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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7:老媽子的潛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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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被人吵了睡覺,納蘭錦繡情緒不好。她本不愿意去的,但這是方婉兒的事情,看在三哥的面子上,她也不能不去。

  紀泓燁感覺還好,他睡眠一向少,忙得厲害了,睡上一兩個時辰就夠。見她一臉的不愿意,就柔聲道:“你若是不舒服,就不要去了,左右袁裕寧的身子無礙,金陵城又不是只有你一個大夫。”

  “話雖如此,但袁家半夜來找我,想來也指定不是小事。我若是不去,萬一出了亂子,以后還要自責。”納蘭錦繡舒展著手臂,由著吉祥如意伺候她穿衣。

  紀泓燁揉了揉額頭,方婉兒在金陵除了他也沒別的親戚了,他若是不幫忙,她大抵也沒人可求了。只是,這半夜三更的坐馬車,怕她會暈車。前些日子,她不是嘔吐就是頭暈,他也是有些怕了。

  好在紀泓燁的擔憂是多余的,兩人一路到了袁府,納蘭錦繡除了之前有些困頓外,一切都還好。他們一下車就知道袁府里是出事了,整個府邸燈火通明,把黑夜照的亮如白晝。

  紀泓燁牽著納蘭錦繡的手,讓人一路帶到了書房。納蘭錦繡看了躺在床上的方婉兒一眼,問道:“可是受傷了?”

  袁裕寧一見她,就讓開了。在床榻邊站著,把把方婉兒的情況如實說了。納蘭錦繡先是把方婉兒脖頸上的帕子拿下來,見還有些往外滲血。又給她切了脈,發現她確實是失血過多造成的昏厥。

  她把方婉兒的手放進被子里,又要了幾味藥材,親自動手磨成粉,然后敷在方婉兒的傷處。悠悠地道:“這就無礙了,只是傷口長合需要一兩日,這期間切莫讓她動氣,不然再崩開傷口,失血就麻煩了。”

  袁裕寧在一旁拱手向她行了個謝禮,問道:“先生,內子無礙吧!”

  納蘭錦繡對待病人的時候,一向都沒有情緒,總是很溫和、很好說話的樣子。如今對著袁裕寧,她卻有些生氣,一是方婉兒傷在了動脈處,二是袁裕寧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她語氣不好地回復:“她是沒事,你要是再這么折騰,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袁裕寧沒想到這少年看起來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不過話說回來,凡是有本事的人,不都有些脾氣嗎?他雖然年輕,但醫術確實驚人。

  “我們行醫之人有自己的處事規則,我們可治頑疾,但救不了要求死之人。我在你身上花費了很多心血,你若是不按照醫囑靜養,那以后便不要再來找我。”

  紀泓燁在一旁微笑,她孕后身子一直不怎么舒服,連帶著脾氣都差了許多。每日起床的時候,若是有絲毫不順心,她便要鬧。今日被人從睡夢中吵醒,表現的還很平靜,卻原來是在這等著呢。

  袁裕寧本就是個脾氣特別好的人,對方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他半夜而來,身邊還有紀閣老陪著,想來身份也非比尋常。既是這般,他抱怨幾句,他便受著。

  納蘭錦繡見袁裕寧依然是笑著賠禮,她再繼續下去,就顯得不近人情了:“你夫人為了你可以說是耗盡心血,你看她表面上是很健康的樣子,實則內里早已虛空。你若是真心待她,以后便不要再惹她生氣,并且保證她充充足的休息時間。”

  “那她現在的身體……”

  “表面上看她是因為失血才導致的昏迷,但其實是她早就已經病了。而且她這病是心病,我猜測可能是因為擔憂你,而她又過于操勞導致的。”

  “那可如何是好。”袁裕寧明顯著急了。

  “她這樣的病我們做大夫的都沒法開藥,心病還需心藥醫,勸袁少爺還是善待于她,不然……”

  “不然怎樣?”

  “恐會早夭。”納蘭錦繡沒有危言聳聽,她同方婉兒接觸的時候,也覺得她看起來很健康。若不是剛剛為她診脈,也不會知道她原是這般虛弱,一切只是靠自己的心力支撐。

  袁裕寧是真沒想到方婉兒會這樣,他兩條好看的眉蹙在一起,淡聲道:“先生的意思可是說,內子是強弩之末……”

  “也沒有你想的那么嚴重,這種情況要放在別人身上必然是兇險的,但好在夫人身體好,只要安心調養上幾年,還是無礙的。”

  袁裕寧又拱手向她行了個謝禮,這次納蘭錦繡也不好意思再對人家冷嘲熱諷了。她又囑咐了一堆話,還給方婉兒看了張養身的方子,然后才從袁府出來。

  馬車上,納蘭錦繡和紀泓燁相對沉默了許久。納蘭錦繡本來還等著紀泓燁問方婉兒的情況,卻見人家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她不禁為他的冷心腸感到唏噓。

  “三哥,方婉兒好歹也是你表姐,她身體成了那個樣子,你為何一點都不關心?”

