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是我的親哥哥啊！這跟基因完全沒關系。”顧念之絞盡腦汁地企圖說服路近。
路近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說：“生物的第一生存需要是繁衍后代，這是生物本能決定的。雄性會有最大限度擴散自己基因的本能，雌性也有選擇最強基因進行繁衍的本能。”
“在動物界，雌性會選擇最強壯的雄性繁衍后代，雄性也會在盡可能多的雌性面前展示自己的長處。”
“人類社會也一樣。”
她撫了撫額，頭疼道：“您說的是還沒有脫離動物本能的低級動物，人類已經是高級動物，脫離了這些本能。所以……”
路近不屑地嗤笑一聲，“人類已經脫離了低級動物本能？說的好像那些亂搞的男男女女就很進化一樣。”
心好累，跟一個又犀利又聰明又博學的科學家探討男女問題，就是自找苦吃。
她深吸一口氣，賭氣說：“您看得這么明白，那您怎么答應跟秦瑤光一起做生殖實驗，用自己的基因跟秦瑤光的基因結合，形成受精卵？”
最開始的時候，路近和秦瑤光是用自己的精子和卵細胞結合，從而避開法律監管，進行生物基因實驗。
“這怎么一樣。”路近很認真地回答，“我們那是為了科學實驗，就跟獻血一樣，我們捐獻出自己的生殖細胞進行實驗，并沒有任何感情色彩。”
“呵。”顧念之撇了撇嘴，“那我怎么沒有多出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啊？”
沒料到路近一臉嫌棄地說：“秦瑤光又沒我聰明，口齒也不伶俐，說話沒邏輯，基因里缺陷更多，根本配不上我的基因。所以她和我的基因并沒有成功結合形成受精卵。”
路近興致勃來，“其實是秦瑤光的卵細胞有問題，她的卵細胞，只跟那個花匠的精子成功受孕結合成了受精卵，后來植入到代孕母親的子宮內著床，生下來就是溫守憶。”
“嘖嘖，這說明，她也只配溫大有那個花匠。”
顧念之忍不住想笑，但不想太容易就原諒路近，還是極力板著臉，冷著臉說：“那您承認，您是故意挑選秦素問……大律師的基因跟您結合孕育受精卵的？”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這個“受精卵”。
路近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兩手食指悄悄伸出來，不由自主地對點了一會兒，小聲說：“……我沒有挑選。我不敢……”
“為什么不敢？”顧念之愕然挑了挑眉，“不是您挑選的？！”
路近的目光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期期艾艾地說：“……我我我真的沒有。”
“那我是怎么生出來的？！”顧念之聲音高了起來，“您別跟我說您根本不知道！”
路近被顧念之逼得退無可退，又擔心再把顧念之惹毛了，她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路近真的是怕了她了。
抬眸悄悄瞅一眼顧念之，對上她那雙堅韌執拗，不肯放棄的大眼睛，路近心更軟了，別過頭，說：“是秦瑤光做的。”
“開始我都被她騙了。她說她跟我的精子結合成功了一個受精卵，希望我進行基因編輯。”
路近局促說道，拿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不過我開始基因編輯的時候，肯定要測一下全部序列，不然怎么編輯？——我的目標當時就是完美基因，我想剔除人類基因里面的非人類基因，用人類自有基因補足。”
“結果一測序，我就發現受精卵母系那邊的DNA，根本不是秦瑤光的DNA。”
顧念之明白過來，不由更驚訝了，“您的意思是，您一早就知道秦瑤光在騙人，但是您居然裝糊涂，配合她騙人？！”
路近皺起眉頭，不安地看了她一眼，說：“我說了，我沒你想的那么好。我確實騙人了。我知道那DNA不是秦瑤光的基因，但開始的時候，不知道是誰的基因，我只發現那個人的基因也不算非常健康。”
“后來發現她的基因和我的基因結合之后的受精卵，卻是異乎尋常的健康和強大，才有了點興趣，悄悄去查秦瑤光的實驗記錄。”
路近頓了一下，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絲微笑。
“我通過她的實驗記錄，找到了她使用的卵細胞，也順理成章，查到了這個卵細胞的主人。”
“……是秦素問大律師的？”顧念之冷聲問道。
路近這一次終于老老實實點了點頭，“是她。因為要給何之初治病，曾經我們的設想是用他父母的基因進行研究，所以我們有他父母的生殖細胞。”
顧念之心里很不是滋味兒，說：“你們既然有他們的生殖細胞，為什么不直接讓他們再生個孩子出來給何少治病？”
“因為他們已經生了一個有缺陷的孩子，再生，有缺陷的概率會更大。”路近老老實實地說，“所以這個可能一開始就排除了。”
“……您很高興吧？”顧念之皺起眉頭，“真的就隱瞞下來了？”
路近還是點頭，慚愧地說：“我一時興起，覺得這樣也不錯，就生下來試試吧。”
“不過我沒想到，秦瑤光居然親自做了代孕母親，將受精卵移到她的子宮里著床了。”
“這個受精卵，秦瑤光對外宣稱是我和她的受精卵，實驗室里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實驗記錄是她自己保存的，不過我發現真相之后，就在她的實驗室放了一把火，把她的實驗記錄燒光了。”
