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遲磐的眉宇之間凝結著一著陰冷之氣,眼角狡猾地微揚著,看待自己的眼神,充滿了傲慢與不屑。
他的眼神之中,沒有半點對云河的哀痛。
這跟船谷的其他奴仆,比如游黎,小昂和小蛇他們有著本質的不同。
游黎他們,哪怕知道云河已經死了,仍對他不離不棄。
九重神殿的人,為了搶回云河的遺骸,視死如歸的浴血奮戰。
而眼前這個人,從潛入來到現在,連眼尾都沒有望云河一下。
字里行間,對云河的態度是如此冰冷。
酈蘇可以理解為,這個人其實在云河生前并未真的忠心投靠于云河。
因此,他在神殿見勢頭不對了,就逃走了。
而現在,也對云河的死是一種極冷漠的態度。
在推測之下,酈蘇越來越氣憤。
他可以對云河做盡喪德絕義之事,卻不允許其他人傷害云河。
眼前,這個對云河不忠的奴仆,顯然再次激怒了酈蘇。
還有,這個人的表情怎么那么像一個人?
像甄王!
若不是親眼看到甄王的遺骸已經被斷去四肢懸掛于城門,酈蘇還真以為,眼前這個人就是甄王了。
不,這不可能。
甄王已經死得很徹底了,怎么可能會變成蔚遲磐?
但只要是跟甄王相似的人,那怕是一個神態,都會讓酈蘇想起處處受甄王制肘時那種不堪的過去。
酈蘇惱火地吼“寡人不管你是誰!你去死吧!”
酈蘇說完,就紅著眼睛,舉起劍,一劍往蔚遲磐身上刺下去!
“咔嚓!”一聲,那劍直接將蔚遲磐釘在地上!
蔚遲磐慘叫一聲,就失去意識。
鮮血從蔚遲磐的身下開始蔓延,船倉的鉆石地板很快就被鮮血染紅了一片。
酈蘇已經不在乎蔚遲磐的死活。
他放開劍柄,任何那劍釘在蔚遲磐身上,搖搖晃晃地退后幾步。
他迷茫在低下頭,望著自己的雙手。
這雙手看起來很干凈,實則已經染血重重。
此刻,他心里覺得非常空虛。
所有敵人都殺掉了,自己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力量也得到了,甚至意外地復制了云河的能力,擁有無限的自愈之術。
有了這種自愈奇術,以后就不需要朱顏丹了。
因為自己的體質已經變得跟云河一樣。
他得到所有想得到的物質和力量,唯獨失去了至友。
酈蘇悲傷地望著失去生機,軀殼漸漸枯萎的云河,竟然莫名的又傷感起來。
“云河,我想你一直陪著我,所以對不起了……我不能眼白白看著你腐朽成一堆黃土,我要將你轉化成傀儡。”
酈蘇說著,一步一步向著水晶堆中的云河走過去。
他的背景,是躺在一旁,被寶劍釘在地上的血涎了一地的蔚遲磐,以及船倉門口,被榨盡鮮血,形骸枯萎,死不瞑目的云衡。
可憐云衡死去,眼睛仍瞪著酈蘇所在的方向。
可他再也不能阻擋這個大魔頭的步伐再次走向敬愛的殿下……
酈蘇把魔爪再次伸向云河!
他曾經讀取過云河殘留的記憶,懂得一點簡單的傀儡煉制之術,轉化眼前這具艷骸已經不是什么難事。
但見兩團黑色的唳氣在酈蘇雙掌凝聚。
酈蘇一臉獰笑著,將雙掌慢慢地往云河身上按下去……
就在這時,又有兩道身影沖過去!
其中一個人亮出一把寶劍,向著酈蘇的雙掌砍下來!
酈蘇心里惱火了,還有螻蟻要阻撓自己嗎?
他直接伸手過去,將那劍刃抓著。
豈料持劍的人很靈活,扭轉劍柄就削他的手指。
“咔嚓”一聲,酈蘇右手四只手指被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若不是他有無上神力加持在身,這四只手指恐怕已經被人削下來了!
酈蘇定眼一看,持劍的人是一個陌生的青年。
此人生得劍眉星目,俊如朗月,英姿煥發風韻,頗有少年大將之風。一身的藍衫簡雅而飄逸,長發未梳,又透著一股不羈的瀟灑。橫看豎看都是玉樹臨風的美男子一枚。
只是,他的雙眸被霧氣所氤氳,神態又哀傷又氣憤。
這青年用哀求的語氣對身后的一名黑衣勁裝少年道“木家主,拜托你救救我家主人,我先牽制住這個魔頭。”
他的聲音很沉重,沉重得快想哭。
這個人,便是護主狂魔趙英彥,而跟趙英彥在一起的人,自然就是木星了。
趙英彥說完,就舉起手中的寶劍劈向酈蘇。
比起蔚遲磐,他的招式更加簡單,速度更快!
酈蘇一時閃避不及,手臂就被趙英彥的劍劃傷。
酈蘇不認識趙英彥,但是從云河殘留下來的記憶,依稀記得,這個人是云河的奴仆之一,而且在云河心中的份量似乎極重要。
趙英彥的境界跟酈蘇平起平坐,酈蘇不敢大意,只好認真地對戰。
酈蘇認真打量了趙英彥手中的劍一眼,又覺得奇怪了!
