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轉悠了一圈,坤哥從賣水果冰檔口的攤位上,撈起一把削水果的尖刀,轉身就沖著油頭仔扎去。
油頭仔追趕的腳步剎不住慣性,被沖過來尖刀刺了個正著。
體格再健壯魁梧,也是肉體凡胎,實打實的皮肉,怎么抵不過開刃的刀鋒。
油頭仔表情扭曲地捂著右腹,卻捂不住不斷往外涌的溫熱血液。
劇烈的痛感,和快速失血的眩暈,一陣接一陣地襲來。
他咬牙忍著劇痛,手上握住鋼管的力氣,還是在漸漸流失。
鋼管“哐當”一聲落地之后,油頭仔再也扛不住身體的劇痛,兩只膝蓋以跪姿筆挺落地,發出咚咚兩聲悶響。
“你該慶幸去年和今年的儀式,我都沒帶你參加,讓你現在只是個沒入會的藍燈籠,不然我現在早把齊三刀六洞給你補齊了!”坤哥此刻的語氣非常冷酷。
邊說話還邊在油頭仔的襯衫上,慢慢擦拭著滴著血液的刀刃。
這些跟坤哥很熟的的攤主,一個個都斂神屏息,根本不敢出聲。
誰能想到從來不吃霸王餐,收費巡查還能笑嘻嘻跟他們寒暄的坤哥,竟也有這么狠厲的一面。
這些見慣了打斗場面的攤主都覺得膽寒,就更別提初來乍到的梁四喜了。
剛她被那一刀,嚇得不由得尖叫出聲,剛捂住嘴,坤哥陰惻惻擦刀的動作,讓她把眼睛也閉得死死的。
油頭仔的慘樣兒,盡歡一點也不同情。
要不是油頭仔被坤哥給扎了一刀,盡歡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雖然盡歡并不是女權主義者,但油頭仔那套“山珍海味”和“清粥小菜”的論調,把盡歡給惡心得夠嗆。
都什么年代了?把女人當成男人的附庸,瞧不起女人也就算了,還想把女人當做娛樂發泄的工具,簡直不能忍!
盡歡之前都已經想好了,如果坤哥單挑輸了,盡歡就要上手親自修理修理油頭仔那張齷蹉骯臟的嘴!
不過坤哥這波挽尊操作,最后成功了,油頭仔幾乎去了半條命。
根據傷口的狀況來看,如果想要徹底治好,不知道花多少精力和鈔票。
可油頭仔成了手下敗將,還都不服氣,失血過多氣若游絲的半條命,還不忘回嘴嘲諷:
“軟腳坤你這個死撲街!來啊!有本事你就捅死我!以為我怕你啊!”
“想快點死?我偏不給你痛快!”坤哥冷哼,“蝦仔肥仔,把他先給我拖回去,我等會兒再繼續招呼他!”
對于折了他面子的油頭仔,坤哥怎么可能輕易放過?自然要帶回去慢慢收拾。
不過在此之前,要先把還在那邊桌子上悠閑自在喝奶茶的小姑奶奶送走。
見坤哥對著盡歡賠著笑臉伏低做小,跟之前擦血的冷酷表情,簡直是判若兩人。
梁四喜的眼睛不由自主,往他的左手瞄了秒,手指上的血跡擦得很干凈,但指甲的縫隙里還殘留著一抹嫣紅。
她不由得往盡歡身邊又靠了靠,才感覺安心了一些。
“坤哥好手段啊!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把對方搞個半死!”盡歡的笑有些意味不明。
盡歡的笑,瞬間讓坤哥看直了眼睛。
之前盡歡冷著一張臉的時候,他就覺得靚得不要不要的,沒想到盡歡一笑起來,殺傷力更是巨大。
笑得如同彎月的兩只眼睛,可以讓周圍的燈火夜景瞬間黯淡。
嘴角嬌俏的兩只梨渦,像是盛滿了香甜的蜜糖,具有誘人溺斃沉淪的魔力。
“坤哥!看你這樣,傷口自愈能力應該很不錯哈?”盡歡嘴角的笑容愈發明艷動人了。
坤哥不明就里,“啊?”
“如果你傷疤好的太快,脖子已經不疼了的話,我也不介意免費幫你回憶一下!”盡歡笑意不減。
傷疤都沒好就忘了疼,再戳他兩次碎酒瓶,都純屬他活該!
