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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你也學學人家好不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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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幫破爛讀書人,真是惡心啊。”

  谷濤靠在椅子上,不停往嘴里塞糕點,這個行為看上去很奇怪,這里并不是沒有其他女子,但沒有一個像谷濤這么放肆,畢竟哪怕是女權大爆炸的周武時期,女孩子們對自己的儀態還是很在意的,要不然也不會出現妝容鼎盛的唐朝仕女文化,可像這樣翹著二郎腿、肆無忌憚用手抓著點心吃的姑娘,不能說沒有,但真的是稀少的物種,特別是在這種相對有格調的詩會上。

  “他們怎么又惡心了?”

  “就是覺得他們沒文化唄。”谷濤抖著腳:“說到知識水平,我不知道比這些人高到哪里去了。”

  谷濤的話讓辛晨無言以對,這個家伙倒是狂,但誰又能挑的出毛病呢,這個東西的兩面性有時候會讓人混淆他的設定,一方面是什么都很隨意很糙的小地痞、一方面是擁有跟年齡不相稱的海量知識的學者,這樣的人存在嗎?當然存在,但真的比他女裝的樣子更加稀有。

  “你看這幫人。”谷濤對著周圍那些或志氣滿滿或得意洋洋的年輕書生指指點點:“他們臉上沒有對知識的敬畏,這樣的人只能用來賣弄,因為他們沒有驚世駭俗的才氣也沒有經天緯地的胸懷,只靠著抖機靈來博大家一樂,這算什么?這就跟在知乎編故事、微博編段子一樣,插標賣首的東西,一點身為知識分子的傲骨都沒有。”

  “我記得在哪看過,說讀書人是最沒骨氣的。”

  “不是的。”谷濤搖頭:“那些賣弄者是沒有骨氣的,他們一輩子的夢想就是沽名釣譽。真正的大知識分子,不分文理藝工醫,他們一定有自己恪守的東西,尊嚴、底限、目的、操守,一定有什么是他們不肯拋棄的。可是你看這些東西,他們有臉嗎?古往今來都是這樣,在我老家是這樣,在地球也是這樣,在唐朝是這樣在未來也是這樣。所以我坐在這我就很生氣,恨不得把這地方拿鋼板焊死,澆上汽油把他們給全點了。”

  谷濤是真的生氣,雖然這股火氣來的莫名其妙,但辛晨也不好勸什么,畢竟他雖然也算是滿腹經綸的,但跟自己這個師弟比起來,他就是個路邊殺豬的,不值一提。而他也不是很明白這股子知識分子的傲然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正在谷濤惡狠狠的詛咒這幫讀書人時,一個身穿青色長袍的男子搖著扇子慢慢走到谷濤他們身邊,眼睛上下溜溜看了幾眼辛晨和谷濤,然后站定了腳步,朝著他們抱拳一笑:“幾位面生的很啊,不知是不是第一次參加詩會?”

  辛晨仰起頭朝他拱拱手:“我們是南方來的學子,早就聽聞長安詩會聞名天下,就來見識見識。”

  “果然如此。”這個書生一臉驕傲的笑了笑:“不知幾位……如何稱呼?這位小姐?”

  “老……”谷濤剛要說話,辛晨一腳就踩住了他的腳,接著辛晨笑著介紹道:“在下眉州蘇軾,兄臺叫我子瞻就好。旁邊的是我家表妹,這兩位是小生同鄉,伯虎兄和夢熊兄。”

  桉和夢熊紛紛起身和這個書生見了禮,而谷濤此刻卻剛好把一個半個拳頭大小的糕點完全塞進嘴里,反正就是吃得鼓鼓囊囊,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但是……好可愛啊。

  “不知子瞻兄……”

  這個書生看著谷濤的樣子居然眼睛都看直了,直到辛晨皺著眉在他眼前揮了揮手之后才喚醒了他,當然這是為了他好,師弟已經一肚子暴脾氣了,等會他真可能會暴起傷人的。

  “失禮失禮……”書生咳嗽一聲:“我是長安本地人,名叫杜子衾,子瞻兄叫我方為就好。”

  “哦。”辛晨坐下,看了還在吃的谷濤一眼,然后咳嗽了一聲:“方為老弟也是來參加詩會的?”

