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這不怪你,是我自己太蠢,才有了今天的的下場!”何廣林拉著李招娣的手愧疚說道。
李招娣握緊何廣林的手,“你聽媽的話,好好交代你的錯誤,好歹也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媽,我知道!”何廣林鄭重地點頭,“都是我不孝,沒給你長臉,反而讓你蒙羞了!”
他的確跟孝順,之前在部隊很努力很上進,除了為了自己的未來之外,也是想給他媽爭口氣。
何明喜自詡有點文化,瞧不上李招娣長得不好看,還斗大的字不認識幾個,覺得李招娣根本配上他。
知曉何明喜的想法之后,李招娣就拼命地干活,掙的工分比何明喜都多。
現在腦力工作者的收入和地位,普遍比體力工作者低,何明喜雖是會計,但工分是真的趕不上李招娣的。
何廣林小的時候不懂事,不明白為什么李招娣不能像別人的媽一樣,對孩子溫言細語,疼愛有加,反而比別人的父親都粗暴嚴厲。
隨著他慢慢長大,他才漸漸明白李招娣的苦。
他也能理解,李招娣望子成龍的期待。
不過理解歸理解,何廣林的成長環境缺失了母親的溫情,也是事實。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越是沒感受過女性溫情的他,越是喜歡柔情蜜意的女孩。
他跟葉子的交往,算是為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葉子總是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嬌柔嫵媚的嗓音更是勾得他心癢癢,讓他沉溺在溫柔鄉里無法自拔。
李招娣用粗糙的雙手,擦了擦何廣林的眼淚,“媽也有錯,咱們有錯就改,要努力爭取回還的余地!”
“媽,你放心,我會的老實交代的。”何廣林聲音發悶。
陶團長言出必行,十分鐘一到,立馬就讓人請李招娣下車。
何廣林果真爽快招供,其實他的犯罪經過,從葉子和刀疤陳的口供,便能一目了然。
不過另一半從水路運回來的財寶,下落卻唯獨只有他才知道。
他交代了藏寶的地方,就在湔水河的上游,水流平緩的地方。
陶團長留下足夠的人,看住刀疤陳和葉子,以及何明喜和張翠英,剩下的戰士全都上山去挖寶。
一事不煩二主,敵特既然都抓了,帶回這些作為“物證”的財寶,也就是順便的事情。
現在國家缺外匯也缺黃金儲備,這些財寶最終還是要充公的。
本來圍觀的村民,也聽到風聲,連下午的工都不想出了,紛紛跟著去瞧熱鬧。
陶團長向徐家俊借繩子、扁擔等工具,不然就算是有箱子裝著,這些財寶也不好弄回來。
其實有船的話,用船運是最便捷最省力的方式。
村里原先是有兩戶捕魚為生的人家,不過他們兩家的,自從開始割資本主義尾巴,就都劈了當柴燒了。
盡歡是個地地道道的財迷,說起寶藏就兩眼放光,怎么能錯過這樣的熱鬧?
翻過了兩座山,終于到了何廣林所說的藏寶地。
離他昨天跟葉子和刀疤陳對峙的地方,并沒有隔多遠,走路也就不到二十分鐘的距離。
盡歡猜測,當時何廣林可能想過,把財寶交出來,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不過刀疤陳和葉子咄咄相逼,甚至還開槍想殺了他。
何廣林就徹底絕了交出財寶的心思,就算是他死,都不想讓葉子和刀疤陳得逞。
藏寶的地方,還真是狡兔三窟。
第一處是湔水河上游河灣水底,第二處是河岸的淺灘沙地,后來是山邊的荒草之中。
這山里河谷地帶,平常人跡罕至,寶物能被人無意中發現的幾率非常小。
他還能堅持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里的原則,將寶物分別放在三個幾乎毫無關聯規律的地方。
不得不說,何廣林的心思,真的非常的細致縝密。
十幾口箱子都相當沉重,搬搬抬抬非常費勁。
懷著好奇心跟著來的村民,也沒有抄手看熱鬧,而是主動給戰士們幫忙。
其中一口箱子,在搬上岸的時候,不小心翻倒在地。
東西傾灑在地的時候,還伴隨著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一大灘金黃色的物體,從箱子里流瀉而出,在陽光的照耀下,晃得人眼花。
“啊!是金子!”有村民驚呼出聲。
“我的那個娘哎,這么多黃金,得值多少錢!”
