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湘墨似乎挑中了一枝，抬起左手想要折下那枝梅花。不過因著那一枝梅花長在比較高的地方，她的手臂幾乎垂直于地面，導致比較寬大的衣袖滑了下去，露出一節如玉般的白皙手臂。
這一幕，讓站在門前的蘇哲看得呼吸一窒，心里似有什么輕柔的東西劃過，有些癢。
韓湘墨踮起腳尖，努力將那枝自己看中的梅花折了下來。等蘇黎來到她身邊的時候，她終于是將那枝梅花給折了下來。
蘇黎仔細看了看韓湘墨手中的那枝梅花，笑道：“湘湘挑中的梅花，果真漂亮！”
韓湘墨笑道：“那是自然，也不枉費我那么辛苦將它從梅樹上折下來呀。不過，黎兒的梅花也很漂亮啊。”韓湘墨正在整理衣袖，雖然只是露了一會兒手臂，但這冰冷也夠她受的了。
“湘湘，你受傷了。”蘇黎眼尖地看到韓湘墨的手臂上有一道傷痕，不過很淺，也沒有出血。想是剛才折梅花的時候，蹭到了樹枝。
韓湘墨趕忙將手臂從蘇黎的手中抽了回來，一邊整理衣袖，一邊道：“不礙事的，只是破了點皮，并沒有出血，過幾天就好了。”她如此緊張是因為怕蘇哲擔心，而且這點小傷實在是不想讓他知道。
蘇黎道：“那怎么行，還是回去涂點藥膏吧，哥哥這里是有藥膏的，我待會讓哥哥拿給你。”
“別……我回丞相府的時候再處理好了，現在不用了吧。而且，我也不想讓你哥哥擔心。”韓湘墨說得有點難為情。
蘇黎卻是輕笑道：“湘湘，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胡說，才沒有！只是不想讓他擔心而已，走了，回去了。他們在門口等我們呢。”
韓湘墨的確是害羞了，不過不是因為今日的事，而是因為那日晚上蘇哲來丞相府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事情。那些事情讓她很是羞憤，自己竟然在他面前出丑了。
要說起那日晚上，蘇哲擁著只穿著一件單衣的韓湘墨，一時間意亂情迷，再加上韓湘墨身上獨有的清香更是撩撥得他心癢難耐。
于是我們太子殿下就一時昏了頭，開始胡作非為了，若不是到了最后關頭把持住了，他只怕是那個時候就同韓湘墨圓房了。
雖然沒有到最后一步，但韓湘墨的身上卻是布滿了吻痕，而且她當時也意亂情迷了，竟是在他面前出聲。
這也就算了，問題是之后蘇哲還帶著戲謔對著韓湘墨道：“墨兒，你剛剛的低吟真是好聽。”
然后，現在韓湘墨都不敢同蘇哲單獨相處了，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最主要的是自己現在看著他的時候，就會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她今日還好，已經沒怎么想起來了，但是現在又……
蘇黎自是不了解他們之間的這些事，和韓湘墨一起踏雪回去了。
潔白的雪地不再一片無暇，上面有了幾串腳印，但也并未破壞這景致的美感，反倒是多了一些特別的韻味。
在門前等待的兩人，見他們回來了，趕忙上前扶了她們一把。這雪天路滑，生怕她們二人摔倒了。
蘇哲有些奇怪道：“怎么還在雪地里聊上了，沒有早些回來？”
韓湘墨又想到那天晚上情難自禁的畫面，臉一紅。但是還是克制自己腦中的畫面，有些不自然道：“沒什么，和黎兒互夸了幾句。”
蘇哲輕笑。
蘇黎可沒打算讓韓湘墨手臂上的傷就那么在，于是向蘇哲道：“哥哥，湘湘折梅花的時候劃到手臂了。雖然不嚴重，但是你還是帶她去涂個藥膏吧。”
韓湘墨想要阻止蘇黎已經來不及了，她現在最怕的就是和蘇哲單獨相處啊。
“不……”用了，韓湘墨的話還沒說完，蘇哲整張臉已經拉了下來。
蘇哲沉著臉道：“給我看看。”語氣帶著一絲不容拒絕。
“我……”韓湘墨還想拒絕的，但是看到蘇哲的臉色，也就沒敢拒絕，無奈地撩起衣袖給他看了。
潔白的手臂上，赫然有一道紅痕，那紅痕蹭破了一些皮，不過好在沒有出血。
蘇哲眸色微微動了動，拉起韓湘墨的手就走了。
臨走前，他把韓湘墨手上的梅花順手交給了蘇煜。留下一句“幫忙把花插好，你們自便，我帶墨兒去擦個藥膏。”，然后就離開了。
韓湘墨甚至都來不及拒絕，她本來想說讓蘇黎陪她去的，結果蘇哲竟然絲毫不給他說話的余地了，拉著她就走了。
留下蘇黎和蘇煜二人面面相覷。
