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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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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正如你所說,他這幅身子金貴,屬于朝廷,要為國效力。而你是我紀家的媳婦,你們夫妻一體,那就打在你身上好了。”

  紀堯此時被氣得太陽穴直跳,也顧不了那么多,回手就是一鞭子。納蘭錦繡閉眼,她已經準備好了接受,反正她救不了三哥,那干脆就一起受傷好了。預想的疼痛并未降臨到她身上,因為紀泓燁用手握住了鞭子。

  “父親不要動她。”紀泓燁冷聲道,雖然他是跪著的,但氣勢凜然。

  紀堯的臉變得很難看,他無法接受,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為什么一遇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就會自甘墮落。他用力往回抽鞭子,奈何紀泓燁也同樣在用力,竟是撼動不了分毫。

  納蘭錦繡側頭看著紀泓燁,他臉色蒼白,額頭上一層冷汗,整個背都被鮮血染紅了……這般脆弱的時候,還是一心要護著她,父親動手他不反抗,卻不舍得讓她挨一下。

  她眼眶一酸,忍住沒落淚,只吸了吸鼻子,小聲說:“三哥,我們回去吧,這個院子里的事,我們不管了。說到底,秦姨娘再是蛇蝎心腸,和咱們也沒什么關系,她又不生活在瑾園。”

  紀泓燁看她眼眶都紅了,放開手里握著的鞭子,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柔和地道:“好。”

  納蘭錦繡把他扶起來,因為傷得重,他站起來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她很吃力的扶著。紀泓燁讓自己的重量盡量不要壓在她身上,怕她那么瘦弱承受不住。

  紀堯看著他們要走,心頭怒火更甚,最近就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他在外面費力周旋,在府里還要看他們的臉色,他這個長輩做得還真是窩囊!

  他的兒子本是天之驕子,端方識禮,從小到大是同齡人中的楷模。科考一路更是暢通無阻,名動金陵的少年探花。他紀家本是商賈之家,卻出了一位內閣次輔,這是多少鐘鳴鼎食之家都羨慕不來的?

  誰人不艷羨他有這樣一個兒子,就連他自己都無比驕傲。他家生意廣,富可敵國,而他兒子又權柄在握,如今,放眼整個大寧,哪家有他家風頭盛?

  本應該是家族走到鼎盛時期,卻沒想到他的嫡長媳是個害人精,離見了他們父子關系,甚至還要把瑾園從紀府分離出去。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不懲罰不足以平他心中之怒!

  “徐錦笙,你若承認你還是我紀家的媳婦就站住。”

  納蘭錦繡已經扶著紀泓燁走到門口,把他交給紀小白,聽了紀堯的話,轉身,恭敬的行了個禮,聲音啞了:“兒媳聽父親吩咐。”

  “我可以不動手了,但我要你去祠堂跪著背女誡,你可有怨言?”

  “兒媳不敢。”

  紀泓燁這次也是被打的狠了,他靠著紀小白,聲音低卻不容置疑:“把夫人帶回去。”

  紀小白一時有些無措,他不知自己該聽誰的,雖然主子吩咐的是一定要聽的。但現在是老爺讓夫人背女誡,他直接動手把人帶回瑾園,會不會不好?而且夫人既然同意了,應該也不會請你和他回去的。

  “誰是你的主子?你該聽誰的話!”紀泓燁這時頭有些暈,勉強撐著道。

  納蘭錦繡見紀小白還沒帶三哥回瑾園,恭敬的對紀堯說:“他身上有傷,我把他送回瑾園就去祠堂。”

  見紀堯沒說話,算是默許了,納蘭錦繡才過去,和紀小白一左一右扶著紀泓燁往回走。她見紀泓燁走的困難,心里更是酸楚,對紀小白說:“你來背,動作小心些,別扯到他背上的傷口。”

  紀泓燁勉強睜開眼睛,看她在自己身旁,才又安心的閉了眼。回了瑾園,納蘭錦繡開始給紀泓燁清理傷口,他趴在床榻上,低聲安慰:“哭什么,不過一點皮肉傷,養幾日就好了。”

  “別人受傷是能養著,可你能嗎?你除了休沐時間外,一點空閑都沒有,怎么養傷?”納蘭錦繡一邊抱怨,一邊輕柔的給他涂藥,看著他背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她又擔憂的說:“我給你涂了藥,你就這么趴著。若是覺得累,可以側躺,但絕對不能平躺著,也不能亂動。”

  “我曉得。”

  “那你睡一會兒,我去給你煎藥。”

  紀泓燁覺得她涂的藥很管用,明明還火辣辣的傷口,現在冰涼了許多。他有些困頓,就閉了眼,還不忘囑咐:“父親罰你跪祠堂背女誡,你不要理會就是了,你在瑾園,沒人能把你捉出去受罰。”

  納蘭錦繡笑了笑,蹲下身子俏皮的說:“我知道,父親若是派人來傳,我就說我在照顧你。”

  “嗯……”紀泓燁的聲音拉得很長,明顯已經有了睡意。

  納蘭錦繡俯下身子,在他唇邊印了個吻,又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才出門。吉祥如意正在廚房煎藥,她過去囑咐了一下時間和火候,準備去祠堂罰跪。

  兩個丫頭哪里肯,淚眼巴巴的說:“三爺怎么都是要護著你,若是知道您去祠堂跪著了,他還能安心養傷嗎?”