路近面不改色說道，好像一點都沒有意識到他都做了些什么事。
顧念之無語半天，說：“想不到您還蔫壞蔫壞的。”
路近瞪了她一眼，“我說了我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而且我仔細推測過，秦瑤光的實驗記錄被燒，她只有更高興，絕對不會追究是誰燒了她的實驗室。”
秦瑤光確實很高興，唯一的記錄都沒有了，大家都以為這個孩子是她的親生女兒，就連秦素問都不知道。
因此秦瑤光的整個孕期心情都特別好，也沒有一般的孕婦那些天昏地暗的孕吐，更沒有長妊娠斑，或者妊娠紋，健康得不得了，也沒像別的女人懷孕會變丑，她不僅沒有變丑，而且還變得漂亮了一些，整個人像是一塊光華內斂的璞玉，馬上就要綻放出奪目的光彩。
顧念之凝神聽著路近的回憶，深思道：“因為您的隱瞞，她也不知道您其實早就知道我的親生母親是誰。”
路近連連搖頭，“她當然不知道，她一直以為我被蒙在鼓里，她以為這個秘密，只有她和她爹秦霸業知道。”
“秦霸業也知道？！”
“是啊，秦霸業肯定知道的。秦瑤光的這些事，都跟她爹秦霸業脫不了關系。”路近嘀咕道，“你說秦霸業好好做個商人，掙他的錢得了，為什么這么關注基因研究？”
“這還不明白？”顧念之冷笑起來，“因為他不是靠自己掙得這些家產。他是靠著背后的外國財團，才發家致富的。他當然不能只掙錢。”
“那些人給他出資，根本就不是讓他給他們賺錢，那些人圖的是別的東西。”
秦霸業既然上了賊船，就容不得他想上就上，想下就下。
路近抿緊了嘴，宛如一只河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說漏嘴了。
顧念之真不愧是秦素問的親生女兒，她剛才說的話，跟秦素問當年說的幾乎一模一樣。
路近的目光落在顧念之身上，突然眼底閃過一絲極大的愧疚和傷痛。
不過顧念之抬頭看過來的時候，路近的視線已經移到了別處。
顧念之沒有注意路近神情的變化，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喃喃自語道：“……那秦素問大律師知道真相嗎？”
路近眼皮跳了一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很快轉移話題說：“知不知道又有什么關系？反正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顧念之深深看了路近一眼，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確實，秦素問知不知道真相，對她要做的事沒有任何幫助，說不定還會影響她的邏輯鏈。
因此顧念之放過了路近，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說：“爸，如果您還想我叫您一聲爸，就不要阻止我接下來要做的事，也不要去搗亂。自首啊，自殺什么的，我都不想見到。”
路近尷尬地笑了一下，撓了撓頭，說：“不會……不會……但是念之，你想做什么事？”
“我還是要起訴秦瑤光謀殺秦素問。”顧念之握著拳頭，壓抑住心頭的酸澀，“秦素問……我母親一家被秦瑤光一家害得這么慘，我就不信我母親猝死這件事，跟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路近心里一沉，“念之，你還是堅持要告狀？如果真相比你想象的還要難以接受呢？”
“您什么意思？”顧念之仰起頭，露出白天鵝一樣雪白細膩的脖頸，“如果您想把當時您跟我母親說的話說出來，讓我少走點彎路，我當然歡迎之至。但是如果您不想說，我也完全理解，并且不會追究下去。”
“不過，如果您不愿意說的話，就不要拒絕我自己去尋找真相。”顧念之握了握拳，“我相信我自己能找到我想要的證據，我可以說服檢察院，向法院遞交訴狀！”
路近默默地看著她，篤定如果他不說，顧念之絕對不會知道他和秦素問在她去世的那一天，到底說了什么話。
他只是沒想到，秦素問居然就在那一天就猝死了。
路近緩緩點頭，“你要自己去找真相，我當然不會攔著你。只要你記得不要把自己牽扯進去。”
顧念之心想，她怎么可能保證呢？
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我盡量努力。爭取在兩天之內做好卷宗，給檢察院送過去。”
再給檢察院和法院兩天時間審核，希望能在何承堅蘇醒過來的那一天正式立案，并且確定開庭時間。
路近嘆了口氣，心情很是郁悶，“你還是找何之初跟你一起去檢察院，他的身份不同，也是為了他的母親，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置身事外。”
顧念之有些意外地瞅了路近一眼，“爸，沒想到您還想的這么周全。”
路近被顧念之一夸，心情漸漸好了起來，仰起頭說：“人際關系上的那些事我其實都懂，就是不想做。覺得特別傻叉。”
這是今天的第一更：第1858章《高級和低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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