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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外傳)踢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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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國以來,可謂是我國民間武館跤場發展最迅速的黃金時期。而這種局面形成,完全是我國當時的特殊社會狀況造成的。

  因為自清末以來我國就頻頻遭遇外侮侵略,辛亥革命之后無論是北洋政府還是從南京政府,首先從國家的層面就提倡強國強種。再加上袁世凱死后軍閥混戰,市井流氓又多如牛毛,這也就使得普通百姓變得毫無安全感,特別渴望能靠習武來增強自保力量。

  偏偏湊巧的是,由于現代交通與金融的發展,造成了傳統鏢局行業的沒落,有大量的鏢師重歸社會“再就業”。于是這樣一來,有需求、有供給,各類武館跤場也就如同雨后春筍一般,自然而然地興盛發展起來了。

  所以說在這種特殊的歷史背景下,玉爺開辦跤館正是恰逢其時,可謂完全順應了歷史的潮流。再加上玉爺還有善撲營御用招牌,和“血戰大柵欄”的名聲,在南城無疑屬于“叫得響,踢得開”的主兒,于是“惟靳摔跤武術館”很快就紅火起來了。

  來報名學跤的人陸續不斷。不出一個月,跤館就已經收滿了二百人,不再招生。而這么一算下來,每月能進大洋四百。

  不過,這些人還不能算是玉爺正式的徒弟,因為玉爺有言在先,他的祖傳跤術最難過的是開頭這一關,要是不能挺過初期這一兩年的基本功訓練,也就沒有資格學習他的祖傳跤術了。而在此期間,他收取的費用也比日后正式學跤少收了一半。

  其實,這一半的錢也不能算作學費,因為學跤體力消耗非常大,玉爺又非常注重未來徒弟們的身體素質,所以為了保證跟他學跤的人營養能夠跟得上,他的跤場還包早飯和午飯。而這些錢的大部分,是要貼補在伙食上的。

  可即便是這樣,每個月也還能凈剩下大洋一百五六,可見當時正式授徒的大型武館和跤場的收入,有多么豐厚了。

  但話說回來,這也是因為玉爺是一個人在撐局面,沒雇請什么額外的幫手教習,才省下了不少勤雜人員的開支。

  可實話實說,玉爺倒不是摳門,因為他原本就不打算向大多數武館跤場那樣見錢眼看,無論良莠給錢就教。為了真能教出好徒弟,其實他的真實打算是正式收徒在數十人左右。而根據他的估計,在這批報名的人里,最終能熬過基本功這關的能有四分之一也就不錯了。

  況且他侄子玉閎的跤術已經被他挾磨出來了,而且還是年歲最長的大師兄,完全可以代他來授課。另外他那兩個兒子也一直在跟著他學跤,雖然年歲尚淺,功夫也沒到家,可入門的基本功該怎么練,練到什么程度畢竟是知道的。所以日常訓練,靠他的三個子侄就能替他分擔大部分,倒也不用他太耗精力。

  并且最讓他意外的是,圖三兒的二小子圖里坤——這個他看在熟人情面上唯一提前收下的二徒弟,腦瓜子居然跟他老子一樣靈。這小子竟然早就跟他家的帳房學會了“盤賬”,把跤館的財務和后勤搞得井井有條,因此連就帳房都不用請人了,不能不說是一種意外之喜。

  就這樣,時光慢慢過去,玉爺每日待在自己的跤館里,除了監督弟子們勤練基本功,就把所能利用的時間全放在研練摔跤功夫、摔跤的手法、摔跤的絆子上。他為了“看住氣”在跤技上能再有所提升,甚至還拒絕了好幾個主動上門想給他續弦的媒婆,表示不會再娶。

  可就在玉爺把全部心思放在跤館上,對未來的徒弟們寄予厚望的同時,當初那些知交好友們所擔心的事情也終究發生了。

  打第二個月開始,就不斷有形形色色的人登門踢館,他們的目的都只有一個,就是讓玉爺把跤館的匾給摘了。

  武行里的人說,跤術不僅不配和武術相提并論,就連真正的武館,門派、淵源、分支也要先交代個清楚,才能開館授徒。否則,就不是武術正宗,沒有授徒資格,必須摘牌子關張。

  而跤行里的人也說,玉爺把跤術和武術硬扯在一起,是拉大旗作虎皮,反倒是落了跤術的威風,因此他們就要和玉爺在絆子上見個高低,以證實純粹的跤術才是最好的。

  其實,這些人的來意,恐怕都不僅僅是像他們口稱的那樣。更多的,大概是不知深淺,想借這個由頭把事情鬧大,然后以擊敗玉爺來揚名立萬。另外,也免不了有人因為眼見玉爺的跤館大受追捧,就得了紅眼病的緣故。

