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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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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林的檢查結果很不錯,確認MRSA未檢出,只是單純的金黃色葡萄球菌感染而已。而在兩輪的抗感染治療后,他的情況已經基本恢復了穩定。根據帕斯卡爾博士的意見,明天等患者的WBC指數恢復之后,就可以開始進行免疫抑制治療了。

  和患者家屬溝通過之后,孫立恩一身輕松的走回了自己的診室里。徐有容等人一起聚在診室里,等著孫立恩進一步的治療安排。

  說起來,現在一個治療組里有孫立恩,柳平川,徐有容,袁平安,周策五人——周策雖然不算治療組的固定成員,但也基本和固定成員沒什么區別。而且治療組接下來的患者一般都是病情比較復雜和嚴重的患者。而且還需要經常性會診,五個醫生雖然在一間小小的診室里也能擠下,但是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回頭得和院辦說一聲,至少給我們找一間專用的會議室。”袁平安坐在座位上伸了個懶腰,“柳老師,您現在天天在我們急診駐點,怎么也得給自己要個好點的環境吧?”

  “你以為我愛來?”柳平川瞪了一眼袁平安,在他離開首都同協以前,老柳同志和袁平安見過兩面,而且還通過一段時間的郵件。以前袁平安給柳平川的感覺就是個老實孩子。怎么在急診沒干多久,就染上了劉堂春的無賴做派了?他甚至沒和劉堂春一起工作過——老流氓啊不對,老劉在袁平安入職之前就滾蛋了。

  一種名為劉堂春的病原體,似乎正在第四中心醫院的急診室里悄悄傳播著。

  “會議室的事情,我回頭和院辦提一句。”柳平川強行勒令自己從劉堂春綜合征里解脫了出來,搖頭嘆氣道,“說正事兒。”

  袁平安匯報了楊建強的情況,他的精神狀況還在好轉。但是失憶的部分還沒有回復的跡象。原本的幾個化膿點已經開始縮小,似乎正在被吸收代謝掉。

  徐有容則簡單介紹了一下對陳雯的治療進展。第四中心醫院的神經外科集合了能集合的所有力量,目前已經提出了兩個治療方案等待批準。

  第一個治療方案靈感來自于楊建強,通過伽馬刀對陳雯腦內的蟲囊進行精準放療。用伽馬刀殺死蟲囊后,略微削弱陳雯的免疫手段,然后讓她體內的免疫系統去攻擊蟲囊,從而吸收掉這些異物。

  第二個治療方案就比較傳統了,通過開顱手術的方式,分批次取出那些蟲囊。根據蟲囊的位置區域估算,大概需要進行最少五次手術,才能確保將她顱內的所有蟲囊都摘除干凈。同時利用分次手術,盡量減少操作對大腦帶來的不可避免的組織損傷。

  “兩個方案,用哪種比較好?”徐有容說完了自己的結果,然后向著孫立恩提出了問題。

  “柳院長,您看呢?”孫立恩才不會在神外科主任兼副院長面前出這種專業風頭。選擇的方案對了那是理所應當,要是不對,說不定就要又被訓上一頓。

  柳平川沒接住孫立恩傳來的球,反而一腳踢了回去,“你覺得呢?”他對于孫立恩會選擇什么治療方案很是好奇,這小子喜歡不按套路出牌。雖然有時候靈光一現未必就能派上最大的用場,但是確實能夠給其他醫生們提個醒。

  “我覺得……應該以伽馬刀治療為主。”孫立恩琢磨了一會,從個人角度來看,他覺得用伽馬刀治療應該是最安全的。畢竟伽馬刀照射顱腦的技術相當成熟,而且相對于開顱治療,帶來的附帶損傷應該是最小的。“但是蟲囊的區域有些分散,哪怕分開多次輻照,治療時間也會很長。我覺得是不是可以以伽馬刀為主,傳統開顱為輔?用開顱取掉位置比較靠近硬膜層的蟲囊,這樣可以縮減一些輻照時間和輻照總量。”

  孫立恩這次的建議沒有得到柳平川的同意。實際上,柳平川更傾向于傳統開顱手術。原因也很簡單——以前的經驗和許多報告都證實了,將患者顱內的蟲囊直接移除,并不會對患者的神經系統造成太大損傷,哪怕蟲卵本身甚至可能占據了接近30左右的顱腔。事實上,有很多患者可以終身攜帶蟲囊而不發病,不少患者都是因為其他疾病入院的時候被檢查出有包蟲病的。這種患者以腦包蟲病居多,而理由也很神奇——大腦本身有相當強大的代償能力。

  大腦是一個很神奇的器官,它全力運轉起來的時候,功率大約能有23瓦——是人體內最大的發電器官。它可能很脆弱,一次輕微的碰撞或者淤血擠壓,就可能讓人失去語言能力或者行動能力。但它也可能非常強大,強大到完全沒有右半球的人仍然可以勝任工程師的職務。甚至強大到沒有小腦的女性仍然可以用比常人稍顯緩慢的動作正常行動。

