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大廳里人滿為患,而平時還能偶爾出現在急診大廳和搶救室的醫生們今天一個都看不到——整個急診大廳里就只剩下了兩名護士在維持著就診秩序。除非是最嚴重的四級和三級病人,否則其他所有人都得坐在急診大廳的座位上等著。
急診門診的十六個診室目前只有四個正在運轉,不少患者為了盡快就診,甚至直接堵在了診室門口——哪怕候診的屏幕上并沒有顯示他們的名字。
候診的患者們大部分還算情緒穩定,但運轉過于緩慢的診療必然會逐漸引起患者的不滿。甚至有可能導致出現醫患沖突。而且大量二級病人,甚至有可能在較長時間等待后病情加重為三級乃至四級。這可比醫患沖突更加致命。
“你去第九診室,這是鑰匙。”小護士看見了孫立恩,仿佛見到了救星一樣。“趕緊去,好多人在等著呢!”
孫立恩這個時候哪里還顧得上先去休息室里區自己的聽診器——反正第九診室里也有備用的。就連個人防護用品也一樣——他決定暫時先用第九診室里的普通外科口罩,而不是防護更加嚴密的醫用N95。反正都有防液體噴濺的護目屏可以用,而且如果真有高危傳播的患者,那至少狀態欄還能給自己一個提醒。
看在老天爺的份上,現在的四院已經夠慘的了。但愿不會再有烈性傳染病被送到四院里來——孫立恩在內心里祈禱著,然后打開了第九診室的大門。
人群移動是會發出聲響的。在打開大門的瞬間,孫立恩就聽到了自己身后傳來的巨大動靜,他扭頭一看,不少在門口排隊等待的患者都朝著自己這里走來。而且臉上掛著明顯的急切。
“各位,各位!”孫立恩連忙高舉雙手,制止著人群靠近,“沒有在旁邊屏幕上顯示名字或者叫到名字的,請先回到急診大廳等候……”
要是有人聽孫立恩的呼喚,那就不會所有人都堵在這里了。人群自然不會散去,甚至還有越堆越多的跡象。在急診大廳里維持秩序的保安們廢了好大勁,才勉強從人群中開辟出了一條可以通行急救床的通道。并且開始疏導人群,讓堆在門口的患者們盡快回到急診大廳里等候。
正在亂糟糟的人群開始散開的時候,孫立恩從眼角余光里,忽然看到了一個人影以不太正常的速度消失在了視野中。這個不太尋常的情況迅速吸引了孫立恩的注意,在艱難擠過了人堆后,孫立恩迅速發現了那個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
“王寶國,男,44歲,冠狀動脈前降支堵塞99(01.21.32),室顫(距離除顫成功還有0/6次)(00.00.44),大面積心肌梗死(00.00.21),”
狀態欄一如既往的給力,孫立恩甚至連輕拍大喊,用聽診器去聽心跳音的步驟都不用,就直接看出了這個癱倒在地上,失去意識的中年人是心梗發作了。
“保安,推搶救床過來!所有人,都讓開!”孫立恩第一句叫了救援,第二句則是要求人群散開。隨后他就直接撲到了王寶國身旁,將他平放在了地面上,用非常粗暴的手法直接扯開了他胸口上的襯衣扣子,并且大喊道,“先生,先生?!你能聽見我說話么?”,同時還拍了幾下王寶國的雙肩。在確保衣領不會對他的氣道產生阻礙,并且確認沒有頸動脈搏動后,孫立恩立刻開始用盡全力進行CPR。
心肺復蘇術是每一個醫護工作人員都要掌握的技能,而急診醫生掌握這個技能的水平又要比其他科室人員更高一些——他們才是最常用到心肺復蘇術的醫生。
孫立恩這邊剛剛完成了十五次按壓,然后做了一次人工呼吸,守在急診大廳的保安就推來了搶救床——為了方便搬運,他們甚至還非常機靈的選擇了床板可拆卸的轉移擔架車,而非四院內常用的床高固定,下面帶有四個輪子的普通搶救床。
擔架被保安們從擔架車上拆了下來,然后他們把患者搬運到了擔架上,再以最快的速度把擔架重新安裝了回去,從搬運到完成安裝,一共用了四秒鐘。而孫立恩則直接爬到了擔架車上,繼續以一個非常別扭的姿勢繼續著胸外按壓。
“送搶救室,快點!”一邊盡全力按壓著王寶國的胸口,孫立恩一邊大喊道。而保安們則在孫立恩說話之前,就已經開始推動著擔架車往急診大廳跑去。他們跑的速度很快,孫立恩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頭發都被吹動了。
搶救室的電磁門早就被護士打開了。擔架車以一往無前的速度沖了過去,而在馬上即將到達電磁門旁的轉角的時候,四個保安同時用力,努力試圖讓擔架車停下來,然后才好調轉方向,把床推入到電磁門里。
可惜四個人用力的時間……不是特別統一。擔架床還在移動的時候,床身就已經徹底橫了過來。孫立恩正在努力做著胸外按壓,卻沒想到自己膝蓋下面的擔架床突然玩了一手橫向漂移。無處借力的孫立恩直接被甩下了擔架床,整個人毫無保護的直接摔在了地面上——還好,在即將臉著地降落的瞬間,他用自己的雙臂在地面上稍微撐了一下。要不然絕對會被摔斷鼻梁,或者被碰掉兩顆門牙。
孫立恩摔倒地面上的時候,擔架床正好也完全停了下來。而落在地面上的孫立恩完全沒有感覺自己身上哪里在疼。他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新站起了身,然后又跳上了擔架床開始胸外按壓。而保安們則在半秒的遲疑后重新啟動,終于是把王寶國和孫立恩一起送入了搶救室里。
“心跳驟停,可能是室顫!”孫立恩一進搶救室,就沖著搶救室里的同事們喊了起來,“拉監護,取除顫儀和喉鏡來,快!”
周軍從一個患者的床旁跑了過來,一邊跑著一邊喊到,“先上監護!拿腎上腺素和利多卡因,確認波形之后再除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