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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天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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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姐……四姐開門……嗚嗚……”

  隔門是女子的哭求聲。

  院中少女不由動容,吳墨臉色更寒。

  又是腳步聲響,夾著“唰啦唰啦”的鐵甲摩擦聲。

  “嗚嗚……別拉我……院子里有人,我姐姐在里面!”

  女子的聲音尖銳,里面難掩憤恨。

  院中少女怔住。

  “嘩啦”,吳墨一把拉開院門,朗聲道:“各位官爺,里面是我胞妹,我們不是吳善生的子孫,當不在拘拿之列!”

  率眾前來拘拿吳家上下的不是別人,正是霍豹。

  霍豹的視線落在院中少女身上。

  少女眉眼與吳墨有幾分相似,身上穿著簡樸,與吳家其他小姐比起來確實不同。

  “看看屋子!”

  霍豹隨口吩咐。

  幾個童兵進去,將屋子里翻了一遍。

  “小豹爺,屋子里空著,沒有旁人!”

  霍豹點點頭,對吳墨道:“州衙明日公審吳善生父子草菅人命、侵吞他人財產之惡行……”

  吳墨激動道:“真的?”

  霍豹帶了幾分自豪道:“我寶叔心善,最聽不得這些,知曉吳家父子罪行累累,逼死好幾條人命,心下不落忍,要給大家找回公道!”

  “嗚嗚……”

  之前求救的少女被堵了嘴巴,流淚掙扎著。

  吳墨緊咬著嘴唇,身子顫抖。

  霍豹叫了一伍人,吩咐道:“在院子外守著,不許人進去!”

  伍長應了,霍豹帶了人離開。

  吳墨看了幾個留守童兵一眼,小心關上院門。

  兄妹倆不敢在院子里說話,避到屋里。

  “哥……”少女臉上惶惶難安。

  吳墨卻是眼睛爍爍,面上帶了亢奮:“老天開眼了!”

  吳家這么大的動靜,哪里是瞞得住人的?

  更不要說拘拿吳家上下,主仆加起來七、八十口,整整一大串。

  除了拿人,還有抄家。

  一箱箱的財物抬出來,十幾輛騾車,拉了好幾個來回。

  吳家正門貼了封條,大門兩側直接貼了告示。

  明日州衙開堂,審吳善生、吳光宗父子致死案、殺人奪產案。

  涉案苦主可遞狀子,追回財物、追討賠償。

  鮑家,前廳。

  鮑老大夫癱在椅子上,想著晚飯時的一幕一幕,心有余悸。

  郭掌柜送孩子們回家,郭老爺、郭三爺父子直接跟來了鮑家。

  “表哥,你得說實話……你們是不是早投了霍元帥?是誰牽的線,白英這醫官到底怎么回事?”郭老爺追問道。

  之前到底輕視了,只當是徒三、江平差不多的人物,可以應付過去。

  如今看來,這是要命的閻王,再多小心也不嫌多。

  鮑老大夫指著長子:“我還糊涂呢,問這混賬東西!”

  鮑白英看著鮑老大夫道:“小寶爺有長輩在濱江、曲陽,對養生事宜多關注,說不得是想要用爹。”

  鮑老大夫再沒想到是這個原因,一時無語。

  想著霍寶那一言不合就要命的架勢,老人家是真的怕了。

  郭老爺看著表哥,簡直是羨慕嫉妒恨。

  人人都會生病。

  生病就要看大夫。

  大夫什么時候都吃香。

  鮑白英又對郭老爺道:“小寶爺愛兵如子,要在大營里配醫兵……指我為醫官,牽頭此事,回頭會從城里各醫館抽調人手……”

  征大夫培訓醫護兵之事,馬上就要開始,沒什么瞞的。

  只是要打仗的相關猜測,鮑白英沒有說。

  做大夫的,比一般人更明白“病從口入、禍從口出”的道理。

  可鮑白英不說,大家該想到也能想到。

  鮑老大夫、郭老爺神色怔然,郭三爺卻是眼睛發亮。

  郭掌柜匆匆趕來。

  “吳家被抄了!”

  眾人并不覺得意外。

  “州衙明日開堂,審吳家父子殺人、奪產、致死諸案……”

  鮑老大夫與郭老爺對視一眼,臉色都很難看。

  國人素來講究“一死百了”、“死者為大”,這新元帥不僅行事霸道,下手也狠辣。

  這不僅要殺人,還要鞭尸!

  鮑白英、郭三爺等人,卻是覺得正好。

  罪孽污穢,終有見天日之時,老天開眼!

  州衙,庫房門口。

  看著一箱箱的財物入庫,霍豹只覺得精神抖擻。

  “寶叔,咱們本錢夠了,是不是往金陵去,多訂些糧食……還有這幾個鋪子,都是極好的地段,是賃出去,還是尋兩門賺錢的買賣,咱們自己經營?”

  霍寶沒有回答,問道:“賬冊搜到了?”

  “搜到了!”

  “這些財物來源,上頭都記了?”

  “嗯!大頭是吳家老大送回的積蓄,十五年下來,共計金兩萬兩千兩,銀五萬兩,古董玉器二十箱,文玩首飾十箱,字畫書籍十箱,另有綾羅綢緞若干,多讓女眷用了,剩下不多……”

  “這些單收起來……”

  “嗯!”

  “其他產業里,吳家長房的產業占了幾成?”

  “四成,七個鋪子里,三個鋪子是吳家長房的,良田八千畝,三千畝是長房的……真是夠不要臉的,連侄媳婦與吳姑娘的嫁妝也貪了……剩下那四個鋪子,有一個是長房媳婦的嫁妝鋪子……”

  吳老爺并不是長子。

  大寧律法,因嫡長子掌祭祀,要分財產大頭,因此當初吳老爺與其兄分家時,只得了三成家產。

  反而是其兄長一支,分了七成。

  “這些單分出來!”