  納蘭錦繡心里卻清楚,今日發生的事,讓紀堯失了面子。她若不去祠堂跪著,不給紀堯這個臺階下,這事不可能過去的。而且她在祠堂也待不了多久,三哥的傷勢不輕,想必晚上會發燒的,肯定需要她在身邊照顧,到時候就有借口回來了。

  她去祠堂跪著的時候,有兩個婆子陪同,算是監督她。蘇姨娘也在抄佛經,這些日子的洗禮,讓她少了些刁鉆之氣,整個人看起來溫和了許多。只是他如今年紀不小了,沒有了錦衣玉食,也沒那么多人伺候,形態清瘦,顯得蒼老了不少。

  “沒想到我們這么快就又見面了。”蘇姨娘面容平靜,看不出喜怒。

  納蘭錦繡來這里是背女誡的,如果和她交談,會顯得態度不夠端正,索性就裝作沒聽到。

  蘇姨娘大概是在這里憋悶久了,難得遇上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也不理她冷淡的態度。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祠堂是最沒油水的活計,但我看見秦姨娘院子里的下人都被打到這兒來了,想必是他們的主子出事兒了吧!”

  那兩個婆子以前是受蘇姨娘管制的,蘇姨娘有個長處,但凡是真有能力的人,她在銀錢上從不吝嗇。這兩個婆子以前也沒少收了她好處,這時候就回復:“秦姨娘慫恿哥兒的夫人給老太太下毒,現在都關起來了,還不知道老爺要怎么處置她。”

  蘇姨娘掩唇低笑:“一報還一報啊!用不了多久,她就會過來跟我作伴了。”

  納蘭錦繡想,蘇姨娘還真是了解紀堯,他可不是就要把秦姨娘送這兒來嗎?若不是如此,三哥又怎么會挨打?她又怎么會跑到這來跪著?

  兩個婆子見她走神,只能小聲提醒,誰都知道這位可是紀府唯一的嫡夫人,除了老太太,哪個女眷有人家尊貴?以后是要掌后院的人,她們雖然來監督,但也得敬著。

  納蘭錦繡跪得筆直,聲音清楚的背道:“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馀寵,賴母師之典訓……”

  徐錦笙有過目不忘的本領,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培養,納蘭錦繡已經游刃有余。加之《女誡》她很早以前就看過,如今默念幾遍,就可以朗朗上口。

  紀堯剛剛說的是,她幾時能把女誡背誦熟練,幾時就可以不用跪祠堂,短短時間,她已經可以完整背下來。但又考慮到,她跪的時間不夠久,紀堯心中的氣仍是發泄不出,故而又裝作不太熟練,一遍一遍背著。

  “三夫人,您背了這么久可口渴?”一個婆子小心翼翼的問。

  納蘭錦繡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大概在說,父親罰我跪祠堂,你真的要給我放水?那婆子本想就機討好于她,卻不想人家壓根兒就不領她的情。她只好低了頭不說話,面上也覺得臊得慌。

  蘇姨娘譏諷的勾了勾唇角,這些個勢利的東西,如今把這三夫人都快捧到天上去了。登高跌重,她倒是想看看,這位嫡長媳從高位上掉下來的時候,會是怎樣一副狼狽模樣。

  見夕陽余暉灑入祠堂,納蘭錦繡覺得,時間應該夠了。她動了動已經麻掉的兩條腿,對其中的一個婆子說:“你去通知老爺,就說我已經背會了。”

  紀堯來的很快,身邊的小廝還特意拿了一把椅子,他坐在那里,顯得居高臨下。他眼眸微瞇,沒有善意的看著面前跪著的納蘭錦繡。

  她形體瘦弱,容貌傾城,偏偏又不像普通女子那般嬌滴滴,身上更多的是一種山明水秀的氣質。這很特別,也很吸引人,尤其是男人。也許他的嫡子,就是被這樣的別致迷了個七葷八素。

  越是這般想,心里就越是不舒坦。此時,她正用清越的聲音吐字清晰的背著女誡。他拿著書,發現竟然是一個字都沒漏掉,這不由得讓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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