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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七章 冰釋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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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氏微笑著,干瘦的手指一下下輕撫著秦宜寧的額發。

  她想不到,自己這一次還能與秦宜寧再相見,她也沒有想到,秦宜寧對待她會如此的用心,為了營救她出來,竟將事情鬧的這么大。

  她自問對秦宜寧算不得好,這個孩子自小孤苦,沒有緣分養在親生父母的身邊,就算回到家中,面對著血脈至親之人,可他們終歸是初相識的陌生人,她的女兒又是那么個性子。

  她知道孫氏對秦宜寧不夠好。而她呢?與秦宜寧的感情也不是見了面就有多深厚的。

  甚至在定國公府出了事后,鄭氏滿心里都是仇恨,她想要報仇想的快發瘋,對秦宜寧還曾經有過利用,最后更是將青天盟這么一個爛攤子丟給了她。

  雖然秦宜寧接手了青天盟,手中有了可用的人,但是鄭氏也知道,那一群江湖人士不是那么好擺弄的,青天盟等于是一柄雙刃劍。

  她給了秦宜寧這個盟主的位置,給了她可用的手下,但其實也是讓自己丟開了手,不再去干預這些事,將自己一家子摘干凈了,將麻煩丟給了秦宜寧。

  鄭氏帶著孫家女眷在南方定居之后,受到秦宜寧明里暗里的照顧,日子漸漸的走上了正軌。

  不論是在定國公府遇難之際,秦宜寧絲毫不怕惹火燒身,挺身而出幫襯著孫家男丁收尸的舉動,還是秦宜寧對孫家女眷不圖回報的照顧,鄭氏都記在心里。總想著找機會一定要回報這個孩子。

  所以才有了開在舊都的布莊。才有了這一次她知道逄梟與秦宜寧奉旨前來,便立即先來一步,想著幫她打通關系,掃清障礙。

  可惜啊,她老了,也并不是算無遺策了。

  “是外婆沒用,好心辦了壞事,本想幫你的忙,卻越幫越忙。”鄭氏心思轉動之間,已是無奈的嘆息。

  秦宜寧忙搖頭,拉著鄭氏的手道:“外婆您別這么說,咱們是一家人,為什么要在意那些有的沒的?對了,當初情況所致,我與王爺大婚時他都沒機會給您請安。”

  秦宜寧回頭看向一直站在門口的逄梟。

  逄梟立即大步上前,比照著秦宜寧的方式給鄭氏行了大禮,磕了頭后,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外祖母。”

  鄭氏看著逄梟,眼神變的極為復雜,好半晌都沒有回應。

  逄梟跪在原地,知道鄭氏對他必定會有心結,是以也并不焦急,更不會催促,便只恭敬的跪著。

  當初兩國之間的戰爭,他是攻打大燕的先鋒官。在奚華城等處他都與定國公一脈交過手。

  老定國公和孫家的將軍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他對他們是極為敬佩的。

  只是兩方立場不同,站在了敵對的位置上,加上圣上當初想了那種損招,非要說太后要吃什么聰明人的腦子來治頭風,非但逼死了大才子孫禹,還驚的昏君干脆將定國公府給滅了門。就連幾歲的孩童,也沒逃過砍頭的命運。

  雖說兵不厭詐,但逄梟還是為孫家的兒郎感到惋惜,他甚至還暗地里去給孫家男丁收尸,只不過被當初的宜姐兒搶先了一步。

  他的想法和他的這些暗地里的做法,定國公夫人自然不會知道。在鄭氏的眼中,逄梟恐怕只是一個當初伙同李啟天害的孫家滅門的罪魁禍首吧?

  逄梟這么一想,甚至覺得鄭氏沒有大耳刮子抽他,都已經是好涵養了。

  秦宜寧看了看逄梟,又看了看鄭氏,有些緊張的叫了一聲:“外祖母……”

  鄭氏無奈的嘆了口氣,道:“都起來吧,咱們都坐下來說話。”

  見鄭氏神色如常,秦宜寧才略微松了一口氣,與逄梟起身,各自端了一把杌子坐在床沿。

  鄭氏望著逄梟,道:“我早前其實恨過你。”

  秦宜寧憂慮的皺緊了眉頭。

  逄梟也無奈的笑了笑,并沒有接話。

  鄭氏道:“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悲傷稍微退去一些,我能夠冷靜下來思考時,我對你的恨意便也沒那么深了。何況你還成了我的外孫女婿。

  “你為了去尋找宜姐兒,甚至抗了三十三道圣旨,而且親自帶著人去韃靼將她找了回來,非但沒有懷疑她,還一直對她那么好。單只看著一點,我便覺得,你是個好孩子。”

  聽了鄭氏這樣說,秦宜寧驟然松了一大口氣。

  逄梟依舊笑著,等著鄭氏后面的話。

  “當初北冀國與大燕爭斗時,宜姐兒的爹用了計,間接的害了你的父親。雖說當初逄將軍的死,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北冀國昏君的猜忌,可宜姐兒她爹也的確是用了計的。你與她之間,隔著一層父仇,你卻能夠想得開,放下了仇恨,好好的對她。

  “冤有頭,債有主,我活了一大把年紀了,又怎么會想不開這些?