  “不是不是。”杜子衾連連擺手:“我只是跟進來混個熱鬧,在下才疏學淺,就不湊這個熱鬧了,方才經過這里看到子瞻兄一行人冷冷清清又不似長安人,若是不打個招呼未免會寒了外來同道的心,所以就過來問上一聲好。”

  “夢熊,去隔壁桌再給我拿一盤過來,這個糕點好好吃。”

  谷濤的聲音響起,夢熊哦了一聲,起身到旁邊一桌去端起一盤就回來了,那一桌的人滿臉茫然的看著夢熊,但仗著身份卻是一言不發,而谷濤也不客氣,糕點拿來之后,一口糕點一口茶水,吃了個暢快。

  “有點飽了。”吃了兩個之后,谷濤拍了拍肚子,然后看著桌子上還剩下半盤的糕點,他想了想,抓起來就放在了手上拎著的小包包里:“打包打包。”

  杜子衾滿臉驚愕,看著谷濤的樣子,仿佛發現了新大陸。

  “看你……”

  谷濤一句話沒罵完,辛晨悄悄按住了他的手,然后皺著眉頭對杜子衾說道:“方為老弟,適當嗎?”

  “萬死。”杜子衾連忙收回眼光:“子瞻兄勿怪,只是令妹風采讓小生眼界大開,十分佩服。如此佳人卻隨心率性,比只當下那些裝腔拿調的富家小姐高了何止萬倍!”

  聽到這句話,谷濤立刻意識到,他恐怕是碰到舔狗了。天吶,唐朝的舔狗!

  辛晨呵呵一笑,他自己就是舔狗,舔狗見舔狗,分外眼紅,索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可偏偏一個合格的舔狗就是要做到沒臉沒皮,杜子衾不但沒有走,反而從旁邊端了張凳子坐了下來,在拿凳子的時候,他順手又從別的桌子上端了一盤最高級的糕點放在谷濤們的桌子上,而且有意無意的放在了谷濤的面前。而那一桌的人看上去還是貴賓,但看到是杜子衾之后,居然有些敢怒不敢言。

  這個小細節顯然被谷濤發現了,他立刻好奇起這個小舔狗的身份了,年輕人之間其實是并沒有那么看重細微的身份差距的,能讓同齡人敢怒不敢言,要不就是這個杜子衾的家里很流批,要不就是他自己很流批,從現在細節看起來,他自己肯定不會有多牛批了,那八成就是這個人的家里不得了。

  “子瞻兄,幾位來這里也是想見上官婉兒的吧?”杜子衾輕輕搖著扇子:“不過要我說,幾位如果有真才實學,不跟這些草包似的,那就去投狄國老。要是幾位也就空有皮囊的話,倒是不如跟著上官婉兒,不過要我說,子瞻兄咱們交淺言深一句。”

  杜子衾湊近辛晨壓低聲音:“上官婉兒這種貨色,跳脫不了幾年,幾位都是大好年華,人到中年突然吃了掛落,說不定……”

  他用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懂我意思?”

