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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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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就是給羊吃的。夏天時的背陰山坳都會長的,沒錢看病的平民,會用這個治療熱癥。”

  明月夜直截了當:“各位大人,并沒有嘗試過窮人的日子,當然不會知道喂羊的野草,竟有治病良效。而這里的平民,也只有過年時,才能吃上胡餅,有胡椒的胡餅就更難得了。因為在土庫堡,一兩胡椒要用一兩黃金來換。一兩黃金,足夠五口之家一年的口糧啊。”

  “這個你又如何得知?”哥舒寒饒有興趣。

  “屬下,過過苦日子,也比較擅長和窮人們聊天。”她苦笑,看了看身邊的流千樹。雪貂獸微微瞇著眼,暗暗嘆氣。

  對,他們曾一起度過最艱辛的九年生活,吃不飽穿不暖,還會經常挨打。

  所以明妤婳教會他們,用各種可以找到的野草充饑和治病。因為沒有銀子,因為要活下去。超強的生命力就是貧賤之人,努力活著的最大資本。

  “至于咕咕草,城里有家茶肆的后院,堆滿了喂羊的草料,足夠將軍需要的分量。將軍可讓細作偷轉出來,讓軍醫挑揀后磨成粉末即可。那茶肆,我都做好了標記。很好找。”明月夜眨眨眼睛,早有準備。

  “茶肆?”哥舒寒狹長的鳳目重瞳,瞳仁緊聚,一抹妖綠色漸漸渲染開來,眼看就有暴風驟雨的前兆。

  她有些后悔,沒事提啥茶肆呢?還想再欲蓋彌彰道:“不是那一家。”

  “哪一家?”他走近她,令她忌憚,本能后退一步。

  她嚴陣以待,語氣上可甚為恭敬與謹慎:“將軍說哪家,就哪家。”

  “有見地。”他緩緩伸出手指,她無處可躲,只能眼看著他手指的方向,微微閉眼,緊緊蹙眉。

  這幾日不知道被他,硬生生彈了多少記腦門,只因背錯他那破爛羊皮紙上的奇怪藥材,各種相生相克的口訣。這個自己找上門的師傅實在太刻薄,現在她腦門還有淤青未退。也罷,反正躲不過,就生扛吧。誰讓自己現在也對這妖孽無可奈何呢?

  出乎意料,他只是用指背輕輕擦拭了下她的額頭,冷笑:“十七,何事讓你如此驚懼,看這一頭的冷汗。莫非,說了謊話,心虛?”

  明月夜訕笑著,盤算著反駁或者認罪的各自勝算。一旁的副將岳齊與軍醫統領都驚愣不已,在他們看來,這分明就是情侶之間的打情罵俏,一時間惡心到不行。

  什么時候,這主帥竟有了如此之重的口味,喜歡調戲起年輕男子了?兩人都吞了吞口水,思忖找個什么理由,此刻消失不見,最安全。

  “主帥,軍醫營還有藥材要整理。屬下告退。”軍醫統領說。

  “主帥,獸營的操練時間到了,屬下也告退。”副將岳齊趕忙跟著說。

  在察言觀色這方面,暗軍上下已經過千錘百煉,早已深喑其道了。

  哥舒寒還未答話,恰時,一隊兵士抬了十余個描著金漆的木盒子,浩浩蕩蕩走進營帳來。

  “啟稟主帥,這是鐵魂軍營光熙商會溫三公子,遣人送給軍醫十七之物。軍醫副統領說,十七現在不在軍醫營休憩,而在主帥營帳……伺候,所以就抬來這里了,您看如何處置?”領頭的士兵看看軍醫統領,又看看十七,有些困惑。

  軍醫統領心呼不妙,這副統領難道腦袋里長泡了嗎?回去速速的,妥妥的弄死他。不然他作死,會連累大家一塊兒完蛋的。你說,這東西往哪兒送不好,敢抬到主帥面前來。難道不懂,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以及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道理?

