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肌缺血梗死了,那心肌細胞就徹底死了。成年人的心肌細胞和神經細胞都屬于再生能力極差的一類細胞。因此,心機缺血導致的心肌梗死和腦卒中所導致的腦神經死亡,因此,心梗和腦梗會造成的幾乎都是不可逆轉的損傷。而在臨床上,治療這兩種疾病也最追求速度——越快扭轉心梗和腦梗,就越容易控制損傷范圍。損傷范圍越小,就意味著患者之后的恢復越容易,后遺癥也更少一點。
正是因為臨床上無法扭轉這兩處的損傷,所以在治療中,醫生們一旦認定這兩個區域可能存在風險,就會積極進行干預。
以現代醫學的發展,急性胰腺炎的致死率已經低到了一個可以不那么認真對待的地步。但腦梗和心梗依舊是中國居民導致死亡病因的第一名和第二名。
如果能夠解決心肌細胞和神經細胞再生的問題,也許很多不治之癥就都有了解決辦法。或許有一天,那些飽受疾病困擾的患者都能夠在一針藥劑的幫助下,重新獲得一枚健康的心臟,一顆正常的大腦。
但這種事情,現在的醫生們還做不到。所以,必須盡一切可能避免患者發生心梗或者腦梗。
低血鉀是很危險的癥狀,它會誘發各種肌肉麻痹,甚至引發更為嚴重的心律失常乃至心臟停跳。但血漿置換所導致的低血鉀是完全可以被預防的——只要加強監控血鉀,隨時準備補鉀即可。
治療方案由專科醫生負責執行,孫立恩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翻看著各路文獻。他內心深處還是有些不安——王戈的血脂上升的太快,幅度太大了些。以往雖然聽說過有些患者在接受了激素沖擊之后,會有血脂上升的癥狀,但孫立恩并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更讓他想不明白的是,為什么會上升的這么快。
激素沖擊不是沒有風險的。在進行激素沖擊治療之前,家屬需要首先簽一份告知書,上面列明了各種激素沖擊可能帶來的風險。
然而查閱相關文獻的工作并不怎么順利,最近知網改版后,孫立恩經常碰到好好的文獻無法下載的問題。萬方上的資料不夠全,PUBMED上的論文倒是有些相關內容的,不過都是付費文章——一篇2000年左右的日本論文,期刊網站定價39.96美元。
雖然醫生們非常愿意互相交流經驗,但很明顯,資本主義的期刊出版社并不這么想。二十年前的論文還要接近三百塊錢才能下載,而且論文本身不過四頁PDF加六張圖而已。這已經不是明搶的事兒了……這簡直就是知識壟斷。和這種收費一比,知網一篇論文三五塊那簡直就可愛的像小白兔一樣人畜無害。
雖然心里全是不滿,但病人的健康仍然很重要。孫立恩一咬牙一跺腳,成功的花出了人生中交給國外期刊雜志的第一筆費用。然后下載到了這篇2000年的日本論文。
這是一篇腎移植后患者出現高血脂癥的病例統計和討論。作者詳盡的紀錄了129名腎移植后出現高血脂癥的患者情況。并且提出使用甲基強的松龍治療的患者改用他克莫司之后,原本的高血脂有了明顯改善。
看完論文之后,孫立恩有點失望。這論文內容倒是很嚴謹,論證也很詳細。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日本人原本就偏向于低脂飲食的關系,論文中記載的最嚴重的高血脂患者的甘油三酯也不過282mg/dl,換算一下大概在31.83mmol/L的水平而已。這距離王戈50mmol/L的血脂水平還有一段距離。
雖然日本患者的甘油三酯水平上升的沒有王戈這么快,但在接受500mg/D甲基強的松龍治療的時候,患者出現高血脂癥的概率還是很高。論文記載的947名患者中,129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甘油三酯升高。差不多13的高血脂癥發病率,看上去好像沒有什么問題。
“你干啥呢?”袁平安晃悠到了孫立恩身邊,伸著脖子看了一眼電腦屏幕,然后有些驚訝的問道,“查文獻?”
“我有點擔心王戈的血脂水平。”孫立恩嘆了口氣,“這才激素沖擊第二天,他的甘油三酯就到50了……”
“這個……有什么值得擔心的地方么?”袁平安琢磨了一會后,有些不解的問道,“接受激素沖擊治療之后,血脂上升是很正常的副作用吧?”
“是。”孫立恩點了點頭,“但是從正常,突然飆升到50,這個水平也太高了。我擔心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因素導致了這么高的甘油三酯水平,所以查一下文獻看看。”
袁平安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后繼續搖頭,“我真不覺著這個情況有什么特殊的——以前我在同協見過更夸張的升高幅度。在接受了激素沖擊治療之后,這都是很正常的情況啊……”他搖了搖頭,繼續問道,“算了,我怎么想的無所謂,你查到什么相關內容了么?”
“沒有。”孫立恩嘆了口氣,“我是沒見過這么高升幅的,所以專門查了一下……還花了二百多塊錢呢。”
“還要花錢?”袁平安更震驚了,“你用啥查的文獻?PUBMED?”
“就是PUBMED。”孫立恩特意打開了自己的付款界面和紀錄,“全文需要下載付費的。”
袁平安像是看怪物一樣看了一眼孫立恩,“你真給啊?”頓了幾秒鐘后,他忽然笑了出來,“也對,你以前應該沒怎么搞過科研,好多寶貝你都沒見過。”說到這里,袁平安很不客氣的從電腦前面擠開了孫立恩,然后雙手開始在鍵盤上輸入一個網址,“來,我給你看個寶貝。”
這種感覺……有點像以前在大學宿舍里的日子。
“你從PUBMED上,搜到自己需要找的文獻之后,把這個PMID編號記下來,或者這個DOI編號也可以。”袁平安手把手的交著孫立恩如何繞過資本主義知識壁壘,“然后在這個網站上輸入就行……”
“你們干嘛呢?”徐有容不知道什么時候到了辦公室里,但孫立恩辦公桌這邊的“男子俱樂部”的氛圍實在是太過濃烈,以至于徐有容自己都不太愿意靠近,“咱們醫院里的網絡訪問內容可是有信息科盯著的啊,別說我沒提醒你們,回頭萬一下個通報批評,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這網站你肯定用過。”袁平安頭都沒回的說道,“不就是看一下P和 HUB嘛,信息科還能吃了我?”
徐有容沉默了好一會,“我記著這個網站國內訪問不了的……”
袁平安突然抬起了頭,他看了一眼表情不太正常的徐有容,然后咳嗽了一下,“我說的是PUBMED和SCIHUB。”
徐有容一聲不吭的離開了辦公室,袁平安也繼續低頭看著屏幕,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孫立恩低頭記下了袁平安說的兩個網站,過了一會之后才問道,“你倆剛才說的……不是一回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