  反正各行各業都有這樣的人,只要旁人比他強,那就氣得要死,恨得要命。沒事就琢磨,怎么也得把別人的行市給毀了才好。

  只是玉爺當時把心都放在跤術上,他可沒想到水能有這么深。所以一開始,他對上門來的每一個人都誠懇相待,奉茶之后還給人家詳細解釋自己的想法。說與其“兩技相爭”,不如“共通共融”,反倒更能促進跤術與武術傳承和發展。可沒想到,這些人喝過茶后一抹嘴,照樣老實不客氣地要靠胳膊根兒說話,沒有一個人把他的話過心的,這難免讓玉爺有些黯然落寞。

  不過,說到動手,這些人就更不靈了。武行的還好一些,玉爺畢竟還不算太了解,總得先“量量”對方的深淺再出手。可跤行里,玉爺那簡直稱得上是“萬家通”,一看對方跳兩步“黃瓜架”,也就能把對方練到什么程度摸個不離十了。所以對待這些上門的人,玉爺不出一招半式就能讓對方嘗到自己厲害,然后他再故意留手裝作平局禮送對方出門。

  這一套,其實也是玉爺在鏢局里學會的,按他的想法,他按照規矩給對方留了面子,對方也就該知難而退了。不想他的這種寬和卻又恰恰用錯了地方。

  要知道,玉爺目前的處境可和在鏢局完全不同了,同吃一鍋飯的鏢師再怎么說,也是鐵血同當,風雨同舟的關系。而如今這些人卻是作為他同行業的競爭者出現的。況且他也錯估了這些登門武者的無恥本性。

  所以當這些人走出跤館大門后,不僅沒幾個感激玉爺拉手下留情的,甚至反過來還四處聲稱玉爺的功夫不過平平,他們完全是因為顧念江湖義氣才拉著了點兒,沒當場給玉爺難看,只盼他能迷途知返。

  說白了,這些人的話語間完全是以得勝者自居,倒似乎玉爺在他們手底下吃了多大的虧似的。

  玉爺的三個子侄得知之后,都氣得要命,恨不得找上門去好好教訓這些人一頓。而玉爺雖然也驚訝這伙子人臉皮之厚,竟能黑白顛倒自欺欺人,但他卻因為頻繁地接待這些人實在不堪其擾,已經不想再自找麻煩了。因此反而約束子侄不去追究。

  不想,這下反倒更坐實了謠言。那些得了便宜的人,一見玉爺毫無追究之意,反而為了高抬自己更是大肆吹噓起來。

  而這樣一來,時間一長也就惹出了更大的麻煩,有部分徒弟的父母不明真相,便開始質疑玉爺的本事。加之玉爺一直只監督徒弟們基本功,連一招半式也沒傳授,因此父母回家一問孩子,就開始覺得外面所言恐怕是真,漸漸地就有不少人不來跤館了。

  幸虧圖里坤很快察覺事情不對,借報賬之時提醒玉爺,說這樣下去徒弟們早晚都得改投別家,才把玉爺點醒,對這種情況重視了起來。

  不過玉爺思來想去也沒有別的辦法,他覺著既然給臉他們不兜著,那也就剩一個字了——“揍”吧。

  于是在此之后,敢再來踢館的人就都倒了霉。玉爺手下絲毫不會容情,往往都是用最快的方式讓對方躺著出去。并且按照跤館的規矩,輸了的還要留下行頭。結果不出倆月,跤館門口的院墻上,輸家留下的褡褳、靴子、兵刃就掛滿了整整一面墻。

  而那些干散布謠言的人也沒得著好,玉爺干脆讓自己侄子玉閎去教訓他們為跤館正名,結果京城的人們在這段時間里往往能見到一種街頭奇景,那就是不論茶館或是酒樓,或許突然間就有人被玉閎從店里面給扔出來,然后就是顏面盡失地磕頭求饒。

  別說,這一手雖然魯莽倒還真管用。不久之后,就再也沒什么人敢上門來惹事了。而且由于玉爺的名聲更加響亮,那些離去的徒弟們也都陸陸續續地回來了。

  玉爺不由暗中嘆了口氣,本以為這種事到此就告一段落了。卻不想他還是把事情想簡單了。反而更大麻煩又陸續地到來了。

  有句老話怎么說來的“打狗也要看主人”,雖然這些“狗”是狂吠著主動咬人的,玉爺不得不給點兒教訓,可偏偏他們背后都有著各自的靠山,不是跤場的鎮場,就是武館的館主.甚至,有的人原本就是一些門派的弟子奉掌門之命故意來鬧事挑釁的。

  于是,當玉爺揍了小的之后,那些藏在后面的人也就陸陸續續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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