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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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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件事拖不得了。

  大家散了后,霍寶就留下了老爹與鄧健。

  按照霍五的脾氣,這和州城守將肯定是讓鄧健舉薦的。

  鄧健手下老人,王千戶留守曲陽,李千戶在滁州,剩下最得用的張千戶。

  和州留守多半會是張千戶。

  可有高月之事在前,誰曉得張千戶心中如何。

  骨肉之情,最難割舍。

  這世上像徒三那樣在姐夫、外甥與好友之間丟了親戚,選了好友的是少數;更多的是羅千戶那樣,為了家族背棄其他人。

  “高月之前不招供,我叫人刑訊,他先是攀咬鮑家與鄧仁,被識破后就不發一言,我已經命人去曲陽拘拿其父母到案!”

  是侯曉明刑訊,也是侯曉明下令抓人。

  要是張千戶記仇,難免遷怒侯曉明身上。

  案子是霍寶下令審的,自然將此事算到自己身上。

  霍五勃然大怒:“混賬東西!他怎么敢?”

  鄧健手下的外甥,又不是鄧健的外甥,霍家父子兩個并不需要對高月顧忌太多。

  之所以對他始終有善意,還是因他曾與霍家女議親的緣故。

  他之前在曲陽的“復仇”,也是為了未婚妻,其情可憫。

  霍寶的“參謀生”計劃,鄧健當然也知曉。

  可是說是個先行試驗,要是順利,參謀制度會在滁州軍里推行。

  高月與童軍只有文教之功,職位卻升是百戶。

  霍寶又將他從教官里提出來,歸于參謀部,將參謀生都交到他手中,這是信任他。

  他卻捅了霍寶一刀。

  這就是背叛。

  霍五望向鄧健:“表弟……若是我沒記錯,張千戶可是極重視他那姐姐……高月之事處置之前,讓張千戶歇歇吧……”

  和州順順當當的局勢,可不能因用人疏忽節外生枝。

  鄧健面色鐵青,渾身怒氣騰騰。

  霍寶是他女婿,鄧仁是他堂小舅,高月一個毛也沒長全的小畜生如此行事,亦是打他的臉。

  他點點頭:“表哥放心,我曉得輕重。我這就叫張三過來,讓他回滁州親自處理此事。若是連他這個舅舅去了,都撬不開那小畜生的嘴,就讓他滾蛋!”

  高月行事,已經不可寬恕。

  殺了高月,這張千戶就不能再帶兵。

  等到張三經傳喚匆匆而來,心中還在疑惑。

  他如今接手和州治安,并沒有發現異樣。

  就是城門那邊,也沒有出現士紳人家舉家搬遷之類顯眼之事。

  見霍五父子也在,張三先是一愣,隨即給幾人施禮。

  霍寶起身避了,嘆氣道:“我怕是辜負張叔所托……”

  高月入童兵營,還是在曲陽時張千戶開口請托。

  霍寶因老爹與眾人平輩論交的緣故,在諸位面前多執晚輩禮。

  可是尊稱叔伯的,只有黑蟒山出身的幾位把頭與曲陽三位千戶這些老人。

  后提拔上來的千戶等人,都以職位相稱。

  這其中,因在曲陽待了一段日子的緣故,他對張、李、王三位千戶又格外熟悉些。

  相識微末,中間又連著著鄧健,霍寶也希望彼此善始善終,卻是艱難。

  張千戶先是疑惑,隨后臉色駭白:“可是高月在亳州出事……”

  “不是亳州!我沒點他隨軍,讓他在滁州留守……”

  霍寶仔細說了高月之事,連同他先是用心不良攀咬到后邊的一言不發。

  “那印《彌勒真義》之事是州府小吏構陷李千戶,高月違背我的命令,不用軍規教導參謀生,用《彌勒真義》教導參謀生,卻依舊不知緣故……我不放心,叫人排查童軍,又查出教徒七人、信徒三十七人,這四十四人都是曲陽出身,與高月相熟有私交……”

  張千戶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額頭細細密密滲出冷汗。

  曲陽出身的童兵一千人,高月發展了半成的教徒與信徒,這不是一日之功。

  就是他想要為外甥辯解一句被人哄騙、臨時發昏都不能。

  霍五與鄧健的臉色更黑了。

  方才霍寶與他們說是,沒有提高月在軍中傳教之事。

  大家打著白衫軍的旗號,可都明白彌勒教是糊弄人。

  可以打著彌勒教的招牌糊弄百姓,卻不能拿著《彌勒真義》蠱惑自己。

  那本書淺薄可笑,最大的危害,是立場分明,里面不少理論都是讓教徒心甘情愿侍奉童家一脈。

  高月此舉,不僅是背叛霍寶,還是背叛滁州軍。

  張千戶望向鄧健的目光帶了無措:“鄧爺……這……”

  “你交了差事,明日就回滁州親自處置此事……問出高月背后有沒有其他人,這人……”鄧健寒聲道。

  “是!”

