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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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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9年的端午節,王蘊琳的一曲《良宵》堪稱點睛之筆。

  那清柔如水,幽蘭飄香的簫聲,不但讓大家居于月光和燈光之下,清晰地感受到恬靜、溫馨和浪漫,而且每個人都被深深地感動了。

  以致于今后無論是誰,每每再到此處,總會想起這一天那美妙絕倫的簫聲,和那種親情的和睦。

  因此曲罷之后,在洪祿承的倡議下,大家便一致通過了老爺子為這座楠木閣樓的命名——“良簫閣”。

  這三個字是一音雙意,既代表了當晚這首曲子的名目,同時也是在贊王蘊琳的吹奏技藝。實在是貼切得很。

  只是可惜,由于王蘊琳吹奏水準過高,這一曲也成了當天的最后一個節目。竟再沒人有勇氣獻丑表演了。

  不但洪衍文、洪衍茹和陳力泉都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就連洪鈞這從不知害臊的孩子都怯場了。

  于是大約夜晚十點左右,洪家的端午晚宴便徹底結束。

  此時因見天色過晚。洪衍武索性建議大家留下來住。

  他說房子足夠,洗漱用品都有,天氣又這么暖和,被褥他買了一些新的,勻一勻都盡可夠用了。干脆明天就從這里直接上班上學,豈不是好?

  王蘊琳見年輕人們各個神色迫切,想了一想也就許了。

  得到了母親的允許,洪家的孩子們無不歡呼雀躍。說實話,經此一晚,他們已經愛上了這里。那還真是意猶未盡呢。

  不過和這些洪家的孩子不同,“糖心兒”卻怎么也不肯留下。她是怕讓婆家瞧輕了,堅持回自己東城的小院兒去。

  她故意做出的這種姿態,其實很有必要。這還真是讓洪祿承和王蘊琳老兩口又高看了幾分。

  他們都覺得這姑娘懂得分寸,做事規矩,一點不亂來。便仔細囑咐洪衍武一定要把“糖心兒”送進家門才許回來。

  要不有句老話說“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呢。洪祿承和王蘊琳畢竟是老一輩兒的人了,哪兒知道當下的年輕人有多么開放啊,背著他們的時候又是個什么樣兒啊。

  不亂來?那都是演出來的。出格兒才是真的。

  事實上,不但洪衍武帶著“糖心兒”漫步庭院曲徑往外院走,到了花園子里,一見沒人,倆人就在石榴樹旁抱著“啃”上了。

  而且在“糖心兒”的小院兒里,這倆人甚至早已經和真正的新婚小夫妻別無二致了。

  別忘了,“糖心兒”那兒其實和這兒也差不多,院子雖小,但獨門獨院也算個宅門兒啊。他們又根本不和鄰居們往來,一進院兒就關門兒,誰知道里面什么樣兒啊?

  再說了,天氣又一天比一天熱,不光人身上穿得越來越薄,越來越少,心里也是火燒火燎的。

  所以說不準什么時候,為了什么事兒,只要一個火星子的誘因,這倆人就能干柴遇烈火地親昵在一起。

  像有一次,這種事兒就是在完全促不及防的狀態下發生的。以一種毫無征兆的方式降臨。卻又來勢兇猛,排山倒海般無法阻攔。

  當時,“糖心兒”一個人靜靜地獨坐在院里讀報。在午后明麗的陽光下,她的皮膚顯得特別白。

  無論是高挽起的袖口裸露出蓮藕一樣光潔的手臂,還是裙子底下那玉石一樣光滑的小腿,皮膚下青青的血管都如同樹葉脈絡一樣的清晰。

  而她的身后就就是院里那株“太平花”,正被微風吹動搖曳著,被陽光篩下細碎而模糊的樹影。

  這情景無比唯美,被洪衍武從屋里出來,看在眼里,一下子就激動起來。他能分明感到自己的呼吸變得緊迫,口干舌燥。

  面對如此絕頂漂亮的人,還有她身上不經意就能散發出的魔力,他根本無法克制。

  沒轍,我本無罪,只怪你誘人犯罪!

  于是他徑自過去,橫抱起“糖心兒”就走。

  毫無提防狀態下的“糖心兒”不禁驚得大叫一聲丟了報紙,等發現洪衍武的企圖后,一路拼力反抗。

  “流氓!救命!”

