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平安張了張嘴兒，終究，她還是沒插嘴兒。之前她就聽小姐妹梁志紅說了老院的梅蘭兩朵花要說人家。
葉小鳳微瞇著眼瞅了瞅往三岔路口轉彎兒的四人身影，目光最后落在最后每行一步的小伙子身上。
“老三他大侄女好像都要說親了吧？是十七還是十八來著？還有老二家的老大好像也差不多大吧？”
葉秀荷聞言一怔，她小鳳姐要是不說，她還真忘了這事兒。“翻過年大梅才十七，小蘭小她一歲。”
說著，她頓了頓，“喜大娘應該不是去給那倆孩子說親。”不然瞅著這就是男方上女方家相看，那一頭不管咋說都會通知她男人過去一趟。
這是習俗，也有打著女方家里人多，不想讓男方輕視之意。在鄉下，結親之時，獨門獨戶的這一方總會吃虧一些。
有時不單單是結兒女親家，就是尋常吵嘴兒打架啥的，兄弟少兒子少的人家都不得不忍氣吞聲一些過日子。
當然，她家例外。
她男人的隊會計當著，看著他是沒啥了不起，但不能否認相當體面。她一對孩子還跟趙家學武，別人不敢瞎來的。
“不該啊，那一圈兒還有誰家孩子到了說親年齡？梁嬸子肯定不會這么早急著找姑爺，再說光歲數也對不上啊。”
葉秀荷下意識地往周圍打量一圈兒，整個人往葉小鳳身邊靠了過去，壓低著聲音悄聲笑道，“大房一直想給她閨女找戶好人家。”
葉小鳳嗤笑出聲，瞟了眼一臉茫然的外甥女，她端起腿上的針線笸籮站了起來，“你們娘倆先坐著，我去去就來。”
葉秀荷無語地看著她說風就是雨的堂姐：你不就是想跑去打聽消息？“行了，我也要回家了。”
“不再坐坐？”
這話還沒真誠意……關平安再也憋不住樂得咯咯直笑，葉秀荷也跟著站起身，怪嗔地白了眼她堂姐。
“家里還有倆孩子呢。出來老半天了，我也該回去了。我幫你把東西端回屋，你去吧。瞅你急的。”
她這邊慢思調理地說完，葉小鳳已經連連點頭，一手端著針線笸籮，一手揮了揮拔腿就走，“晚點我去找你。”
“娘？”
“不準去。”
關平安哀怨地看著她，“我壓根就沒想跟我鳳姨過去，我是想問你會不會是喜奶奶帶人上二房瞅小蘭姐。”
“誰知道。”葉秀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行了，小姑娘家家的不許瞎打聽啊，被人聽到了會鬧笑話的。”
馬家現在也是一天兩頓飯，響午飯和晚上飯。這個點兒，葉小鳳一出去串門，沒天黑她是絕對不會回來。
葉秀荷帶著閨女將凳子給搬進了屋。又看了看堂屋的灶膛，見不用添柴，她這才一手端著自己的針線笸籮，一手牽著閨女出來。
“娘？我要不要喊一聲，跟我爹說我跟你先回家？”
葉秀荷連忙搖頭，“你爹他知道你跟娘回去。他們老爺們這會兒正在一塊玩兒，喊了你爹會沒面子。”
所以……關平安立馬瞟了眼院子西面：聽聽，這里頭道道可多了，真不是你閨女我半道拋下你的。
“你爹他不是說要在家帶你們裁拆紅紙寫對聯兒啊，他咋又想想帶你出門？你們都整完了？”
“是啊。我們人多干得快，寫來寫去就那么幾個字。”根本無須想對子，如今貼的對聯內容都必須要跟得上形勢。
好在這些事情難不倒她老子。每年他都要刷一遍標語，什么對聯適合時令，她爹已經熟門熟路。
“有幫你鳳姨家也備上了吧？”
關平安瞄了瞄四周，搖搖頭，“我鳳姨家今年要貼就得貼藍對聯兒。”她爹敢送紅對聯，她馬大爺也不敢貼上去。
馬六屯差不多都是姓馬的，更因為都在一個家譜上，幾乎是每年一有同宗的長輩過逝，老大一片兒都是藍對聯。
尤其是過年的時候，沒哪一家明明都知道，他還會誰缺心眼兒的大肆貼大紅紙的春聯，福字啥的。
遠支的族人要一年不能貼，而近支的更長，要三年都不能貼紅紙。她馬大爺家接下來就是三年不能貼紅對聯。
“……你鳳姨剛剛還說要都剪幾個福字貼上喜慶。”說完，葉秀荷抿嘴悶笑不已。所以說她小鳳姐都是在瞎忙活。
“準是我大爺故意不說逗她玩兒呢。前幾日子大爺不是跟我爹說多準備點紅紙嗎？我爹就提醒他了。”
“這倆人……”她男人也沒跟她提起，不然她也好提醒一句她姐。葉秀荷無語地搖了搖頭，還跟孩子一樣愛鬧。
“你爹過了年就三十了。”
“不！是二十八！我爹月份小，過了明年十月才二十九歲呢。娘，你記住哈，可別讓我姥走禮。”
“你咋不說你爹明年才十八啊？”
可明明梅爺爺是這么算的……關平安癟了癟小嘴兒，“往年輕算還不好啊，你想啊，過兩年你是三十好呢還是二十多好啊？”
“那你就八歲？”
“誰說的！我馬上十一了！”
“然后我跟你爹提起兩年生了你們倆？”葉秀荷好笑地低頭瞟了眼身側邊走邊跳的閨女，“這理說得通不？”
“誰敢不服，我揍丫的。”
“嗯？”
“嘿，嘿……像你閨女我這般斯文的小姑娘哪有力氣打架啊。娘，咱到家了，你說我哥他們會在干啥呢？”
“還能干啥，一準又是在學習。閨女啊，你別老聽你爹啥學習學習的。咱想學就學，不想學就歇歇哈。”
“娘，我早上剛剛量過，我又長高了。”
“傻閨女，你爹逗你玩兒也不懂。你瞅瞅你的鞋底高了多少？你靴子里頭是不是又加了層鞋墊？”
“瞅瞅你腿上的褲子，是前年的吧？娘就改過一回。你哥的褲子，娘是年年改，接了一茬又一茬的褲腳都不夠。”
“你那個籃球是不是又好久沒玩了？沒事兒多跟你志紅姐她們出去跑跑，別老待在家里頭悶著啊。”
“我姥說你也后長個。”
關平安狡黠一笑，撒開腳丫子就往正房跑去。想一想，她又扭頭朝她娘吐了吐舌頭，做個鬼臉。
光長高有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