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的工作人員正在110的指揮下,在120的工作地點里進行著破拆任務。這場面太美,孫立恩看的有點愣。
“不過你說這人也真是夠寸的。”曹嚴華還在那邊嘟嘟囔囔道,“我強烈懷疑他腦子可能也有問題,你要不要干脆接手這個比病例看看?給他診斷出個絕癥來也算是你給社會干了個好事兒……”
曹嚴華在一旁像是念叨貫口一樣,在孫立恩耳朵邊上念出了幾十種絕癥名稱,似乎就等著孫立恩從中選出一個自己所青睞的——然后就能神奇的證明,面前這個蠢賊也罹患了同樣的疾病。
孫立恩苦笑了兩聲,曹醫生這陣仗搞得自己仿佛有什么特異功能一樣——孫立恩并不覺得面前這個蠢賊有什么奇怪的疾病,這個世界上的蠢人多了去了。更何況有些時候,哪怕是聰明人都難免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愚蠢決定。出現一個蠢賊,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孫立恩比較在意的是另一個關鍵點——他的肩膀脫臼問題。
成年人的肩關節并不容易出現脫臼。一般來說,成年人的肩關節脫臼是因為關節部位遭到了正面或者背面的直接沖擊,這種情況在車禍和其他的劇烈外傷下比較容易出現。只是為了掙脫手銬,就把自己的肩膀扯到脫臼?
孫立恩覺得,違背常理的癥狀似乎有點熟悉的味道。
“反正和我關系不大。”他攤了攤手,連狀態欄都沒打開。“反正總是要拍個片子看看脫臼的情況,然后再做復位的嘛。讓骨科的醫生們去操心就好了。”
曹醫生點了點頭,“反正叫你來也是為了讓你看看熱鬧——110打電話叫119來醫院的場景可不多見,以前碰見這種情況那基本就是大亂子。好不容易有個圍觀而且不會帶來麻煩的熱鬧,看看也好。”
孫立恩又笑著和曹醫生聊了兩句,“曹醫生你明天是不是能休息?”最近這段時間里,曹嚴華醫生前前后后也給孫立恩幫了不少忙,他打算稍微感謝一下對方,并且向曹醫生討教一下報答各位同事均攤罰款的事情。
“休息?”曹嚴華醫生明顯對于自己明天本該休息這件事情很有些激動的情緒,“休息個屁……柳院長這些天一直在醫院里盯著,他不回家,我哪里敢回去哦!”
醫院那就是工作場所,哪怕是翁婿關系,曹醫生仍然把柳平川和自己看作是上下級的身份。哪怕面前的孫立恩已經知道了自己和柳院長的關系,他仍然執著稱呼著自己的泰山老丈人的職務身份。
“柳院長在院里,你一個住院總,一周就休息一天還不回家,嫂子不得有意見?”孫立恩的女朋友還在天上飛著,碰到這種已婚人士自然是有些羨慕嫉妒的。他用熱情的詢問掩蓋了自己身上散發出的檸檬味道,“你也可以讓嫂子給柳院長施加一點壓力嘛。柳院長再怎么說也是三線,可不敢學鄭主任的做派,一天到晚把自己當成一線用呀——鄭主任自己不就心梗了?”
曹醫生苦著臉,“嗨,介尼瑪叫嘛絲兒!”一股濃重的煎餅果子配鍋巴菜的風味撲面而來,“憋說我媳婦兒了,就連我那丈母娘都沒覺著柳院長的舉措有嘛不對勁兒的地方你知道么?好嘛,前些日子我一問,柳院長介毛病從剛進醫院就有了!”
孫立恩眨巴眨巴眼睛,感情柳院長也是個鄭國有?
茶樓里燈光還算挺足,孫立恩坐在有些硌屁股的木頭雕花椅上,食指和大拇指捏著一個小小的茶杯,茶杯里的茶湯色澤棕紅,香味撲鼻。只是茶水溫度實在太燙,剛剛端起來的時候,孫立恩差點以為自己的手指頭被燙出了一個水泡。
“這些茶葉可不好弄。”林記者很熱情的向孫立恩介紹著,“這是廣東地區有名的一種烏龍茶,叫單樅。這一壺呢,就是非常有名的鴨屎香了。快嘗嘗,這種茶葉在宋安可是沒地方買,我這還是托同學寄來的好東西。”
林記者明顯興致極高,看來顧爸爸的采訪給他提供了不少靈感和資料。雖然覺得自己能給人幫上忙是件挺令人開心的事情,可孫立恩看著面前這一杯熱騰騰的茶湯,就是不敢往嘴里倒——好家伙,鴨屎香!那豈不是喝到嘴里得濃濃的一股子鴨屎味道?不久前剛剛見識過蝦米海鮮口味豆漿的孫立恩實在是不敢張嘴喝茶。聽說廣東人天上飛的除了飛機,地上跑的除了火車,水里游的除了潛艇,兩條腿的除了爹娘,四條腿的除了桌椅什么都敢吃。說不定他們也真的敢吃鴨屎呢?
“別擔心。”林記者的徒弟很明顯也曾經被“鴨屎香”這個名詞嚇住過,他笑著解釋道,“鴨屎香這種茶其實是在一種叫做‘鴨屎土’的特殊土壤里種植出來的。并不是說它喝起來和屎湯一樣。”一邊說著,他一邊舉起茶杯仰脖灌了下去,“你看,真的很好喝的。”
孫立恩看著面前的茶杯,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然后端起小酒盅大小的茶杯,仰脖一灌,一飲而盡。
賓主盡歡,說的就是其中一方勇于嘗試另一方獨特而且多少帶點“恐怖”的食品。當然,這僅限于不甚出名的類別。長沙人并不會熱衷于讓外地游客嘗試油炸臭豆腐,但浙省人卻會試圖讓其他地方來的親朋好友試試看臭莧桿的滋味。以茶代酒,記者們開始了第二輪的采訪。這次,主要針對的是“含有非法添加物的保健品和藥物”。
“我之前也曾經碰到過一個疑似這樣的案例。”孫立恩想了想,決定把陳雯的例子拿出來說一說,“當時,我們以為那個小朋友是蒽醌中毒。”
“那是啥?”林記者這個時候變成了優秀的捧哏,他恰到好處的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好像不是什么我們經常能聽到的減肥藥啊?”
“換個名字也許您就聽說過了。”孫立恩解釋道,“這是番瀉葉的主要有效成分,在工業領域經常被應用在染料的調配上。”
林記者的眼神頓時犀利了起來,“用化工染料做減肥藥?”
“當時我們也是這么懷疑的。”孫立恩搖了搖頭,“好在最后證明應該不是,她的癥狀是由其他疾病引起的。”
林記者顯得稍微有些遺憾,隨即他笑了起來,“還好不是真的化工染料,不然這個新聞往外一發,說不定又成了蘇丹紅那樣的社會新聞。”
“不過這也給我們提了個醒。”孫立恩點了點頭,他一開始也把這個事情和蘇丹紅聯系在了一起,“有些時候,不能光憑自己的推理和判斷進行診斷,還是要有足夠的客觀證據才行。事實證明,最后這個患者是因為寄生蟲感染,才會導致那種特殊的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