  谷濤看著這個舔狗,突然發現這家伙有點東西啊,起碼他對局勢的把握非常精準,上官婉兒真的沒有得到善終,李旦上位之后,她當時就被李隆基做掉了,離現在也不過二十五年了,二十五年后,大部分追隨上官婉兒的人也不過四五十歲,而站她那一隊的人,想活下來基本上是沒有可能的,畢竟那一次政變不是血流成河的。

  “你也不怕……”辛晨上下打量著杜子衾:“上官婉兒現在可是炙手可熱。”

  “她算個什么東西,不過是仰仗著太后的寵信罷了。”杜子衾笑道:“要我看,子瞻兄還是早早離開,若是有心報效國家,明日我親自為幾位引薦狄國老。”

  這家伙的背景恐怕真的不簡單,能跟陌生人稱呼武則天的寵臣是那個東西,這可是不得了的。現在細細打量下,這個家伙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但他的扇子是象牙骨的、腰上的玉也是貢品級的羊脂玉,腰帶上還有一顆碩大的翡翠,這可不是光有錢就能搞定的,一般人用這個是要殺頭的。

  “說吧。”谷濤笑著說道:“哪位親王。”

  杜子衾眉頭一皺,然后輕笑一聲,起身再次朝谷濤作揖:“清照妹子果然不出我預料,深藏不露。”

  “別廢話了。”谷濤啐了一口:“舔什么舔,就問你是誰,趕緊說。”

  杜子衾干笑兩聲,悻悻坐回位置:“不好意思說……”

  “有什么不好意思說。”谷濤從桌子上拿起幾個糕點擺成一排:“你看上去二十三四,言行雖然賤賤的,但聰明絕頂。而且一看就跟上官婉兒不對付,而且根本不怵他,算下來就只剩下當今皇帝了,是吧?李旦。”

  杜子衾臉色連續變了好幾變,坐在那用力的扇著扇子,然后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清照妹子莫鬧,直呼當今圣上的名諱可不好。”

  “行行行。”谷濤撇撇嘴:“你媽要稱帝你知道吧?”

  “哎呀……”杜子衾一抹臉:“行不行別說了,算朕……算了算了,我就是李旦。”

  “早說就行了。”谷濤不屑的撇了撇嘴:“裝什么裝。”

  李旦嘆了口氣,看向辛晨:“子瞻兄,你妹子不是凡人啊。”

  “你也不是。”辛晨笑了笑:“沒見過你這樣的皇帝。”

  “我算哪門子皇帝。”李旦無奈的一笑:“算了,這不是說話的地方。”

  “你一個人出來不怕人害你么?”谷濤吃了塊糕點:“你這樣的皇帝還是有點意思啊。”

  李旦仰起頭沉默了一陣:“我算是個什么東西啊,害我有什么意義?幾位,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這里沒幾個人不知道我是李旦。”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透著一股子無奈,而從這家伙一眼就能認出谷濤他們幾個人不是本地人這一點來看,這家伙恐怕是這里的常客,常到不能再常,常到這里經常有誰來他都一清二楚。

  想想,一個皇帝混到這個地步是因為什么?哪怕是昏君其實也都沒有這樣的,這說明他是一點權力都沒有,大家心照不宣的接受這個傻皇帝天天混酒樓這件事,誰也不戳破,任由他在這里橫行霸道而已。

  至于刺殺他,那是一點意義都沒有,他死了又能怎么樣?說不定連知道都沒人知道。

  當然,究竟怎么樣讓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皇帝混成一個看上去像地痞的,這一點谷濤已經完整驗證了心路歷程了,他也是繼承人而且他要繼承的文明可比唐朝強大不知道多少倍。

  “你天天混在這里是為了什么?”辛晨倒了杯茶。

  “當然是玩。”李旦攤開手:“這里連著皇宮,進來出去也沒人管我。母后么,你也知道,我只要不惹事,什么都隨我。”

  “這是皇家產業?”

