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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4章 守著燈火,也守著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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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徵沒說話。

  蕭廷琛回來得太早,更要命的是,他還抓住了容太后和元欽。

  手中沒有皇子,他又怎么能名正言順地讓容家掌控帝位呢?

  至于西北肅王……

  誰知道他究竟要花多少天才能抵達長安?

  他自幼飽讀詩書、通曉兵法,他知道他的贏面太低了。

  從蕭廷琛選擇折返長安開始,對他而言這幾乎就是一場必敗的仗。

  酒水在唇齒間蔓延,苦澀至極。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開弓沒有回頭箭,既挑了這條通天路,哪怕中間可能粉身碎骨,也斷沒有再回頭的道理。”

  大風驟起,刮開了花窗。

  光影黯淡,幾滴雨珠被吹到蘇酒的脖頸間,冰涼而沁骨。

  不過幾息之間,瓢潑大雨傾盆落下,嘈嘈雜雜的急雨聲回蕩在皇宮成千上萬座宮殿之間。

  蘇酒起身掩上窗,又點燃幾盞琉璃燈。

  她輕聲道:“我有些乏了,想入眠歇息。容徵,能否請你暫時出去?”

  容徵笑意溫潤。

  他凝著蘇酒,眸中癡情七許,寥落三分。

  他溫聲:“我守在殿外,蘇妹妹若是害怕驚雷,只管叫我。”

  蘇酒漠然。

  容徵目送她踏進珠簾內的寢殿,唇畔笑容失落。

  他無言輕嘆,從寬袖里取出一卷書,就著雨聲慢慢翻看。

  窗外雷雨交加,殿內燈花靜落。

  白衣勝雪的男人,守著燈火,也守著女孩兒。

  等一場雨停,也等一場戰敗。

  穿白裙的女子站在宮檐下,身姿高挑清瘦。

  云髻上簪著白玉珍珠釵,她一如那個人喜歡的那樣,打扮得婉約溫雅。

  她雙手交疊在胸前,仰頭望著蒼天。

  烏云在低空翻滾,仿佛伸出纖纖玉手,就能觸碰到云中閃電。

  她靜靜凝望,被風吹進來的雨珠打濕了裙裾,也不曾察覺。

  侍女上前,滿臉憂傷,“郡主,您在這兒吹了好久的冷風,再不進去,該染上風寒了。”

  “我染上風寒,他會心疼嗎?”元拂雪癡癡朝雨幕里伸出手。

  雨點砸在掌心,急促又沉重。

  她仿佛沒有半點痛感,泛紅的眼皮無精打采地耷拉著,眉梢眼角滿含幽怨。

  過了會兒,她問道:“容徵呢?”

  “聽說從北城樓回來了,現在歇在乾和宮偏殿,郡主可要過去瞧瞧?”

  元拂雪語調之中難掩怨恨,“他和蘇酒正纏綿著,我又何必去討他的嫌?”

  這么說著,語氣又突然緩和幾分,“若將來事成,我允他和蘇酒在一起,再把正妻之位讓給蘇酒,他是不是就能多看我幾眼?他是不是就能念我的好?”

  少女眸子里寫滿期望,卑微的令侍女心疼。

  侍女溫聲安慰:“郡主不必如此,奴婢聽說,今兒早上公子把蘇酒帶去北城門,乃是為了利用她讓蕭廷琛退兵。奴婢還聽說相爺特別憎恨蘇酒,似乎是打算剁了她的手呢!”

  元拂雪怔了怔,“蘇酒的手……被剁了?!”

  “好像是,具體奴婢也不大清楚。”

  元拂雪秀美的小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笑意。

  如同干涸太久的魚兒接觸到清泉,似是即將枯萎的禾苗遇上甘露,她拎起裙裾,不顧大雨瓢潑,飛快朝乾和宮偏殿奔去。

  雖然在西北長大,但她小時候特別害怕電閃雷鳴。

  但她現在一點也不怕。

  知道她歡喜的男人回心轉意,她迫不及待想去見他。

  為了見他,她什么都不怕!