  霍豹有些舍不得:“寶叔,真要將這些還給吳家長房?長房就剩下兄妹倆……給他們,他們能護得住么?”

  “在咱們眼皮底下,還有人敢謀孤兒產業?”

  “吳家長房還了,那騙買的地,強買的鋪子,也都得還?”

  “嗯!吳家明面上的財產,咱們都不要……要不然就成了殺人奪產,會嚇壞人的!”

  霍豹本以為公審吳家罪行,是拿幾百兩銀子,給那幾個逼死閨女的人家做撫恤,用來買個好名聲,沒想到會是這樣大手筆。

  窮慣了,拿到手的銀子,真是舍不得吐出去。

  霍寶瞧著好笑道:“大頭都留下了,還心疼這些作甚?”

  霍豹卻是抓心撓肺的,想起剛才看見的布衣少女,不由眼睛一亮:“寶叔,我想到個兩全的法子!”

  “哦?”

  “寶叔不是想要在滁州這些人家里給清大叔尋媳婦么?吳家長房那個可不就是正好的人選?她的親事讓堂姐搶著嫁了,正好沒有婚約在身,與清大叔年歲相當……”

  霍寶瞥了霍豹一眼。

  還真是出息!

  說到底還是舍不得吳家這些產業。

  這是想著讓牛清娶吳氏女,多少能回來點兒。

  “嘿嘿!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霍豹沒有掩飾自己的企圖:“咱們都是泥腿子出身,真要給清大叔說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是她侍候清大叔,還是清大叔侍候她?這吳家長房的閨女是受過苦的,人也拾掇得干凈體面。他們兄妹兩個拿回錢財,她就成了肥肉,與其讓心懷叵測的人家算計了去,還不如便宜了清大叔!”

  霍寶原本想要在鮑、郭兩家找個適齡女子給牛清。

  這兩家主動示好,霍寶便也想要拉攏一二。

  可是霍豹擔憂的不無道理。

  “寶叔,要不問問清大哥?”霍豹怕堂叔不依,建議道。

  霍寶輕哼一聲,沒有再搭理霍豹。

  諸位長輩之前說過將滁州留給霍寶駐守,就真的放開手,霍寶要“公審”吳家父子,也沒有人攔著。

  次日,州衙開堂問案。

  霍五帶著幾個將領去大營操練兵馬去了。

  薛彪也開始他的彌勒教骨干集會。

  閑著的林師爺拉著宋老大人過來看熱鬧。

  霍寶則拉了牛清、霍豹坐在兩位老先生下首旁聽。

  負責問案的是州衙刑房書吏,是個老刑名。

  被吳家父子騙賣祖田的兩家、強買鋪面的一家、致死的兩家、買良為賤的三家,都被童兵找了出來。

  不管是真心報仇,還是無奈出頭,十家人都遞了狀子。

  最后一家,是吳家本家,吳墨出首,狀告叔祖父為了謀產,先后害死祖父、父母三人……

  吳墨提供的祖父輩分家時的家產單子,成為重要證據。

  這個單子,有吳家長房、二房的產業清單。

  對照吳家現在的產業單子,就能查證許多蹊蹺不足之處。

  吳家父子手中查出來的人命共有二十一條,其中滅門案兩起。

  涉及田產、鋪面、房舍十八處。

  圍觀百姓士紳聽得義憤填膺。

  雖說吳家父子好色貪婪之事早有傳聞,可都是影影綽綽的消息。

  偶爾傳出一件事,也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涉及這么多條人命,這么多產業。

  按照吳家早先的分家單子看,產業只有現在的十分之一。

  十幾年的時間,家底翻了十倍,這背后是家破人亡的斑斑血淚。

  就連血脈相連的吳家長房,也沒有逃過吳家父子的毒手。

  原本眾商賈士紳覺得州衙“公審”,是新元帥為了掩蓋殺人事,打的幌子。

  不過是做了婊了還想立牌坊。

  不想,一出“公審”下來,吳家剩下女眷兒孫如何發落沒有提,可涉案十三家,盡數得到賠償。

  被騙賣了良田的,得回良田;強買了鋪子的,得回鋪子;侵吞了祖產的,退回祖產。

  致死的兩家,每家賠償銀子五百兩;買良為賤的三家,兩家閨女已經被磋磨而死,各賠了五百兩;一家閨女尚在,改籍發回,賠父母三百兩,賠事主二百兩為嫁資。

  另有滅門的兩家,沒有苦主。

  留銀子一千兩,安排鄉老為兩家擇福地祭田,重新安葬。

  吳家露在明面上的萬貫家財,立時散了九成,只剩下一成祖產。

  這一成州衙也沒有留,直接判給吳墨,以抵吳家長房被侵吞挪用的三份嫁妝。

  吳墨祖母、生母的兩份,吳墨祖父為孫女預備的一份。

  林師爺極滿意這個判決,望向霍寶就帶了稱贊。

  不貪,公允,這是極好的美德。

  宋老大人卻是急著敘舊,眼見塵埃落定,拉著林師爺先行一步。

  與剛才天理昭昭、報應不爽相比,這吳家大頭財產的歸屬,更牽動人的心魄。

  尋常百姓罷了,幾百畝地也好,幾千畝地也好,都是旁人家的,左右與自家不相干。

  士紳人家卻是盯著吳墨,移不開眼。

  吳家長房祖產三千畝地,二房賠償一千兩百畝地,這就是四千兩百畝。

  不要說還有鋪子、宅子若干。

  就是之前被封的吳家大宅,因追查到是長房產業,也發還給吳墨。

  吳家沒有旁人了,只剩下兄妹兩個,這要是拉攏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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