這把劍,明明只是一件圣祖器,對酈蘇來說,形同一把破銅爛鐵。
理論來說,是不可能把自己劃傷的。
然而,就這樣一把廢劍,卻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傷口。
“你這是什么劍?”酈蘇惱火地問。
趙英彥冷冷道“天星劍。今天,我就要用主人送我的劍,為主人報仇!你這個牲口不如的家伙,把主人害成那樣,我要殺了你!”
趙英彥每說一個字,語氣中的恨中就重了幾分……
剛才,在沖入船倉的一瞬間,看到主人那衣不遮全地死去的模樣,趙英彥的腦海一片空白。
他在王者之戒中苦練那么久,結果還是來遲一步……
甚至連主人最后的尊嚴也沒能保護住。
眼看著酈蘇的魔爪再次伸向主人的遺體,試圖行不軌之事,趙英彥怎么都忍耐不住,發瘋似的揮劍就向酈蘇砍過去。
天星劍是他還是凡人的時候主人送給他的禮物,他一直都極珍重,哪怕現在他已經突破至無日境了,他依然舍不得換劍。
在靈力的灌輸之下,天星劍雖然是圣器也能發揮出無器的威力。
這原理就像摘葉飛花一樣。
只要有力量的灌輸之下,就像是一片葉子也能化作利刃。
酈蘇想不明白,這是因為他在靈修方面只是一個初學者。
論到實戰的能力,酈蘇怎比得上趙英彥。
不到片刻,酈蘇身上就被趙英彥的劍割滿了刀口子,好不狼狽。
幸而他得到了云河的能力,一邊受傷,一邊愈合,如此雖然浴血奮戰,卻是苦苦支撐了下來。
酈蘇和趙英彥打得不可開交,而另一邊,木星已經來到云河面前。
只是一眼,就慘不忍視啊!
寸縷無遮的身軀發白外翻的傷口坦現無遺……
頸動脈被咬斷了,雙臂上的傷口被抓得深可見骨。
那白得發青的肌膚,在無聲地訴說著,他血脈中的血,已經被那個披著人皮的牲口喝得一滴也不剩了。
他仍空洞地睜著眼睛微笑著,身上更沒有絲毫掙扎過的痕跡,仿佛到這樣的對待也是理所當然的。
那雙瘦削的手腕上還扣著一對灰黑色的手鐲,如同一對枷鎖。
這是酈蘇扣上去的玩意。
這對手鐲散發著濁渾的唳氣,會不斷煉化云河的遺骸。
一種無言的痛襲上木星心頭。
“小狐貍……”
木星欲哭無淚,舉右手掌迅速在云河的雙腕上砍下去。
“砰砰!”兩聲脆響,那對手鐲應聲而斷,仿佛打破了沉重的枷鎖。
但是木星的心臟仿佛被扼得更緊了……
木星還清楚地記得,最后一次與云河見面,是在華夏宇宙外域。
自己執意要去滅了那群吞天獸,云河不放心偷偷跟了過來。
好時候,云河還是好端端的一個人。
清澈的眼神,靈動的笑容,清逸的身影,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他就像一個善良而美麗的天使,讓人忍不住喜歡和憐惜。
為何此刻卻如此蒼白凄涼地橫陳于自己面前?
這個畫面,對木星來說無比殘酷。
想當初,為了保護云河,他還不惜自爆了一個復制人。
只可惜他的犧牲也并未能挽救云河的生命。
他在很懊悔,要是那時候自己狠下決心,阻止他,不讓他跟著自己來,讓他乖乖地待在地球等自己回來,那么他現在是不是會活好好的呢……
但他太自負了。
他以為自己是無敵的,有足夠的實力保護云河,也就由得云河任性。
結果,他輸掉了……
云河被圣皇捉走了,受盡折磨,然后流落到無上神域,遇人不淑,被朋友背叛,最后死得凄涼不堪。
得知他的噩耗,自己已經用最快的趕速度趕來這里,可結果只尋著他被人折磨得不堪入目的遺體。
木星從小就缺乏關愛,他的命運比云河更坎坷。
雙親早逝,生為遺腹子,還胎死腹中,化為厲鬼重現人間,是好不容易才修回人身,遇到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結識了一群忠肝義膽的兄弟,認回了失散多年的的親兄弟小夜夜。
如今還膝下有兒有女,可謂幸福美滿。
正因為曾經失去太多,他才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包括每一位兄弟。
跟小狐貍結為兄弟是天賜的緣份。而且小狐貍身上同樣流著藍魂皇族的血脈,有種血濃于水的親情。
盡管認識小狐貍的時間并不長,可他是發自內心地喜歡這位善良純真的小狐貍,心甘情愿也樂在其中把他當作親兄弟那樣關懷照料。
在心里,小狐貍跟幻夜,小仙和小俠他們是一樣重要的。
木星向來不善言辭,也沉默寡言,但是他為人極情義,話不多,他不會說出口,但是他的心底卻是溫柔而無微不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