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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9 多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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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是一名身形高大、發髻散亂花白,半舊衣袍上有著臟污的男人。

  “囡囡?你是囡囡!”

  男人神情激動地緊盯著她的臉龐片刻,又要去察看她的左手小臂。

  田氏驚異地將他推開。

  這是何人?

  男人還要再往前,卻被一名匆匆追過來的中年男子拉住。

  中年男子面相憨厚,他朝著田氏滿含歉意地看了一眼,便將頭發花白的男人帶離了此處。

  田氏余驚未了地站在原處,此時繼曉的車輦已經走遠。

  她皺眉看著方才那二人離去的方向,心底雖是困惑,卻也未敢在此處多做停留。

  “我找到我女兒了……!”

  男人神情激動,掙脫中年男子的手,要折返回去。

  中年男子連忙將他抓住,無奈道:“伯父,你不是曾說你家女兒今年只三十歲出頭……可方才那婦人,少說也有四十五六了。你莫要再鬧了,且隨我回去吧。”

  如今每隔幾日,對方便會發一回瘋,出門到處找人。

  父親要他好生照看,他今日卻沒能看住,叫人又跑了出來。

  好在及時找回了,若是將人看丟了,父親還不知要怎么罵他呢。

  “對……她不是囡囡……那囡囡在哪兒?”

  男人忽然提高了聲音,神色著急不安。

  中年男人只有嘆氣。

  他做不到像父親那樣,張口閉口就是一定能幫人家找到女兒的話。

  這夏伯父,也是個可憐之人。

  張秋池回到家中時,才知有許多貴客在等著。

  王華、柳一清及蒼斌,都正坐在花廳中,由張敬陪著說話。

  劉大人特地瞅了瞅,見殿下難得不在,適才輕咳一聲,笑著說道:“幾位大人都有心了,只是池兒一連考了九日,實在過分勞累,又因身體本就虛弱,眼下正需歇息休養……要我來說,不如先讓池兒回去歇著,咱們在此處坐一坐、說說話便是。”

  王華幾人交換了一記古怪的眼神。

  怎么覺得劉大人是嫌他們今日急著上門,打擾了張秋池歇息似得……

  可,都追到貢院去了的劉大人自己怎么不照照鏡子?

  張秋池此時確實虛弱疲累得厲害,只陪著幾人說了會兒話,便歉然道:“那晚輩就先失陪了。”

  恰巧此時傅大夫到了,張巒便命小廝將張秋池扶了回去。

  當夜,張秋池便起了高熱。

  宋氏吩咐了小廝好生照料著,自己則在海棠居里同丈夫嘆氣。

  “要我說,當初倒不如不讓他去考……萬一落下什么病根兒,往后可有后悔的日子。”

  且她估摸著,依著這情況來瞧,考的應當也不甚理想——池兒沒提,丈夫和劉大人幾個似乎也連問都沒問。

  “這是池兒的選擇……且傅大夫說了,好生調養著,必不會有大礙。”

  張巒說罷,恐妻子多想,移開了話題問道:“今日官府的判決,你可聽聞了?”

  宋氏點了點頭。

  “兩個主犯,聽說皆是秋后行斬刑。”

  她指得自然是張眉妍及青梅。

  張眉妍起初還想強辯張秋池“傷而未死”,瀾鳶之死非是她的授意,是以她不應被處以斬首之刑——然有程然在,豈會讓她鉆這等空子。

  大靖律中有制,但凡以毒、蠱術害人者,皆要在原罪之上罪加一等。

  而其后張眉妍又有使人頂罪之舉,此乃第二個罪加一等。

  至于柳荀與文竹,除圖謀頂罪之外,更犯下了包庇之罪,因此各被杖責一百,流放三千里。

  “聽說鄧譽的罪名還未有定論”宋氏向丈夫問道。

  張巒“嗯”了一聲,道:“程大人辦案縝密,想來還在細查他可有同謀之嫌。”

  如今鄧譽仍被羈押于牢中。

  “那……鄧常恩呢?”宋氏微微皺眉:“只聽聞有御史在彈劾——”

  官府那邊似乎并無什么動靜。

  “程大人也有不得已之處。”張巒并未細說。

  宋氏也只皺著眉。

  程大人若要定鄧常恩之過,想必要經皇上點頭。而鄧常恩身后乃是大國師。

  今日他們前腳離開貢院,后腳就聽聞大國師進宮面圣的消息,說不定就是與鄧常恩之事有關。

  張巒的思緒有些飄遠。

  在這件案子中,鄧常恩確實并非同謀,且多半是被那蠢兒子給硬生生拖下水的——按理來說,鄧常恩同這件案子并無太多直接的關連。

  可不知情的情況下,便貿然作保,恰也說明了此人的狂妄自大之處。

  為官者,一舉一動皆牽扯甚大,理應慎之又慎,可鄧常恩似乎從來不懂、也不屑遵循這個道理。

  這些年來,他仗著背后有大國師撐腰,明里張揚,暗下見不得人的勾當沒少做。

  然而,誰又能知曉,這些勾當,究竟有無大國師的默許、甚至是授意……

  自回京之后,他總覺得繼曉愈發古怪,與尋常術士截然不同。

  夜漸漸深了,漆黑似墨的夜幕中尋不見一顆星子的蹤影。

  張眉壽聽阿荔說罷張秋池的情況,便安心躺下了。

  阿荔熄了燈,去了外間守著。

  張眉壽閉眼片刻,卻又睜開,一雙烏黑的眼睛在黑夜里閃了閃。

  案子解決了,張眉妍罪名已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去見柳氏了,這結果,可謂省心又干凈。

  且張眉妍還順帶著拉了柳家和鄧家一把,這積德行善的功德,也算頗為圓滿。

  大哥今日,也平安考完歸家了。

  她想這些,不是因為她啰嗦瑣碎,而是——她睡不著。

  再說得細致些,就是……祝又樘今日怎么沒來?

  有熱鬧不湊,倒不符合他以往的作風。

  若說他忘了日子,可他卻差了傅大夫上門給她兄長診看。

  他該不是為了鄧常恩之事,惹了皇上不悅?

  不……他的性情最是周全,做不出這樣莽撞無腦的事情來。

  那不然,是病了?

  張眉壽猜了一圈兒,不免覺得自己有些多事。

  可深覺自己多事的人,又默默決定明日尋王守仁打聽打聽。

  翌日清早,張眉壽醒來時,隱約聽得窗外傳來丫鬟們說話的聲音。

  那聲音壓得極低,約是怕吵醒她。

  張眉壽喚了阿枝一聲,可進來的卻是阿荔。

  “姑娘您醒了?”阿荔的神情有些異樣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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