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兒？”
孤鸞見鳳兒神色不對，在鳳兒面前蹲下身，伸手去觸碰她小小的臉。
手指微微沒進鳳兒臉頰，沒有任何觸感，這才回神過來，他只是一縷意識，而鳳兒也只是一縷魂魄，他們是觸碰不到對方的。
孤鸞失落地收回手，擱在膝蓋上，緊握成了拳。
“是不是我靠近你，讓你很痛苦？”
久遠的記憶還在不斷得涌進來，鳳兒的頭越加的痛得難以忍受，仿佛這縷魂魄都要被撐得支離破碎。
她抱住頭，定定地看著面前男人英俊至極的臉龐，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孤鸞心里如同刀絞一般，他與她分開已經上千年，這一千年來，他雖然時時盼著她復生，但‘盼望’卻也是一種奢望，他并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到她。
這次見到鳳兒，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龐和熟悉的身影，覺得這輩子承受的那些苦難都不再算什么。
然而，看著鳳兒痛苦的樣子，心瞬間沉了下去，整個人仿佛浸在了冰河之中，冷得徹骨。
他的靠近，讓她如此痛苦，他還怎么能繼續留下？
再多的思念，再多的話，都已經不能再說了。
孤鸞眼里噙著淚，站起身，慢慢后退。
鳳兒只是一縷殘魂，突然間要承載一個完整魂魄的記憶，過程極其痛苦，但神智卻是清醒的，看見孤鸞眼里的痛楚和絕望，又見孤鸞起身退開，知道他要離開，一陣心慌，連忙伸手去抓他的衣擺。
透明的小手從他衣角上穿過，什么也抓不住。
孤鸞看見鳳兒伸向他的手，眼眶越加的赤熱，強忍著的淚意又再涌了上來。
他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里的痛楚，猛地轉身，快走幾步，正想離開安音的識海，身后傳來鳳兒哽咽的聲音：“孤鸞，別走。”
孤鸞腳步猛地停下，不敢回頭，怕那聲叫喊是自己的幻覺，也怕自己給鳳兒帶來更大的痛苦。
“孤鸞，別走，別走。”鳳兒帶著哭腔的聲音再次響起。
孤鸞低下頭，兩滴淚從眼里滴下，他壓下心里的不舍，閉上眼睛，從安音識海里慢慢抽出自己的意識。
他怕傷到安音的魂識，在魂識剝離的時候，不敢過快。
鳳兒看著孤鸞的身影漸漸虛化，知道他在抽離魂識，急叫道：“別走，求你……”
孤鸞身軀一震，漸化掉的魂識身影，再次重新凝實，他慢慢轉身，鳳兒的身影半掩地濃霧之后，看不真切。
他不敢上前，小聲道：“我不走，我會一直在。”只是不再靠近你……
“我頭很痛，但不是因為你靠近，是我記起以前的所有事了，我……”
他臉色一變，猛地轉身，撥開濃霧，快步返回到鳳兒身邊，見鳳兒的魂魄比剛才淡了些，臉色一變。
鳳兒的頭越加的痛，看著孤鸞回來，連忙伸手去抓他，但怎么抓都抓不住。
以前鳳兒活著的時候，二人之間橫著太多的東西，孤鸞從來沒見過孤鸞對他如此眷戀，心里既是歡喜，又是難受。
柔聲道：“我不走，你先閉上眼睛休息調息一下。”
鳳兒如果不盡快平靜下來，這脈魂魄很容易受損，她的魂魄和安音息息相關，她的魂魄受損，安音的精神力也會受到嚴創。
鳳兒不想連累安音，但又怕自己一閉眼，孤鸞就離開了，而她要說的話還沒來得及說。
孤鸞在鳳兒焦慮的目光中看出她心中所想，安撫道：“信我。”
鳳兒已經恢復了記憶，知道孤鸞一言九鼎，心漸漸定了下來，閉上眼睛，去平順那些快要將她的魂魄撐炸掉的信息。
孤鸞見鳳兒進入了修息狀態，緩緩伸出手，將手掌擱到鳳兒頭頂上方，他催動靈力，用魂識凝成的身體瞬間化成無數光亮，將鳳兒包裹住，慢慢地融進鳳兒的身體。
鳳兒只覺得突然自己像被一團棉花包裹住，身上暖暖的，特別的舒服，那股慢慢地浸入她的魂魄，在她的魂魄里漫延開，驅走所有的寒意，輕撫著那一根根因數疼痛而繃緊的神經，讓她無法忍受的疼痛得到舒緩，很快消失地無影無蹤，疼痛過后的疲憊重重襲來，她卷曲起身體，仿佛隱進一潭綿綿的春水，舒服地沉沉睡去。
安音為了不打擾孤鸞和鳳兒說話，刻意地屏蔽了識海里的信息，她雖然聽不見孤鸞和鳳兒的談話，卻能感覺到孤鸞魂識的存在。
可是忽然間，孤鸞的魂識消失了。
不是離開了她的海識，而是就那樣消失了。
明明沒感覺到孤鸞的魂識離開，可是孤鸞和她之間的魂魄聯系卻實實在在的斷了。
安音吃了一驚，猛地睜開眼睛，卻見孤鸞臉色慘白，神情有些委頓，吃了一驚：“你怎么了？”
孤鸞連忙低聲道：“沒事。”
安音以為是讓孤鸞的魂識進入自己識海出了問題，心里直突突，連忙抓住孤鸞的手腕脈搏，查看他的身體狀態。
從脈搏來看，卻又把不出問題。
安音放開孤鸞的手，進入自己的意識，直奔鳳兒，見鳳兒眉宇舒展，睡得極其安穩。
而鳳兒的魂魄上隱隱透著一層薄薄的暖光。
這是什么？
安音湊近感應了一下，那層暖光竟和孤鸞的魂魄氣息完全一樣。
安音越加不安，把小嫩芽叫了出來，問它知不知道剛才這里發生過什么事。
孤鸞是血魔，他的魂識也自帶著強大的威壓，小嫩芽承受不住血魔的強大威壓，在孤鸞的魂識進入安音海識的時候，就躲了起來。
它不敢去竊聽孤鸞和鳳兒的談話，但在海識里突然被一道光照亮，它忍不住好奇出來看一眼，正好看見孤鸞化掉魂識沒進鳳兒的魂魄。
安音聽完，意識到孤鸞進入她識海的魂識化成掉，以自己的魂魄滋補鳳兒的魂魄。
孤鸞的魂識突然憑空消失已經有了答案。
孤鸞化掉的雖然只是一縷魂識，但魂識其實是他的一縷魂魄。
他這樣強行散掉自己那縷魂識，實際上是強行撕下自己的一縷魂魄來以魂噬魂。
這樣的做法，固然滋養了鳳兒的魂魄，但孤鸞的魂魄卻會受到重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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