  少女渾身濕透,推開乾和宮偏殿的槅扇。

  殿中一燈如豆,容徵正坐在窗下翻看書卷。

  白衣勝雪,姿容冷冽如山澗明月。

  他生得唇紅齒白,輪廓比春水更加柔軟,他比世間任何男子,都來得端嚴艷美。

  “容徵哥哥!”她輕喚一聲,驚喜地朝他走去,“蘇酒她——”

  “噓。”容徵連頭都沒抬,淡漠地翻了一頁書,“她在寢殿睡覺,你聲音小些,莫要打攪了她。”

  風輕云淡的一句話,卻宛如一盆冰渣渣,把元拂雪從頭淋到了腳。

  那么冷那么冷,比一路跑來時淋的大雨更加令她徹骨生寒。

  柔軟的心臟仿佛被鐵鉗攪動翻弄,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望向一側珠簾。

  珠簾盡頭便是寢殿,靠墻處置著一張猩紅色貴妃榻,撐著額頭寐于其上的,不是蘇酒又是誰?!

  她完完整整,連根頭絲都沒受到傷害,更遑論什么被剁手!

  “容……容徵哥哥……”元拂雪茫然,“蘇酒她為什么——”

  “我說過,讓你聲音小些,是不是聽不懂?”男人不耐地翻了一頁書,“滾!”

  冷冰冰的一個字。

  令元拂雪徹底心碎。

  她慢慢退后幾步,深深凝了眼容徵,悲痛欲絕地跑出偏殿。

  珠簾后,蘇酒睜開眼。

  她并沒有睡著。

  她挑了挑柳葉眉,“事到如今,元拂雪才是你最大的底牌吧?如此得罪她,你就不怕肅王拒絕幫你?”

  容徵眉眼如山。

  他合上書卷,“都不重要了。”

  他低估了蕭廷琛,致使他比他預料的更早返回長安。

  甚至,還擒住了容太后和元欽。

  至于西北肅王,誰知道他的軍隊需要多久才能抵達長安?

  或許七天,或許半月,但對蕭廷琛而言,攻下長安,三天足矣!

  一步錯,步步錯,他已經沒有翻盤的機會!

  蘇酒清晰地捕捉到男人眼中的絕望。

  她輕輕咬住襦裙系帶,鹿眼中的神思漸漸飄遠。

  蕭廷琛已然不在乎她,甚至在她即將被剁掉雙手時,也依舊無動于衷。

  那個王座究竟被誰繼承,對她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她笑容復雜,在暴雨敲窗聲中,繼續閉眼假寐。

  繡花鞋踩過積雨,濺起的水花把元拂雪的重重裙擺盡數染濕。

  珠釵飾早在一路跑來中丟失殆盡,滿頭青絲垂落在腰間,幾縷漆緊貼著面頰,襯得她小臉蒼白絕望。

  她獨自奔到御花園,隨著傾盆暴雨,御花園蓮池水面都高出幾寸,高低錯落的碧青蓮葉被雨珠敲打,合奏成一曲蒼涼悲哀的樂音。

  一截白綢被拋上涼亭橫梁。

  元拂雪目光渙散,下頜擱在白綢的繩結上,用濕透的繡花鞋踢翻了繡墩。

  腕間的紅豆珠串莫名其妙斷了串繩,飽滿圓潤的紅豆散落滿地,凄迷艷美。

  紅豆多情,白衣無垢。

  隔著水霧般的雨幕,御花園亭臺樓閣里遠遠傳來歌姬的低吟淺唱:

  “紅豆生南國,春來幾枝。

  “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她是來自西北涼州的女孩兒,南國里沒有她的相思。

  愿香魂歸故里,下輩子再不要遇見容徵……

嗷,今天還是沒能寫到老狗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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