  張千戶帶了顫音應下,不敢啰嗦,應了一聲,急匆匆離開。

  看著張千戶離開,霍五道:“張三長姐只有這一子,怕是張三不舍……表弟看手下差不多的先提拔兩個上來用,以防到時措手不及……”

  張三此番回滁州,要是為外甥求情,那他不能用了。

  要是他“大義滅親”,親自處置外甥,那就算鄧健要繼續重用他,霍五也不會應。

  誰曉得他會不會將的此事記在霍寶頭上。

  霍五絕不會允許威脅兒子的人起來。

  當初對江平如是,眼下對張三也如是。

  從此事擺到臺面上來說,或者更早,霍寶發現高月逆行時,張千戶的前程就止步于此。

  滁州軍基業初定,正是上下齊心合力之時。

  張千戶這種帶了隱患的,只能選擇棄用。

  鄧健悶聲道:“不用特意提拔哪個,除了駒子與老虎,剩下幾個千戶里提個就是……”

  霍寶都希望與張千戶善始善終,何況鄧健?

  張、李、王、趙四位,是他做捕頭時的小兄弟,大家相交十來年。

  趙千戶背叛,還是鄧健下令斬首。

  張千戶對鄧健素來忠心,又視之為臂膀。

  可是和州都尉的前車之鑒在,張大姐對張三又是長姐如母的情分,就連鄧健也不能說張三會在親人與自己之間選擇自己。

  就是自己下令,命張三處置高月,給了張三狠心的借口,以他的性子,也未必會下得了手。

  知州衙門門口,張千戶走出來,心里似火燒。

  他后悔不已。

  早在上回侄子跟著趙千戶作亂時,他就該好好將外甥打一頓,關起來好好管教,而不是塞到童軍。

  這混賬東西,一次比一次膽大,置他這個舅舅于何地?

  這次更是累及姐姐、姐夫。

  但凡有半點顧忌父母親人,就不會如此行事。

  張千戶恨得牙根兒癢癢。

  只是外甥混賬可以不要,姐姐、姐夫卻不能不管。

  他等不及明日出發,立時前往大營尋馬駒子交接和州城治安之事。

  馬駒子、霍虎之前負責的是接手那四千和州兵。

  見張千戶臉色難看,匆匆交接治安之事,馬駒子不由變了臉色:“可是滁州有事?還請大人勿要瞞我!”

  張千戶苦笑道:“是滁州事,卻不與六爺相干,是高月出事,鄧爺叫我回去處置……”

  馬駒子放下心,見他臉色實在難看,倒是不好追問,只安慰道:“大人也別太著急,有李千戶在滁州,多少會看顧令甥……”

  張千戶聞言,還真是松了一口氣。

  關心則亂,先前倒是忘了這個。

  有李千戶在,就算拘拿了高家夫婦,也會看顧一二。

  再多,怕是不能。

  想起霍五的臉色,張千戶生出幾分絕望。

  滁州城,州衙門口。

  衙門放了告示,不少士紳百姓圍觀。

  “滁州兵連下和州四縣,八月初八州府統一舉行儒生試,童生以上皆可以報名應試,善術數者經預考允白身應試,考試合格者往和州為吏!”

  “怪不得都說大軍往南去了,原來是打和州。”

  “過了中秋才開拔,這沒幾天呢?”

  “霍元帥厲害,聽說前兩日含山縣與江浦縣的捷報就到了,沒想到連和州城也拿下來……”

  “參加這儒生試,過了,就能去和州做官去了?”

  “還能有假不成?不過上頭還說了,四縣士子都有資格報考。”

  “怪不得定在五日后,應該是給下頭的士子留時間到州府來。”

  “嗯,估計下頭三縣也貼告示了。”

  人群中,一中年儒生看著告示,有些怔住。

  這人正是三日前卸任滁州吏科文書的何伯光。

  即便馬寨主之前說了九月初將在滁州考試招人,卻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

  和州已經打下來。

  按照馬六爺的說辭,以后滁州軍所轄之地為文官異地調用。

  和州一州府三縣城,四地皆要用人。

  何伯光不由心頭火熱。

  論學識,他是舉人;論資歷,他曾為吏。

  這考試又有何懼?

  滁州城上下,都被這條告示驚動。

  滁州兵是滁州子弟兵,打下富庶的和州,將地盤擴了一倍,大家提起來都與有榮焉。

  更讓人動心的是,前程可期。

  士紳子弟心動,因那善術數者也可以經過預試獲得考試資格,使得不少商賈人家也躍躍欲試。

  鮑家醫館中,鮑二爺就很動心。

  因幾日前的官司,出入一次州衙,他也生出當官的念頭。

  平民百姓,遇到事情,任人宰割,難以自保。

  四方樓里,郭大爺走到郭老爺:“爹,兒子也想要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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