“其余的箱子,不會也裝的是黃金吧?”
“你們說這些金子,何廣林是從哪里弄來的?”
“哪里弄來的?肯定來路不正撒,反正絕對不會是家里的祖產!”
“廢話!都是知根知底的關系,別說是何廣林,就是整個何家,往上數八代,也沒出過富貴人!”
“你們還別說,何廣林看著老老實實的一個娃,居然還有這個膽量,真是不簡單吶!”
“龍生龍鳳生鳳,耗子生兒會打洞,何廣林估計就像他爹,何明喜那心眼,多得跟篩子似的。”
剛倒出來全是金燦燦的大黃魚,成色都極好。
盡歡暗嘆,這批財寶原來的主人,還真是挺會斂財的。
建國前,時局混亂。
軍閥有了槍支有了人馬,便會在割據的地方,扯旗當起了山大王土皇帝。
巧立名目,對轄區內的百姓橫征暴斂。
這些黃金財物,多半都是當年搜刮的民脂民膏。
這么大一筆錢財,確實足夠撩動人心,怪不得寶島那邊會惦記上,還專門派“摸金校尉”來尋寶。
陶團長讓幾個戰士趕緊把黃金撿起來,放回了箱子里。
村民們都很想知道,其余的箱子里面,裝的是啥寶貝。
不過陶團長并沒有開箱點驗東西,直接讓人在箱子上打上繩結,抬著下山去了。
他們手里有槍,并不怕財帛動人心,引來村民哄搶。
但財不露白,這樣的道理是亙古不變的。
小心謹慎,確實可以有效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和紛爭。
這些箱子剛搬下山,到了曬場直接裝上了卡車。
陶團長跟沈云旗客氣了幾句之后,就立刻上車離開。
他們走了之后,村民們還在興奮地討論猜想,剩下的箱子里面究竟裝的是什么,以及看到滿滿一箱子黃金,到底是啥感受。
唯有李招娣,看著絕塵而去的車輛,淚流不止。
何明喜這個丈夫,她倒是不是很在乎,二十幾年的夫妻,是人是渣看得早就夠清楚了。
再說害了她唯一診視的兒子,何明喜就算是被當場槍決,她都不會流一滴眼淚。
她只是舍不得何廣林,這一別之后,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面。
之前陶團長的話,她也聽明白了,很可能何廣林這一去,就是訣別。
下次再見的時候,何廣林說不定已經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體,等著她去收尸。
李招娣在心里向滿天神佛禱告,只求部隊能從輕處罰,留下何廣林一條性命。
不然,已經沒有了盼頭的她,怎么渡過這漫漫余生呢?
容不得她傷心太久,下午徐家俊就來找她了。
何明喜還管著村里糧倉的另一把鑰匙,現在何明喜犯罪已經是鐵板釘釘,短期內是不會回來了。
就算是何明喜回來,也不能再有當會計的機會了。
現在大環境就是這樣,一旦犯了罪,壞分子的帽子就別想摘掉。
鑰匙是必須交還到村部的,還有村里的工分登記表、賬本等,都要趕緊交接出來。
李招娣很快把何明喜工作相關的東西清理出來,一并交還給了徐家俊。
到了下午下工時候,盡歡就聽到徐家俊在喇叭里通知開會。
開會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公開選舉接任的新會計。
盡歡和徐祖爺在村里住著,但是戶口和糧食關系都在縣城,是沒有投票權的。
沒有選舉權,但不妨礙盡歡的知情權,盡歡樂顛顛跑去圍觀了。
不出意外,選會計的首要條件,仍舊是要候選人根正苗紅。
其次是有文化,最起碼要能寫會算,要不然這工分記錄表,可沒法弄。
最后會計最好還是從何姓人選,因為需要徐、何兩個姓氏權利平衡。
條件不少,但競爭還是挺激烈的。
夏苗出身貧農,初中畢業,就因為姓徐不符合條件,第一輪就被刷下來了。
幾個知青也對會計一職躍躍欲試,不過村民基數比知青大,他們也淪為陪跑的角色。
最后以最高票數當選的是,是何文星的堂哥何文成。
何文成文化水平一般,只上完了初中一年級。
但他做事風格仔細嚴謹,個性也算是老成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