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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宣城縣君……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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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汴梁城沒有什么蕭瑟氣息,反而因為百姓的手中多了錢而更加繁華。

  街上人流不息,兩邊的商家都在吆喝著,想趁著這個機會多賺錢。

  而深宮之中,皇帝和群臣的心情也不錯。

  “陛下,今年大宋的收成不錯,各處都是喜訊頻傳吶!”

  “今年各處風調雨順,這就是上天護佑,官家仁德……”

  頌圣是免不得的,皇帝一年到頭都兢兢業業的干活,不夸贊他幾句,明年他要是撂挑子了,大伙兒有矛盾了找誰去?

  那么好的皇帝啊!

  于是頌圣的聲音就越發的虔誠了,宛如廟里拜佛。

  趙禎就在聽著,他知道這些贊頌都是宰輔們隨口弄出來的,若是需要,他們可以三天三夜不停歇的夸贊他。

  左耳進右耳出……

  他在想著那兩個腹中的孩子,渴望著早日能看到他們出世。

  哎!不用御醫說,趙禎自家都能盤算出生產的大概日子。

  別人是久病成醫,朕卻是久盼成……

  下面的贊頌漸漸的消停了,這個過場算是走完了。

  趙禎咳嗽一聲,準備散了朝。

  外面有人進來稟告道:“陛下,雄州知州陳志急報。”

  趙禎聽了半晌的馬屁,早就覺得昏昏欲睡,聞言就說道:“雄州何事?”

  雄州可是大宋的第一道防線,那里要是出事就是大事,所以君臣的精神一下都提起來了。

  富弼看著奏疏被送到了皇帝那里,不禁就失禮的盯住了皇帝。

  趙禎看著奏疏,那面色漸漸的就凝重了起來。

  是什么事?

  宰輔們都覺得怕是不妙了,可卻不好催促皇帝,只能干等著。

  趙禎把奏疏放在一邊,捂著額頭,艱難的道:“陳志說……沈安堅持要去和遼人的密諜首領會面,怕是……不好了。”

  “耶律俊?!”

  樞密使宋庠雖然接任的時間不長,可耶律俊這個名字卻頻頻的進入他的眼中,可謂是聞名已久。

  他駭然道:“那耶律俊傳言乃是皇族的私生子,遼皇對他頗為信重。他若是真要弄死沈安,就算是引了軍隊殺過拒馬河,事后遼皇也不會責怪他……沈安這是作死啊!”

  富弼這才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他惱怒的道:“陛下,遼人跋扈,臣請召見遼使呵斥。”

  新來的遼使已經進駐使館了,目前大家還在磨合之中,至少對方還沒開始敲詐勒索。

  韓琦嘆道:“臣對那耶律俊知之甚多,那人手段陰毒,而且很少會露面。沈安本不值當他露面……所以……他怕是起了殺心。”

  密諜頭子露面多了就是自取滅亡。

  韓琦是前任樞密使,而且有戰陣經歷,所以他的話說出來之后,殿內沉寂了。

  趙禎本想在宰輔這里得到個否定的答案,誰知道竟然是更加殘酷的結局。

  他想起了沈安的攪合,不禁悲聲道:“那少年雖然有時頑皮,可卻對朕忠心耿耿,對大宋忠心耿耿……這般年少就去了,朕恨不能把他追回來,派了別人去……”

  皇帝的心腸很軟,但他竟然說出了沈安對自己忠心耿耿,對大宋忠心耿耿的話,這個評價真的很高了。

  若是以往,大家伙肯定要壓一下,哪能把這等好名聲給一個少年。

  可現在宰輔們都低著頭,有人也在唏噓著。

  富弼想起了沈安,不禁也有些傷感,說道:“沈安雖然行事激烈了些,可卻從不瞎攪合,師出有名,可惜了啊!”

  韓琦想起了沈安把自己譏諷的暈倒在樞密院門外的事,但此刻斯人已去,那些恩怨都散了。

  “可惜了!”

  他也覺得那少年真的是可惜了。

  “他弄出的弓弩,能助力大宋抵御外敵,他和遼使多番交涉,為大宋爭得了臉面……哎!”