  只可惜,胳膊終究是擰不過大腿的……

  還有的時候,反過來是“糖心兒”故意。

  比如有一次,“糖心兒”拿一只銀制的耳挖勺給洪衍武掏耳朵。

  當時她右手執勺,左手捏住洪衍武的一只耳朵,卻故意將呼出的一股股熱氣輕輕吹在他的臉上和脖子上。

  跟著又用柔軟的身體貼緊了他。口中卻說著,“別動,別動啊”。

  洪衍武就感到那耳挖勺曲曲彎彎地攝入自己耳朵里。然而在熱辣辣的同時,更有一種吊著勁兒的滋味反復折騰。

  可完事之后,“糖心兒”居然若無其事地幫他拍打衣服散落的耳蠶。然后以一副關懷備至的神態,哄孩子似的,伸手在他的頭上摩挲了幾下。

  “我可愛的小弟弟,你趕快去整理一下自己褲子吧!”

  取笑完畢,她就馬上躲得遠遠兒的,開始得意地笑。

  這洪衍武如何能忍?于是一場成人版的“老鷹抓小雞”友誼賽,也就開始了……

  總之,進入1979年的夏天之時,最讓洪衍武明顯感受到的,就是宛如身處“伊甸園”一樣的幸福。

  具體該怎么形容呢?

  應該說這種感覺就像五月份里,復刊不久的《大眾電影》在第5期封底刊登了英國影片《水晶鞋與玫瑰花》中,王子與灰姑娘在歐洲中世紀華麗宮殿中接吻的劇照差不多。

  在此之前,洪衍武根本沒體驗過男女之間會有如此的情趣。他總以為這種浪漫和夢幻都是假的,只能和金錢和權勢捆綁在一起。

  但他現在進一步地明白,女人的心其實和她們的唇一樣柔軟,女人的感情也可以像純凈水一樣的清澈。

  女人能徹底征服男人的,絕不僅是靠漂亮的臉蛋和美麗的肢體,還有一點一滴的付出。

  像“糖心兒”就是那種可以委屈自己打破傳統,來讓他獲得歡愉的女人。

  她也可以不計名分利害為他釋放出身上的母性,心甘情愿地付出。比如買禮物、洗衣服、洗襪子、做飯,甚至一些更粗重的勞動。

  這就讓他獲得了一種極大的滿足,和有一種源于虛榮的自豪。甚至常常會讓他以為,自己就是世上最幸運的男人。

  當然,任何事情都會有一個程度和界限。

  盡管洪衍武和“糖心兒”已經雙宿雙棲,本質上已經是事實婚姻。可畢竟他們還差了一張紙,終究不是合法夫妻。所以他們的親密無間也并不是真的完全毫無保留。

  有一點仍舊是兩個人感情里的雷區,讓人深感忌憚。一個不小心,就會讓人心驚肉跳。

  六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在外面吃過晚飯的洪衍武和“糖心兒”坐在一家電影院的最后一排,又看了一遍墨西哥的老電影《冷酷的心》。

  當銀幕上的魔鬼胡安和阿伊妹在池塘邊的石凳上“激情”時,洪衍武忍不住把頭側到“糖心兒”耳邊,小聲說,“我們也應該試試這樣”。

  結果這句話把“糖心兒”的呼吸節奏一下打亂了。

  這一天還下著小雨。天空雨絲纏綿,空氣陰冷而朦朧,街上的人特別少。

  散場出門之后,洪衍武自然而然把自己的襯衣披在了“糖心兒”的身上,和她共打一把傘,并摟著她的肩膀前行。

  這樣倆人就越發聯想到魔鬼胡安和阿伊妹的“愛情動作戲”,激發出強烈的模仿欲。

  真的等到回到“棲鳳樓胡同”的時候,倆人都能感覺到彼此的肌膚就像發燒一樣地滾燙。

  徹底點燃烈火的是一句簡單的問答。

  進屋之后,“糖心兒”問了一句“你渴不渴?吃水果嗎?”洪衍武回答“渴極了,我只想吃你。”

  然后他們就抱做了一團,傘沒收,燈也沒開。連衣服都是胡亂撕開的,凌亂地扔在了地上。

  他們完整且出色地復制了一遍電影里的情景。只不過當最后癲狂結束,急促的呼吸漸漸平息。他們一打開燈才發現,“保險措施”居然出了問題。

  “糖心兒”立刻嚇得大叫一聲,裹著個毛巾被就敏捷地跳下床,慌亂地去打水清理。然后洪衍武就聽見在外屋“嘩嘩”的水聲中,她很少有地罵了街。

  “你大爺的!弄不好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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