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玉磨刀霍霍研究妖獸肉怎么個做法的時候,溫羨也隨著哥哥來到了最終目的地。
山窮水盡處,繞過一道山石,眼前豁然開朗。滿目桃花灼灼,氤氳成一片粉色的云和霞。桃花樹下,云霧繚繞,即便有風拂過,也吹不散這仙境,只余飛舞的花瓣一片片飄了過來,掉在溫珩的腳下。
溫羨似乎還聽到有少女清脆悅耳的笑聲,但想仔細聽,那聲音卻又隨著風兒消散了,只余一地桃花。
溫珩牽著他的手,往桃霧之中走去,兩人的身影一進入桃林,便如水滴落在湖面一般,周圍蕩漾起一圈圈波紋,接著兩人消失在這氤氳的桃花云海中。
溫羨只見眼前一花,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等到再次睜開,卻發現自己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周圍的光線變了,不再明媚溫暖,反而是一種寒意徹骨的暗。
這個空間所有的光線只來源一那很遠的一點點光,那光如同柴薪快要燃燒道盡頭時,所殘留的一絲余溫,耀眼,略微發紅。不知道是不是隔的太醫,他也只能看到一點。
溫珩已經率先一步往前走去,他身上的衣服不再是之前的玄色,而是換成了暗紅對襟立領長袍,布料表面繡有暗紋,胸前的扣子一絲不茍的扣著,領口處別著一枚黑曜石質地的領扣。
不知是不是衣服顏色太暗,又或者是周圍的光線不行,越發襯的他皮膚白皙,就連嘴唇也都是淡淡的粉色,少了幾分之前的冷漠之感。
亦或者,回到這里,本就和在其他的地方不同。
溫羨緊緊的抓著哥哥的手,他發現除了那昏暗的光芒,周圍幾乎是一團亂墨。關鍵是在這亂墨之中,似乎還有人影在晃動,這讓他不由揪緊了心神。
再走了一段路,他發現周圍的人影越來越多,那些人是以一種非常奇異的姿態在移動,無論怎么看都不像人。可是他們卻偏偏都是一副人形的樣子。
終于,有一個人靠近了他,溫羨見到他的模樣,被嚇得差點叫出聲來。
那個人臉色蒼白,頭顱儼然是被人被一刀斜的劈開后,又重新縫起來的,上面還殘有縫線。他的雙手雙腳都以一種怪異的姿態扭曲著,感覺像是被扭斷之后就這樣扭曲的長成一般。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手心里傳來哥哥掌心的溫度,溫羨稍微心安。
“尸體。”
“啊?”
“有些人死了,會和我做交易。我讓他重新活著,他為我賣命。”溫珩語氣平常,似乎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實際上,能讓死人復生,這在外界基本上不存在。不管你生前如何厲害,死后也只能煙消云散,除非奪舍再生,但奪舍成功的例子少之又少,只有逼不得已的人,才會選擇這條路。
溫羨還有些懵懂,不過他還是有些害怕。越往里面走去,這樣的人就更多了,不過大多比較友好,甚至還有人對著他咧嘴笑,只是笑完那個血和舌頭一起掉了下來的模樣,實在是太過恐怖。
沿著黑黢黢的路繼續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遠,遠處的亮光越來越近,終于,溫羨一點點看清楚了,那光是火光,是燃燒著的熔巖發出來的光。
他的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地心熔巖口,那里面的紅到呈黃金色的熔巖翻滾著,時不時會有泡泡冒上來,再噗嗤一聲,裂了。
熾熱的高溫在蒸騰著溫羨的臉頰,這才只站了一會兒,他就感覺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下次變的脆酥,稍微一捏,衣料就化為粉末往下掉。
而在熔巖口的上空,一座倒三角一般的山峰懸浮在那里,上面建有房屋。虛空之中的一個個巨石臺階,便是通往那房屋的途徑。
溫羨跟著哥哥踩上了臺階。,隨著一步一步的往上走,他的視線也變得開闊起來。
這個空間很大很寬,處處充斥黑暗,在火光所照射不到的暗處,人影幢幢。
那些人是原本就應該徹底消散的人,結果卻以另外一種形式活著。大概他們見不得光,又或者是不愿意見到光。
溫羨心里默默地想著,腳也踩到了大理石地板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腳下火光的緣故,入眼的房屋,給他一種暖意融融的感覺。周圍還栽了樹,種類他不知道,大多都開著花,花香很好聞。
“這是我記憶里家大概的模樣。”溫珩道,“印象最深的是父親的那次壽宴,所以再造的時候不知不覺也就成了這樣。”
溫羨聽著,這才看清楚這房屋到處都掛著紅綢,處處張燈結彩的模樣。跨過門檻,入眼是猩紅的地毯,熊熊燃燒的燭光,以及中堂掛著的一副巨大的壽字。
溫珩走到大堂中間,指著香案下的左邊的紫檀椅子,“那時父親坐在那里。”又指了指另外一邊的,“母親在那邊。我那時候站在母親的身邊,抱著你。”
除卻他們一家,來的賓客眾多。屋子里坐著的是和父親交情匪淺,他們有人矜持,有人草莽,卻都同生共死,那一晚都喝的都在桌子下打滾。
那時他年紀小,叔叔伯伯們見他一直繃著臉,便訓著父親說他把孩子管的太嚴。
而事實上,是因為他懷里那個粉團可愛的弟弟又尿他身上了。他強忍著把弟弟給丟出去的沖動,只得僵硬著身體想要抽空去后面換衣服,卻被叔叔伯伯看到,以為他生性刻板。
后來母親知道后,竟然第一時間不是讓人給他們兩個換衣服,而是在一邊擊掌大笑,他們兄弟兩個一臉冷漠地看著自家娘親,表示無法理解她的笑點在哪里。
再接著,父親進來了,看也不看他們兄弟兩個,抱起母親就往外走,邊走還邊道:“你在這啊,葉蛋那個小子做了一道菜,其他人說做得好,可我吃著還是覺得你做的香一些。走,我們出去掀了他的攤子。”
被徹底無視的兄弟兩個,一臉冷漠的看著他們兩個的背影消失不見。
旁邊仆人捂嘴輕笑:“真是恩愛。”
那可不,要不然最后怎么連死都要死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