  這些唏噓讓趙禎更加的難過了,他忍住悲傷說道:“去個人,朕記得他的妹妹就在包卿的家中。去個人,他家不差錢,可就怕有人欺負了他妹妹……罷了,劉卿。”

  新任知制誥劉敞出來拱手候命。

  趙禎說道:“擬旨,他那妹妹……縣君吧,諸卿不可反對。”

  宰輔們都沉痛的點點頭,皇帝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誰反對誰就是沒心沒肺。

  而且縣君不算高,屬于最低等級的敕封。

  但是沈安的妹妹卻從此一躍成為了有品級的……娃娃,這事兒以后她的夫君除非是官員,否則要頭痛了。

  劉敞準備擬旨,但卻質疑道:“陛下,縣君乃是命婦,那沈安的妹妹臣聽聞還是個女娃,這……”

  把一個命婦的封號扔給一個女娃娃,這妥當嗎?

  可趙禎今天卻是吃了槍藥,冷冷的道:“朕說妥當就妥當,縣君,宣城縣君!”

  得!官家被激怒了,不但發飆,還直接用了宣城這個地方作為果果的封號。

  富弼干咳一聲,示意劉敞別爭了。

  沈安都殉國了,你爭這個有啥意思?

  再說只是一個封號而已,又不是封了做官,難道沈安殉國了,他的妹妹就不能給些好處?

  哎!不懂事啊!

  劉敞也知道自己怕是觸及了官家的傷心處,就低頭擬旨,稍后就成了。

  趙禎看了看,說道:“發吧。”

  他是真的傷心了,回到后宮就獨自待著。

  而宣旨的人一路到了包家,把包家上下嚇得屁滾尿流,還以為是包拯去了。

  幸而包拯得了通知及時趕到,他紅著眼睛把果果牽來,然后一套程序走下來,果果還是懵的。

  “哥哥呢?”

  她瞪著大眼睛問包拯的大兒媳。

  崔氏垂眸道:“你哥哥在為官家辦事呢,快回來了。”

  消息漸漸的散播在高層之中,有人傷感,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喝酒慶賀……

  趙允讓傷心的臥床不起了,趙宗實連續停了兩天的嗩吶,趙仲鍼……

  趙仲鍼就躺在自己的床上,他發燒了。

  “……殺了遼人……”

  高滔滔看著說胡話的兒子,就問郎中情況。

  郎中低聲道:“只是傷心太過了,這對孩子可沒好處,等他清醒要寬慰著些。”

  郎中出了郡王府,對藥童說道:“一個郡王府的小郎君竟然傷心欲絕,這是出了啥事了?”

  童子不知道,而沈家那邊也被刻意的瞞著,折克行依舊在殿前司里廝混……

  “沈安……死了?”

  華原郡王府里,趙允良難得大白天起床,正在沒精打采的看書。

  他不喜歡看書,但最近官家說宗室子要多看書。

  這事兒據說還是韓琦的建議,他甚至建議官家在宮中開學堂,弄些宗室子進去讀書。

  韓琦好啊!

  但凡有資格去爭奪那個位置的,都對韓琦的好感大增。

  要是能成事,以后定然要給他酬功。

  趙允良想到這里,不禁微微一笑,矜持而優雅。

  “郡王,宮中的消息,沈安死了!”

  “啥?”

  趙允良霍然起身,手中的書嗖的一下就扔在了地上。

  他的兩眼放光,那模樣就像是發現了絕世美女……

  “你說什么?”

  “郡王,沈安死了!”

  趙允良盯住了來人,那眼神之銳利,仿佛要把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都捕捉到,并一一分析。

  來人被這眼神盯的有些難受,但卻不敢低頭。

  “對,宮中才來的消息,陛下封了沈安的妹妹為宣城縣君……”

  趙允良先是一愣,然后雙拳緊握,緩緩的轉身看向了墻壁上的那幅字。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老夫一再隱忍,終于換來了烏云散盡,明月重開……這就是命啊!哈哈哈哈!”

  他走到了墻邊,一把拽下那幅字來,然后咬牙切齒的撕成了碎片。

  “忍忍忍,老夫從小忍到大,就為了那個位置,就為了我爹爹當年,老夫就要一直忍……”

  他的老爹趙元儼,人稱八大王,曾經牛叉的不行。

  但花無百日紅,趙元儼一去,趙允良就覺得氣氛不對了。

  他左右四顧,愕然發現官家在目光不善的盯著自己,那些宰輔們也在冷冷的看著自己,就想拿自己去官家那里討功。

  于是他就選擇了隱忍,選擇了裝瘋賣傻,這才平安到了現在。

  可……可宮中的那人竟然生不出兒子……

  這特么的就是報應啊!