  紀泓燁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微微笑了一下。他就知道,她忍不了多久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從里面掏出一小包糖遞給她,悠悠地說:“我又不是大夫,也幫不了她,問了也是白問。”

  “哪有你這樣的人?簡直就和那些廟里的和尚一樣,一點人性都沒有。”

  紀泓燁無奈道:“那好,夫人給我說說,婉兒表姐的具體情況。”

  納蘭錦繡賊賊的一笑,說:“我剛剛發脾氣,給袁裕寧說那些難聽的話都是故意的。”

  “嗯?”紀泓燁眉毛一挑,故作不解。

  “方婉兒脖子上的傷你應該沒看到,據我分析應該是簪子所致。”

  “你是說她是自己扎的?”

  “嗯。”納蘭錦繡點了點頭,表情變得有些凝重:“我和她雖然接觸了也沒幾次,但我覺得她骨子里有一種非常堅韌的品質,不是那種隨意會輕生的人。所以我懷疑,一定是有什么事逼得她不得不自盡。”

  “繼續說。”

  “你看袁家今天多奇怪,整個府里燈火通明的。照那個情形來看,袁府里根本不可能還有安眠的人,但是我們卻沒見到袁裕驄。我第一次去是他接待的,第二次亦然,這一次為什么沒出現?”

  “你懷疑袁府今晚發生的事和袁裕驄有關?”

  “嗯。”

  紀泓燁伸手揉了揉她的發,心里十分安慰。她如今分析的條條是道,而且都符合常理,對她這個年紀的女子來說,實屬不易。

  “三哥,我覺得方婉兒在袁家可能受欺負了。袁裕寧雖然看起來很好說話,但卻是個有主見的人,我若是不嚇他一嚇,他多半還會由著人欺負方婉兒。”

  “說來說去你這是在為婉兒表姐出頭?”

  “當然,她是你表姐,也就是我的表姐,我自然要幫她的。”

  紀泓燁見她手里拿著那包糖,卻始終沒顧上吃,就打開拿出一顆喂到她嘴里。一向平靜的心,也因為她剛剛那些話生出一絲波瀾。她把他的親人當做自己的親人,處處為方婉兒考慮,如果他沒記錯,不久前她還曾因此吃醋。

  到底是年紀小,也是心地善良。他一直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喜歡上她,總之見了她就有一種很奇妙的感受,像是似曾相識。這種感覺在她小時候是沒有的,后來不知怎的忽然就有了。

  因為想不通,所以他也沒有深究。但如今再反過來細想,他的心動不是沒有原因的。她性子獨立、醫術精湛、心底善良,對許多事情都有獨到的見解,而且還有一顆濟世之心。這和他可以說是不謀而合了,是他在別的女子身上從未見過的。

  “三哥什么時候買的糖?甜呢。”納蘭錦繡吃完了一顆,就還想吃第二顆。

  “昨日買的,你若喜歡就再吃一顆。”

  她搖了搖頭:“不吃了。”

  往常嗜甜如命的一個人,背著他都要偷吃的,今日是怎么了,竟然讓吃都不吃了。他又拿了一顆喂給她,淡聲問:“為何?”

  納蘭錦繡本來也是用了很大的定力才說出不吃的,如今糖就送到了嘴邊,她能忍住才是有鬼了呢。她張嘴把糖含住,口齒不清:“甜食容易生濕氣,有孕的女子若是身體有了濕熱的癥狀,將來生下的孩子容易患胎黃,所以我還是要忌口的。”

  這話他還是第一次聽,不過她都因為孩子知道忌甜食了,這倒是讓他很安慰。他一直都有點擔心,她年紀小,還沒有做母親的準備,所以才在她有孕后,讓人時時刻刻盯著她。

  他伸手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左手輕撫上她的小腹,眼神柔和的能滴出水來,聲音倒還是一如往常清淡平靜:“說說。”

  “金匱要略中有提及……”納蘭錦繡說到這里忽然又閉口不言了。

  “怎么不說了?”

  “你又不是大夫,肯定也沒看過這本書,我跟你說了也沒用。”

  “那好吧!我只記得你現在要少吃甜食,你若是忘了好提醒你。”

  納蘭錦繡忽然特別想笑,以前覺得三哥話特別少,從來都沒發現他其實還挺有做老媽子的潛質。你看看管束起人來,仔細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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