蘇煜也有些擔憂道：“黎兒可有受傷？”
蘇黎搖了搖頭，道：“沒有。”她拿著自己的那兩枝梅花進了屋子里，將它們插入了白玉雕梅花瓶之中。
蘇煜也跟著她一同進了屋子，順便還屏退了左右。
那些侍女還很貼心地為他們關上了門。
蘇煜將手中的那枝梅花遞給了蘇黎，蘇黎接過，還放在手中觀賞了一會兒，笑道：“湘湘果然很適合哥哥，折的梅花可比我挑的好看多了。想來，以后這梅園里的第一枝梅花該是湘湘折了。”
蘇黎似惆悵、又似失落，但更多的是開心。開心這一生，哥哥終于不會再像前世一樣，娶的女子是自己不愛的。
蘇煜懂蘇黎的心情，前世即便蘇哲在娶了賀奕蘭以后，這梅園每一年開放以后，折下第一枝梅花的始終是黎兒。
但這一世，蘇哲的命運已經被改寫了，他愛上了丞相府的韓湘墨，而韓湘墨也將成為太子妃。以后這梅園的第一枝梅花，大概也會是韓湘墨來折了，黎兒難免會有些惆悵。
他摸了摸蘇黎的頭，笑道：“這東宮的梅園，黎兒雖折不到第一枝了。黎兒若喜歡折梅，那以后我在我的府中也為你栽種一片梅林可好，那里的梅花，每一枝都是你的。好不好？”
蘇黎本來還有些微的惆悵，但蘇煜的話卻是將她給逗笑了，她笑道：“可我最喜歡的卻并非是梅花。”
“你喜歡的是海棠。”
蘇黎一愣，海棠是她在十歲的時候喜歡上的，這一世她也并未告訴過蘇煜她喜歡海棠啊。她清楚地記得，她是黎悅的時候，也并未告訴過蘇煜。他，為什么會知道？
“你為何會知道？”蘇黎抬頭看著蘇煜，疑惑地問道。
兩人視線相對，蘇煜這才想起這一世的黎兒并未告訴過自己。前世的黎兒，是真的很喜歡海棠。所以，在為她準備的院子后面，栽滿了海棠。
她曾說過，她喜歡海棠，是因為海棠無香。
蘇煜笑道：“我喜歡你，自然就會多去了解你。你的很多喜好，雖然并未告訴我，但我仍舊會有我自己的辦法去了解。”
蘇煜說得其實很含糊，但蘇黎卻也并未覺得奇怪，只笑道：“那你可知，我為何會喜歡海棠嗎？”
蘇煜其實知道，但是卻不能再露端倪了，而且他也想了解得更多。
“為什么？”蘇煜問道。其實，這些事情，前世只要他多問一句，他便能知道黎兒的想法了。但他卻偏生沒有問，所以對她的了解也并未多透徹。
他知道她喜歡海棠，是因為海棠無香。但是不知道她為什么就喜歡無香的海棠。
蘇黎笑道：“古人雖將海棠無香歸為人生的幾大恨事之一，但我卻獨愛這無香的海棠。海棠長得很美，卻單單無香，但也因這無香，讓它成為了一種獨特的存在。有人會遺憾海棠的無香，但這遺憾卻本身就是一種殘缺的美。”
“我喜歡海棠的無香，便是因為我喜歡這種帶有遺憾的美。這世上本就沒有十全十美之物，海棠的無香，不就像這世間百態嗎？總有錯誤之事，總有缺憾之事……正如，我雖生于帝王之家，享受著尊貴和榮華。”
“但我卻也有無可奈何之事，亦有不可得……”蘇黎說得是自己的前世。前世的蘇煜，是她的不可得之人。
蘇煜聽完蘇黎的這番話，有些怔愣。他似乎，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她。他本以為自己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但如今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的想法是有多么的自以為是。
原來，前世的黎兒，即便表面多么的天真任性，但很多事情她看得竟是比很多人都要透徹。
原來，她喜歡海棠無香，竟是因為這個緣由。因為有所缺憾，才覺得真實，才會真正打心底喜歡嗎？
他將她擁進了自己的懷中，溫柔道：“黎兒，海棠無香是不可更改之事，它的缺憾造就了它的美。但還是有很多缺憾之事是可以更改的，不是嗎？”
即便有些事情即使更改了，也會有裂縫，但總歸比不更改要好得多。
蘇黎點了點頭，靠在他懷中溫柔地笑了，道：“恩。”
至少，這一生，你變了。
而我們，在一起了。
“煜哥哥，我們會好好的，是嗎？”蘇黎突然輕聲問道。
蘇煜一愣，轉而又溫柔笑道：“是，我們會好好的。”
我會娶你為妻，然后這一生與你一起白頭。
但以后的生生世世……
蘇煜想到這里，神色黯淡了一些。
是啊，他只有這一世，已經沒有生生世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