坤哥脖子上的刺痛感,好像瞬間更尖銳更劇烈了,他捂傷口不停搖頭,“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盯著你看,實在是……”
“你不是說清理完門戶,親自送我們回家嗎?廢話這么多,難道是心疼的士車費?”盡歡用手指輕輕扣著桌面。
坤哥當然不會說他只是客氣兩句,說說而已,“不,不敢,我馬上讓人去借車,你稍等片刻,保管安全把你們送回家!”
“你不用為難,我和我妹也沒有講排場的習慣,勞煩幫忙攔一輛的士就行!”盡歡隨意地揮了揮手。
坤哥招來哨牙仔,吩咐哨牙仔打電話到的士公司叫車,他則站在桌子旁邊。
“表妹,你還有沒有想吃的?打包點東西帶回去當夜宵?”盡歡轉頭問道。
梁四喜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她都撐到嗓子眼兒,再吃估計都要吐了。
再說她現在看什么,都會聯想到坤哥血糊糊的手指甲,一想就惡心得不行。
她以為盡歡沒吃飽,忍著惡心站起來,“表哥你還想吃點什么?我去給你買呀!”
“那點被砸了桌子的攤位,你看著都買一點,買東西的時候,多付人家攤主一點錢。”盡歡塞了一把花花綠綠的鈔票給梁四喜。
梁四喜皺眉,“為什么啊?大排檔不是沒有小費的嗎?”
“剛那誰不是還說我挑撥離間嗎?他們打架的確有我的原因,打壞了攤主的桌椅碗筷,我賠點錢也是應該的!”盡歡說著還瞥了瞥坤哥。
坤哥趕緊摸褲兜,掏出兩把揉的皺皺巴巴的鈔票,想塞給梁四喜。
可梁四喜看著他血紅色的指甲縫,就嚇得不斷往后躲。
“我是看這片區域的,攤主們被別人欺負搗亂,都應該由我出面找場子……”坤哥小聲說道。
梁四喜聽到這里急眼了,“砸爛了人家的桌椅板凳的,明明是你跟你馬仔,難道你還想一分錢都不賠,全賴到我表哥頭上?我告訴你啊!絕對不可能!”
“這錢是給二位買宵夜的,打壞的桌椅板凳,我也會給攤主們換新的,不管是別人找茬,還是我們自己人打架,造成損失都由我們負責,我哪敢賴給你們啊?”坤哥快速地搖頭。
一條小命剛還差點交待到盡歡手里,現在哪來的熊心豹子膽,敢去賴盡歡?
盡歡把坤哥放在桌上的錢,一起塞到了梁四喜手里,“去吧!賠錢比配東西更合適!”
梁四喜按照盡歡所說,凡是打翻了桌椅碗盤的檔口,她都買了點東西,然后用小費的形式,把錢賠給了那些攤主。
攤主一個個都挺高興,本來以為今晚要虧本,沒想到拿到的小費格外多,收支都基本抹平了。
盡歡干脆利落地拒絕了坤哥的護送,拎著一大堆吃食,和梁四喜坐上了姍姍來遲的出租車。
港島的出租車,用的是日產公爵,舒適度挺好。
起步價2元,2公里后每200米加0.2元,價格不算便宜,但坤哥預付的50元,已經足夠轉很遠了。
盡歡特意讓司機繞到了地下通道,她剛把買來的吃食放到通道口,就立刻引來了哄搶。
這些一窩蜂上前的人,絕大部分都是剛到香江,還沒拿到身份的非法越境者。
晚上聚集在這里,大家可以相互照應,白天可以去碼頭上干扛包之類的力氣活。
盡歡讓出租車又繞了一圈之后,在天星小輪的碼頭處停車,然后跟梁四喜慢慢往酒店走。
梁四喜鼻音濃重地開口,“表哥,謝謝你!”
“啊?好端端的,沒事你謝我干啥?”盡歡一頭霧水。
梁四喜眼角泛紅,“要是沒有你,就算我能僥幸成功偷跑過來,估計跟剛才那些人一樣,不是住地下通道,就是睡橋洞!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存夠辦身份證的錢。”
“四喜,你跟剛才那些人不一樣,你有能力有膽量也有規劃,只要一抓住機會,就能擺脫苦日子,所以你真的不用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