  “我開的。”李旦嘿嘿一笑,得意洋洋的說:“全長安最好的戲子最好的花魁都在我這里。”

  牛批啊,一國之君在皇宮旁邊開妓院,這大概也是一件說出去都沒人信的事了吧。

  “不過說起來,你們也不是凡人啊,他們這些東西第一次知道我身份的時候都誠惶誠恐,你們很好啊。”

  “為什么要惶恐?”辛晨笑道:“你要對我干什么,我就一筷子捅死你。”

  李旦一愣,然后拍著手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好好,有趣有趣。”

  等笑夠了,李旦長出一口氣,喝了口茶水:“好久沒有如此開懷了,幾位真的是妙人兒啊。”

  這孫子……真的是舔啊,見誰都要舔一下,絲毫都沒有身為皇帝的自覺,簡直就是個終極黃金舔狗。

  “話說,子瞻兄。”

  “當不起。”辛晨擺擺手:“好歹是個皇帝。”

  “好歹……”李旦倒吸一口涼氣:“子瞻兄真的是不留情面。我問一下,清照妹子可否婚配啊?”

  谷濤拿起一個陶盤,雙手微微用力,盤子應聲碎裂。

  “打擾了。”李旦雙手抱拳。

  其實按照現代人的標準,李旦是個十足有趣的人,這樣的人天生對權利可能就沒有太大的貪戀,而且最擅長審時度勢,不然也不會出現兩次禪讓,也沒辦法安安穩穩活到自然死亡吧。

  “子瞻兄,說真的……”李旦瞇起眼睛嚴肅的說:“我用我一個沒出嫁的妹子跟你換,妹妹換妹妹,不吃虧。”

  “你最小的妹妹都生兩個娃了。”辛晨笑道:“你想騙誰?”

  李旦倒吸一口涼氣:“當貴妃!清照妹子當貴妃好不好?皇后是不行了,皇后是母后點的人,動不得。”

  谷濤此時已經把手指捏得啪啪直響了:“師兄,我還真沒試過揍皇帝。”

  “揍一頓吧。”辛晨點頭:“別打死。”

  “等等!子瞻兄!”李旦立刻再次雙手抱拳:“玩笑,玩笑,權當玩笑……”

  而這時,上官婉兒終于出現了,而李旦一看到上官婉兒,臉上戲謔的表情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陰冷和憎惡。如果從這個角度看,他現在真正表現出了一個皇帝應該有的表情和狀態。

  “放心吧。”辛晨拍了拍李旦的肩膀:“她遲早會死在你手里。”

  李旦回頭默默的看了辛晨一眼:“我恐怕不行,看看我的崽子有沒有那能耐了。”

  說起來這個皇帝真是悲哀啊,自己老媽把他當狗養著,就連一個女官都敢公然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要換成谷濤是他,直接上去就是噗噗噗三刀,管他媽的。

  上官婉兒其實是個美人來的,但谷濤根本不關注,反正也沒有六子好看,而且這娘們臟的很,反倒是專心致志搜索起她身邊的人,而穿著官服的上官婉兒身邊倒是跟著一個男裝打扮的女人,低著頭看不清面目。

  “那人是誰?”辛晨順著谷濤的眼神看了過去,發現了那個低著頭的女人,于是他小聲問李旦。

  李旦抬頭看了一眼,冷笑一聲:“是個妖人。”

  “妖人?”辛晨頓了一下:“怎么個妖法?”

  “會法術,而且很強。上官婉兒就是依仗這個東西走到今天的,你們……”李旦抬起頭遲疑了一會兒,然后就不發出聲音,而是用手蘸著茶水在桌上寫了個殺字。

  辛晨笑了笑,而谷濤卻壓低聲音問道:“確定是這個人么?”

  “化成灰我都認識。”李旦死死攥著拳頭:“做夢都想他們死。”

  谷濤沉默片刻,對辛晨使了個眼神,辛晨的手壓了壓,然后兩個人悄悄咬耳朵。

  “師弟,確定身份先,如果真像這個傀儡皇帝說的,今天就是我們回家的日子!”

  谷濤輕輕點頭,然后給桉使了個眼神,桉了然的比劃了個OK的手勢,而夢熊則全程盯著那個女人腰上的短柄細劍。

  “夢熊,怎么了?”

  “那柄劍。”夢熊對辛晨說道:”承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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