安慰他,告訴他自己沒事。但又想到他之前對她發了脾氣,兇的要命,到嘴邊的話就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你,可還在生我的氣?”紀泓燁真是不太習慣她的沉默,以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她不停的說,而他只負責聽。

  “我沒有生氣,即便是氣,那也是在氣我自己。”

  氣自己?什么?難不成是氣自己的隱瞞,還是說氣自己又嫁了個同宗玄奕差不多人。說起來他們兩個還真是相似,都是在朝堂上攪弄風云的人。

  這種想法可以說是讓他非常不舒服,如果阿錦真是這般想的,那不是就會感覺自己又所托非人了嗎?他只好又問:“氣你自己做什么?”

  納蘭錦繡不解的看著他,心里暗想,難道他之前說的那些話,他都已經忘了嗎?而且他還發了那么大的脾氣,不也是因為她的隱瞞和她的過去么?

  “我不該一直瞞著你,而且還是這么大一件事。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其實我心里一直很不安,害怕你知道,也怕你會嫌棄我,所以才一再隱瞞。”

  納蘭錦繡說到這里又歉疚的看了他一眼,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氣才又說道:“若不是被發現了,我大概會永遠瞞著你的。”

  “你覺得你可以一直瞞得住嗎?”

  納蘭錦繡搖頭:“紙是包不住火的,我想你總有一天會知道,但我就是希望你能知道的晚一些。”

  “為何?”

  “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能更久一點。”說到這里她大概覺得有些傷心了,哽咽著說:“如今已經這樣了,你若是不要我就寫休書吧,只是我想帶著孩子……”

  紀泓燁忍不住又蹙了眉頭,他發現她真是不會說話。什么叫寫休書?什么叫她要帶著孩子?現在的這句話擺明了是她想離開了。

  他知道自己之前的態度傷了她的心,所以她才會有這些想法。雖然心里很生氣,很想狠狠的教訓她一通,但最終還是忍住了。來日方長,自己的妻子自己慢慢教吧!

  “以后這些話莫要說了,我們本就是夫妻,是要一直在一起的。”紀泓燁伸手把她攬進了懷里,心里還是不怎么舒坦,只有把她放在心口處,才能感覺安寧一些。

  他把話說的這么直白,納蘭錦繡自然知道她這是原諒自己了。她剛剛說的那些話,也并不完全是她心中所想,也有一些試探的成分在里面。

  如今,聽了他這些話,她不禁暗暗又責怪自己,是不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伸出一只手輕輕環住了他的腰,臉頰在他下頜上蹭了蹭,小聲說:“你今日說的話可一定要記住了。”

  紀泓燁感受著她小貓一樣的動作,本來還別扭著的心思,驀然就放軟下來。他低頭啄了啄她的臉頰,帶著笑意問:“我說過的話自然能記住,你如今質疑我,可是懷疑我會食言?”

  “我不是懷疑,我是害怕。若是哪天我惹你生氣了,你要翻舊賬,那我不是有理也變成沒理了嗎?”

  納蘭錦繡現在想的是,自己有這么大一個短板抓在他手里,以后但凡是提起來,她一定會覺得有愧于他,所以氣勢上自然會落下來。

  她嫁給他以后已經被寵習慣了,他若是對她冷言冷語,或是沖她發一通脾氣,她就會覺得特別難過。

  她一直以為死過一次的人已經變得無比堅強,沒有什么事是她不能接受的。就譬如當初他和九公主有了婚約,她一個人去了北疆。雖然也很難過,雖然時常都能想到他們之間發生的事,但到底還是能撐過來。

  可現在不同了,他們已經結為夫妻,并且已經有了孩子。這是他們永遠都無法斬斷的牽絆,也是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放棄的理由。

  因為在意了,所以才會變得更害怕。

  “我是喜歡翻舊賬的人嗎?”紀泓燁再想不出,自己怎么會給她留下了這么個印象。

  “你是。”

  “你給我說清楚了。”

  “我但凡是做錯了事,你都一定會罰我寫字,婚后都是這樣。”納蘭錦繡說完以后又補充:“這就是慣性使然,若是你以后一生氣想到這件事,那我不是日日都要被你欺負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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