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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超范圍用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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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秀芳綜合診斷中心的診斷組,第一次召開了所有醫生一起參加的科內大會診。會診的目的非常簡單,所有醫生討論的東西只有一個——AQP4蛋白表達不足的診斷。

  對于第一診斷組的醫生們來說,AQP4蛋白表達不足已經不再是一個疑問。尤其是在得到了同協病理科數據的佐證后。唐敏的腦白質活檢樣本的確出現了明顯的AQP4蛋白mRNA表達不足。她的蛋白表達數量大概是正常人的五分之一。

  已經有了強有力的證據證明,那么接下來應該考慮的問題就是治療和干預,而不是繼續糾結孫立恩的診斷究竟對不對。事實上,和孫立恩長時間共事過的醫生們,大多不會考慮去挑戰孫立恩的診斷。無數次的事實證明,只要是孫立恩確定了的診斷,那基本上不會有第二種可能性。歷史證明,孫立恩的診斷正確率高達100。

  而第二診斷組,尤其是張智甫教授,則更希望討論出一個大家都能夠接受的結果。倒不是說他們覺得孫立恩的診斷不可靠。張教授的直接目的,其實還是希望自己帶領的診斷組醫生們能夠在這場討論中,從孫立恩身上壓榨出一點和診斷工作有關的寶貴知識。

  學習知識,尤其是壓榨知識,最主要的手段和過程就是提問。而在第一組的其他醫生們看來,二組的同事們的問題似乎顯得有些……不夠友善。有些時候的問題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咄咄逼人了。

  “我還是不明白。”二十九歲的副高醫生馬永芳對孫立恩搖著頭,“你是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

  “就像我剛剛說過的那樣。”孫立恩無奈的搖著頭,這次的診斷他還真沒怎么依靠狀態欄。全面進行檢查,這是孫立恩一開始就定下的基調。他充分考慮到了四院的綜合能力和云鶴醫院以及同協的差距,所以決定從一開始就竭盡全力。而為了安撫家屬的情緒,他選擇使用了甘露醇對唐敏的癥狀進行處理。但卻沒想到歪打正著,甘露醇直接加重了低信號區域的大小。

  再加上帕斯卡爾博士對于MRI低信號影是“水腫”而非“占位病變”的解讀,以及袁平安對文獻的大量閱讀,這才逐漸把嫌疑人的范圍從“腫瘤、遺傳病、自身免疫系統疾病”一步步縮小到了AQP4蛋白上。

  這整個診斷流程在孫立恩等當事人看來完全沒有任何值得奇怪的。關系明確,事實清楚,邏輯通順——這還能有什么地方不明白?

  但在馬永芳等人看來……這個診斷簡直就是世界上一切不可思議的合集。他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從“視神經脊髓炎譜系疾病”到“AQP4蛋白表達不足”的這個跳躍。

  “AQP4蛋白抗體陰性的NMO也是有的,而且診斷起來需要和多發性硬化進行鑒別診斷……”

  “夠了。”張智甫教授敲了敲桌子,然后開始批評起了自己帶著的醫生們,“你們看看,自己問的都是些什么蠢問題!”

  比起二組的其他醫生,張教授自己倒是對孫立恩的跳躍性診斷思路挺有感觸,“為什么不往NMO去鑒別?因為它就不是NMO!”

  “NMO要求的診斷標準是什么?”張智甫教授敲著桌子,用給不學無術的學生們上課的口吻教訓道,“患者只有一個類似視神經炎的改變。她沒有抗體陽性,沒有脊髓炎,沒有反復發作,沒有橫貫三節脊椎的脊髓影——那她就不是NMO!”

  “NMO的鑒別診斷只有80左右的特異性,就算沒有這些癥狀,也不能完全否認NMO的可能性。”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因為擔心老師生氣而不去追問,這才不是學習的正確態度。馬國芳據理力爭道,“孫醫生為什么就敢于排除這20的可能性,轉而去思考這種疾病會不會是完全沒有被人發現過的新性疾病?”

  “這個問題……我來回答吧。”孫立恩打斷了正準備繼續發作的張智甫教授。繼續讓老張發飆下去,他倒是能省不少事兒。但會議室里的氣氛實在是讓人有些感覺不舒服——再這么下去,說不定還真要被二組的醫生們記恨些日子。

  “我敢于做出這種假設的理由其實很簡單。因為我相信并且確定,同協是國內最優秀的三甲醫院之一。”孫立恩認真解釋道,“他們有非常優秀的醫生,而且我也和同協的醫生合作過很多次……”說到這里,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袁平安然后繼續道,“NMO目前標準下的診斷特異性在80左右,他們一定也是考慮過的。所以,在有80左右概率排除NMO后,我才會和組里的醫生們討論其他可能性。”

  這個解釋的方法其實多少有點耍無賴的意思。但在孫立恩看來,這可能是唯一一個能夠說服馬永芳等人的理由了。

  畢竟直接說實話,他們反而覺得難以置信不是?

  孫立恩對于馬永芳等人的質疑其實還真沒有覺著不合適。原因也挺簡單……這是個心態問題。

  二組的醫生雖然和一組的醫生一樣,都不是專門搞診斷出身的。但他們比起二組還有一點不足……他們處理過的疑難雜癥還是太少了一點。

  正常醫生當然不會一天到晚都和癥狀詭譎的疾病打交道。但綜合診斷中心可不一樣。作為專注于疑難雜癥疾病診斷的部門,他們應該做好“我看到的疾病,應該不會就和表面狀態一樣這么簡單”的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是個很奇妙的東西,至少在孫立恩看起來,二組的醫生們就是因為沒有這種準別,所以才會一門心思的死守著單獨的一項診斷標準,而不是在這個基礎上,保持開放眼光,對所有的可能性都進行探索。

  過了好一陣子,這場討論會才算是完成了第一個議題。隨后,更重要的內容來了。

  能不能用精氨酸加壓素對唐敏進行實驗性治療?

  “首先,這個肯定算是超范圍用藥。”對于精氨酸加壓素的應用,兩個治療組的醫生基本都沒有什么異議。畢竟和佛波醇相比,精氨酸加壓素好歹還算是藥物。稍微討論了一下后,張教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不過,既然是給兒童用藥,而且還是要治療一種全新的,尚未被發現過的遺傳病……我覺得是不是應該考慮過一下倫理審核委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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