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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八章 白虹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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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國與樊將軍有厚恩,而將軍卻叛之。”

  “將軍可逃亡趙國、燕國,秦王嬴政殺將軍全族,數年來,又下達重金、封地,懸賞將軍項上人頭。”

  “如今,將軍孤身漂泊,為之奈何?”

  易水武陽之城,那里是燕丹的封地,距離易水沒有多遠,距離秦國陳兵之地,更是沒有多遠,諾大的城池之內,燕國使者韓申行入其內。

  行入其內的一處秘密之地,看著面前一位須發灰白之人,待在這里數年,進出難如人意,頗為不自由,而今,也該徹底告一段落了。

  “老夫每每念此,痛心疾首也。”

  “入燕國此處,生趣全無,復仇無路,諸夏之大,怕是已經沒有樊於期自處之地。”

  樊於期神情不自覺的陷入悲痛之中。

  當年跟隨長安君成嬌攻趙,而后同成嬌率領大軍反撲秦國,以至于釀成如今后果。

  自己后悔?

  自己不后悔?

  都已經不重要了,長安君身死!

  反叛之人盡皆被誅殺!

  自己一族也全部被殺!

  諸夏之大,只留下自己一人,又有何意義!

  縱然入燕國之內,得到燕國太子丹的庇護,也沒有太大作用,數年來,自己的天地就在這處府邸之內,進出不便,余生難料。

  “若有一謀,可以解除如今燕國禍患,也可以為將軍復仇。”

  “樊將軍以為如何?”

  韓申直視面前的樊於期,深沉一語。

  “此舉為何?”

  悄然間,那神情悲痛傷心的樊於期目光大亮,身軀為之一震,連忙向著韓申所在的方位挪移一二,快速而急切的問著。

  “此謀之機要,則是投秦王嬴政之所好,真正的能夠面見嬴政,殿下不忍為之,可韓申相信將軍能夠明察此事深意。”

  韓申亦是挪移己身位置,靠近樊於期,將此行燕國之謀、自己之謀說道而出。

  語落,整個靜室之內陷入更為沉寂的狀態。

  樊於期默然良久,腦海中翻滾諸般,也許……那便是自己的結局。

  許久之后,站起身來,拱手對著韓申一禮,沒有多言,拿過自己的隨身長劍,映照屋外的光華,當頸抹過,一顆上好的頭顱滾落韓申身側。

  滿腔熱血奔涌而出,隨之沉寂。

  “韓申不會讓將軍失望的。”

  又過了許久,韓申緩緩起身,對著樊於期的殘軀拱手一禮,看著那脖頸上整齊的切口,不禁長吁一聲,沒有真正決然和平靜的心神,不會如此的。

  數息之后,韓申將那顆上好的頭顱,放入此行帶來的一方玉匣之內。

  兩日之后,太子丹問詢快馬奔至,整整痛哭三個時辰,神情之上滿是悲痛。

  其后,大夫鞠武下令,雕琢一顆玉質的人頭,讓燕丹能夠以大禮安葬樊於期。

  “咸陽宮一展利刃鋒芒,血濺五步,天下縞素,人生極樂也!”

  “生死由命,快哉快哉!”

  武陽之城內,韓申、宋如意、高漸離、曠修四人匯聚一處,彼此相互宴飲,不日,韓申與宋如意當啟程前往秦國咸陽。

  或許,這就是最后一次相聚了。

  縱然如此,推杯置盞,亦是歡樂。

  “早知今日,高漸離當棄筑學劍也!”

  看著宋如意面上的豪邁之氣,感受宋如意那神情期待之意,高漸離搖頭一笑,看著被自己放在一側的木筑,又看著自己的長劍。

  終究……還是不為。

  “私事如何?”