  而腦包蟲的蟲囊在某種意義上非常具有研究價值——它生長速度不快,但最后長出的尺寸卻絕對不小。如此之多的腦組織被蟲囊壓縮侵蝕,但神經功能仍然可以保持大致正常。這原本就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這樣,柳平川其實比較傾向于使用傳統手術治療方案。蟲囊數量雖多,但并不都是那種巨型蟲囊,很多甚至只用通過較長的活檢針就可以抽出。規劃一個比較合適的手術路徑,然后采用盡量少穿刺大腦,穿刺距離最短的路徑進行手術即可。

  但是柳院長并沒有直接否定掉孫立恩的想法,讓年輕醫生多開展討論總是有好處的。反正最后手術方案還得他來敲定,現在的討論就算是出了些偏差也無傷大雅。

  結束討論已經到了晚上七點,孫立恩給胡佳發了個信息,問她能不能下班一起去吃個晚飯。等了大概半個小時,胡佳回了一條消息,“我現在下樓,停車場見。”

  孫立恩收起手機,心里有些覺得不對勁。平時胡佳發信息的時候基本兩句話里能夾上七八個表情包。可是今天發的兩句話里卻干干凈凈,其他的什么內容都沒有。

  直男孫立恩,感覺到了一點異常。

  “我怎么覺得你今天心情不太好啊?”等了一會,孫立恩見到了穿著大衣的胡佳。他抱了抱自己的女朋友,然后小心翼翼問道,“有什么事情么?”

  胡佳把頭埋進了孫立恩的胸口,沉默了好一陣子后,抬起頭紅著眼睛對孫立恩道,“我得走了。”

  “走?去哪兒?”孫立恩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他用雙手按住了胡佳的肩膀,“怎么了?”

  胡佳的父母是高校教師。不過都不是醫學從業人員,他們和徐有容的老爹算是同事,都在宋安大學任職。

  自家女兒沒有按照他們的設想進入宋安大學或者首都的學校就讀,其實就已經很令他們失望了。而胡佳受胡靜的影響,居然跑到寧遠醫學院讀了個本科護理專業,這就更讓他們覺得心里不舒服。按照他們的想法,你要學醫,去臨床都行,為什么非要讀個護理去當護士?護士不都是大專中專畢業的么?

  然而木已成舟,老兩口也不是什么時間機器的制造者。胡佳一意孤行當了護士,除了平時多有數落以外,老兩口其實也沒有什么別的動作。他們只是覺得,既然你要當個護士,那就要做到最好。而要做到最好,僅憑一個本科的護理學位肯定是不夠的。

  他們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勸說胡佳去繼續深造。

  而胡佳也答應了這個要求。必須指出的是,那是今年八月的事情。那個時候,孫立恩剛剛作為規培醫生入職寧遠第四醫院。而胡佳還不知道自己曾經暗戀的那個小醫生和自己成了同事。

  護理學碩士出國深造的時間不算太長,至少比醫學碩士要短得多。一般來說,只用一年即可。而胡佳的條件也正好符合英國護理學碩士的入學要求。外出深造兩年,而孫立恩的規培有三年。在得知孫立恩也進入第四中心醫院之后,她仍然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反正孫立恩有醫院拴著,跑也跑不了。自己出國深造一年回來也來得及。

  但是這個想法在首都的時候,被她徹底放在了腦后。要不然就不去了,自己現在這樣守著孫立恩似乎也不錯。

  女人的想法總是多變的。

  “我要去英國讀書,前后要一年。”胡佳向孫立恩說明了原因,她低著頭道,“機票已經買好了,下周二出發。”

  孫立恩早就懵了,他結巴了半天才問道,“這……你怎么不早和我說?”

  胡佳嘆了口氣,“我也一直在猶豫。不過,在三亞的時候,我覺得還是要去。”她看著孫立恩強笑道,“不能只讓你一個人出風頭嘛,我也要做這間醫院最靚的仔。”

  這個玩笑并不怎么好笑。胡佳自己都沒笑出來,她嘆了口氣幽幽道,“我爸媽不同意我在本院找對象。他們覺得我當護士,再找個醫生肯定不好。”

  孫立恩覺得心口一陣發堵,但他總不能當著自己女朋友的面說她父母的壞話,只能嘆氣道,“長輩有些擔心也可以理解。”

  “所以我和他們做了個交易。”胡佳從孫立恩的懷里掙了出來,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然后笑著道,“等我拿下了這個護理學碩士,他們就不能再反對我的決定。”

  她看著孫立恩,非常認真道,“我要嫁給你。而且我要他們贊同我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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