  隨著時光的流逝,趙禎的年紀越發的大了,可膝下卻依舊空虛……

  趙允良這才霍然發現,自家竟然有希望去爭一爭。

  當年若非太宗皇帝早逝,他的爹爹,八大王趙元儼,說不得就能逆襲上位,成就一番霸業。

  可惜啊!

  可惜天不假年,太宗早早就去了,丟下了他最疼愛的幼子趙元儼去了。

  “爹爹,趙允讓斷了一條臂膀了!”

  趙允良看著墻壁上的另一幅畫,熱淚盈眶。

  那幅畫中,一個老人正坐在床榻上,身邊侍女環繞。他神色從容,手中拿著一本書,

  他緩緩的蹲在地上,雙手抱住頭,無聲的哽咽著……

  畫中的老人仿佛在看著趙允良,那眉間漸漸多了慈祥。

  “冷啊!”

  通往汴梁的官道上,一隊騎兵在疾馳著。

  沈安連臉上都用紗巾包裹著,就露了眼睛在外面。

  前方就是汴梁城,沈安把紗巾拉下來,回頭說道:“大家各自回去復命,回頭有機會一起喝酒。”

  “好!”

  這一趟下來人人有功,所以大家的心情超級好,此刻都是歸心似箭,一陣大笑后,就朝著城門去了。

  一路進城,沈安雖然掛念著妹妹,但按照規矩,他得先進宮述職。

  于是他就準備進宮。

  然而一騎早已在他之前到了宮門之外。

  “都知,雄州急報。”

  張八年正在看著卷宗,其中就有關于耶律俊的。

  皇城司上下得了消息之后,都咬牙切齒的,發誓要弄死耶律俊。

  沈安啊!

  張八年覺得沈安可惜了,饒春來也有罪責,竟然沒攔截沈安。

  所以他抬起頭來,冷冷的道:“饒春來可是在為自家說好話嗎?”

  在他看來,饒春來此刻鐵定是慌了,就想將功贖罪。

  可官家都發飆了,你不倒霉誰倒霉?

  皇城司下去處置饒春來的人已經出發了好幾天,要不了多久,饒春來就會被帶回京城。

  邊上的文書打開了信封,這不是他越權,而是張八年經歷過多次暗算,若非是他謹慎,早就沒命了。

  于是一般的書信都是文書在拆。

  文書拿出了紙,先驗證了后面的畫押,然后才從頭看起。

  “是什么?”

  張八年想起了沈安拍自己肩膀的大膽,不禁微微嘆息。

  “都知……”

  文書的手一松,那張紙就飄飄灑灑的掉在了地上。

  張八年大怒,文書卻沒有惶然,他呆呆的道:“都知,沈待詔無事……”

  張八年聞言心中一松,就喊道:“去,馬上去個人給官家報信,就說沈安無事。”

  陳志的奏疏傳來之后,官家可是為沈安傷心了許久,現在這個好消息應當能讓他一笑吧。

  “他竟然能逃脫,好啊!”

  張八年也有些欣慰。

  “只是那耶律俊……那是我皇城司的恥辱,誰能弄死他,某這個位置就讓給他坐……”

  文書此刻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他喃喃的道:“耶律俊死了……”

  “什么?”

  張八年一把搶過那張紙,然后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他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腦門上,卻因為皮肉干枯,所以那聲音聽起來格外的滲人。

  “沈安……大丈夫!”

  他霍然起身,大聲吩咐道:“今日我皇城司開酒席,為了大宋賀!”

  這是旁人從未見到過的張八年,他失態的沖了出去,那些下屬紛紛來賀喜。

  可大家都不知道他究竟是為啥要開酒宴,只是干笑著。

  “耶律俊死了。”

  皇城司頓時就陷入了狂歡之中。

  那個老仇人死了啊!

  “都知,是誰弄死了他?”

  有下屬在歡喜之余,就問了這個問題。

  張八年卻只是搖頭,雖然皇城司上下他自問掌控的住,可消息一旦泄露出去,沈安的安全就會出大問題。

  遼人的密諜會拼命。從遼國到汴梁的路上,無數密諜將會前赴后繼的趕來汴梁,然后尋機刺殺沈安。

  那樣的日子……

  張八年覺得若是那樣的話,官家也保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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