  眼瞅著這位主子唇邊,正浮現魅惑冷笑,他腿肚子都直打顫。深怕主子一個不高興,再把整個軍醫營都給活埋了。

  哥舒寒顧不上忐忑的軍醫統領,而斜了一眼明月夜,不動聲色緩緩走到木盒前。他用纖長手指輕輕撥開盒子一角,露出一整盒的紅酥梨和佛手柑。果實飽滿新鮮,有精挑細選之后的大小均勻,可見不便宜。

  他微笑,繼續瞥了一眼她。她暗暗吞了吞口水,眼巴巴看著,他又撥開了第二盒,展露了一整盒的奶酥糕點和精致胡餅。

  他笑意更濃,重瞳里游移著危險的妖綠色,不可言說的情緒也越演越烈。她只覺得頭皮發麻,脖頸發涼。在他伸手伸向第三盒時,她趕忙搶在他之前,恭恭敬敬把第三盒自行打開,是一盒芝麻牛肉脯和秘制紅椰棗。

  明月夜趕忙故意諂媚道:“屬下見主帥與副將們日夜商討戰事,十分操勞。特意向溫三公子購得這諸多鮮果零食,為將軍們……補身。”

  “有心了。”哥舒寒挑眉,唇邊笑意微冷,他示意左車:“岳齊,給你的弟兄們,分了吧。”

  “謝主帥。”岳齊高興至極。他可沒想那么復雜,這么多鮮果糕餅,在這戰事當中尤顯珍貴,有銀子也不一定能買得到。這軍醫十七果然不同凡響,難怪得主帥寵信。

  岳齊在明月夜以及流千樹,悲傷與舍不得的默默注視下,滿載而歸,高興走出營帳。

  哥舒寒瞥見了那惴惴不安的軍醫統領,微笑道:“王統領,你的副統領甚為得力,即刻遣往獸營照料赤熊吧。熊王近日腸胃不妥,要好好照料,不得有誤。”

  軍醫統領心中暗暗舒了口氣,還好沒有牽累整個軍醫營,就讓那個沒眼色的副統領去揀熊糞吧,活該!至于這個軍醫十七,以后可不能輕易得罪。

  軍醫統領戰戰兢兢告退。左車也極為有眼色的退出去。更有眼色的雪狼王阿九,則叼著齜牙咧嘴的流千樹,小步跑出了營帳。

  于是,偌大的營帳,就又剩下哥舒寒與明月夜,單獨兩個人。

  “他,喜歡你?”他輕輕撩掉了少女臉上的面紗。

  他用纖長手指,劃過她嬌嫩的臉頰,若有所思道:“他見過,你的臉?”

  “不曾,結拜之時,屬下帶著人皮面具。”她覺得臉上冷颼颼的。他的指尖,寒氣迫人。

  她決定鋌而走險,明眸熠熠,一針見血,犀利道:“將軍,可有嫉妒?”

  “你告訴他,你叫十七?”哥舒寒重瞳深邃,幽沉不可測:“我以為……你不喜歡,這名字。”

  “屬下,有選擇嗎?”明月夜冷笑,不甘示弱:“將軍,您并非心胸狹隘之人吧。”

  “你當然有。”他微笑,打斷她的話。

  他話音悠而緩:“你選擇了,歸于我。忘了?”

  “那將軍,又何必為了幾盒果子糕餅,遷怒于十七。”

  “牙尖舌利,欲蓋彌彰。”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都自認十七,我何必嫉妒?”哥舒寒重瞳波光閃爍,笑意深沉。

  他伸出食指,俏皮地輕輕勾了下她鼻尖,似笑非笑:“記住,只要你自認十七,我就不會殺了那個傻孩子。雖然,哥舒寒的女人,不容覬覦。”

  “明堂,想要嗎?待我們回長安,我就來幫你謀取。”他得意道。

  他傲慢的余音,如羽毛般輕柔而蠱惑:“乖,只要你聽話。你想要的,都可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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