  曠修神色平靜,從趙國歸于燕國,得知此事,堪為快哉。

  “一切安頓,某有一子一女,他日縱然身死,也當不為屈辱。”

  “韓兄,可惜……你……,也留下一點血脈吧。”

  宋如意又是朗朗大笑。自己的父母、妻兒都已經安頓完畢,再無半點后顧之憂,謀秦事成,堪為人生驚喜,不成,也不算什么。

  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念及此,目光直接落在韓申的身上,近年來,韓申一直在燕國為上卿,薊城之內,有許多公室貴胄想要將貴女下嫁,可韓申沒有一個同意。

  如今謀秦,萬一不成,可就真的沒有半點血脈了。

  伴隨此語,高漸離與曠修也是皆看將過去。

  “非我喜愛之人,又如何能夠留我血脈。”

  “罷了,罷了。”

  韓申啞然一笑,長嘆一聲,腦海中浮現師妹的音容相貌,此生……能夠走入自己心中的,也只有師妹了,可惜……,可惜了。

  諸人聞此,陷入別樣的沉默。

  五日后!

  武陽之城,南門之外的郊野之上,燕國的春風徐徐而至,虛空中,仍舊夾雜相當寒意,燕國使者的車馬行出,韓申與宋如意二人站在車上,穩如青松。

  車馬出外十里,忽而一轉,來到旁側的一處河谷區域。

  那里是先前與燕丹約定好的區域,與宋如意二人站在青銅軺車下,那里的河谷碎石灘上,一片白茫茫的人群出現。

  近距離一觀,卻是燕丹與知曉此事的心腹之人,盡皆一身白衣,盡皆頂著一處白冠,肅然挺立著,等候著,看向遠方。

  觀韓申車馬行來,諸人默然躬身一禮。

  “哈哈哈,韓兄,這是為我等送行乎?”

  宋如意朗聲大笑,生離死別都是虛妄,縱然悲壯,也當不為外顯。

  “諸位活祭我等,是我等之幸!”

  韓申面上一笑,猛然的,心中也似乎徹底明悟了什么,一步踏出,玄光閃爍,出現在燕丹諸人跟前,深深一禮為之告別。

  “丹……為先生壯行!”

  燕丹手持銅爵,顫巍巍的近前一步,行至韓申跟前。

  “哈哈,多謝殿下。”

  韓申接過銅爵,一飲而盡,酒水灑落,浸染衣衫,總如此,神情快哉也。

  不遠處,高漸離與曠修二人并肩盤坐在大地之上,一人擊筑,一人奏琴,天地之間,異象而起,悲愴不已的氣息彌漫,豁然間,天地蒼涼。

  一股股悲傷的意蘊交織在諸人心頭,交織在整個河谷上下。

  韓申聞此,拱手對著高進里與曠修一禮。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

  高漸離朗聲歌曰,猶如戰場大鼓一般,音韻傳蕩,整個河谷上下,盡皆如此之音,燕丹與諸人相視一眼,盡皆慷慨激昂。

  氣貫長虹一般的目光堅毅起來,盡皆落在韓申與宋如意身上。

  “哈哈哈,諸位,我等走了。”

  韓申再次一笑,靈覺震蕩四周,有感天地異象,大踏步的轉過身,回到自己的青銅車上,宋如意也是朗朗大笑之音不絕。

  一道道目光緊緊的看將過去,看著那一對車馬越行越遠,終究消失在眼眸深處。

  “逍遙師兄以為如何?”

  身披水藍錦袍,眉目梳攏秀發,銀簪穿插,踏步在一株粗壯的樹木枝干上,渾身上下流轉別樣道韻,精致的容顏上,眼眸深處同樣浮現河谷之行。

  看著韓申一行人離去,直接將目光看向旁側,那里人宗逍遙子也在。

  “難矣。”

  “可……人道自有定天之數。”

  逍遙子手持長劍,亦是踏立在一株枝干上,聞皇阿之言,搖頭嘆息,此事……盡管功成希望不大,然……它的意義并非如此。

  況且,希望不大,并不代表沒有任何希望。

  若然功成,則一切逆轉。

  若然不成,還能夠比現在的結果更壞。

  “天道……難測。”

  皇阿美眸微微瞇起,脆音輕啟,落下一言,語落,周身藍光涌動,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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