  “你雖然是攻打大燕的先鋒官,國公爺和我那些兒孫的死,你也有責任。但是主要的責任不在你,你也是聽命行事。要怪的,首要就怪昏君和妖后,要怪妖后的爹曹國丈。

  “我已經報了仇,也已經看開了。如今我看你對宜姐兒這么好,宜姐兒也是真心的與你過日子。過去的那些仇怨,就擱下了吧。”

  鄭氏的一席話,說的逄梟與秦宜寧的心里都一陣動容。

  難得鄭氏想的如此通透,秦宜寧還以為自己至少要費一番唇舌來勸解她,沒想到事情竟然這般容易就解決了。

  “外祖母,你真的想開了?”秦宜寧拉著鄭氏的手搖晃。

  鄭氏嘆息道:“還有什么想不開呢?逝者已矣,生者還要繼續活下去。難道我為了逝者,要永遠掐著那些所謂的仇怨不放,然后攪合的你的日子不得安寧嗎?更何況,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哪里又能遷怒他?”

  秦宜寧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她用力的眨眼,才忍住了兇惡涌而來的淚意,拉著鄭氏的手道:“外祖母,您能想開,真是太好了。”

  逄梟也站起身來掃地一揖:“外祖母,多謝。”

  鄭氏笑起來:“自家人,何須道謝,難道在你們的心目中,我就是那種頑固不化的死腦筋?”

  “自然不是的。”秦宜寧忙解釋。

  鄭氏笑著點了點秦宜寧的額頭,見外孫女滿臉真誠的歡喜絲毫不摻雜陰霾,又見逄梟雖然站在一旁,可是溫暖柔軟的視線卻一直都落在秦宜寧的身上,那滿眼的寵溺和愛意是毫無遮掩的。

  這兩個孩子是有真感情的,能夠在年輕的時候尋到真心喜愛的人,能夠一起組成家庭生活,相互扶持不離不棄,她這個做外祖母的,還能對外孫女婿有什么過高的要求呢?

  話一旦說開屋內原本緊繃的氣氛就驟然放松開了。

  秦宜寧笑著與鄭氏說著孫氏那邊的事,還說著家里的事,后來又吩咐人去好生預備大飯,今天總算可以與外祖母一起過個團圓年,她別提有多興奮了。

  鄭氏看秦宜寧歡喜的像個孩子不由得也失笑起來,孩子過的好,她這個長輩也就放心了。

  歡笑了片刻,鄭氏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正色道:“王爺現在已經掌握了軍中的控制權了嗎?”

  她已經聽人說了,今天是逄梟帶著兵馬進城來才震懾住了那些災民,同時也逼迫著楊知府解決了這一次的民亂。

  逄梟點頭道:“暫時已經掌握了。”

  他將回程時與秦宜寧說的軍中情況坦然的與鄭氏說了。

  鄭氏搖了搖頭,道:“我有一個忠告,不知王爺是否能夠聽我一言。”

  “外祖母請講。”逄梟認真的道。

  鄭氏的顏色十分嚴肅,也同樣認真的道:“這個平南軍,王爺還是能不沾染就不要沾染,盡量將權力交出去吧。”

  秦宜寧驚訝的眨眼,逄梟一時間也不明所以。

  逄梟恭敬的行禮道:“還請外祖母指教。”

  鄭氏擺擺手,道:“你們這一次來舊都來的突然,許多情況你們還都不了解,當初大周打下了大燕,占了都城后,又安排了流官。今上為表仁政,便宣布免除了當地的稅收十年。”

  逄梟頷首,“確有此事。”

  “然而朝廷里國庫空虛你們也都知道的,今上養不起那么多的兵馬,但還需要平南軍來鎮住南方的局面,是以這支隊伍不能解散,今上便下旨,讓舊都當地自行解決平南軍的糧餉問題,美其名曰,軍餉自籌。

  “可舊都免除了百姓十年的稅收,沒有稅收,當地又拿什么來給平南軍發糧餉?

  “這個時候,便有一個叫盧樟的想出了主意。

  “這人是當地地頭蛇,很有辦法,竟然與老字號‘四通號'拉上了關系,讓四通號答應了借銀子來給平南軍發餉。

  “那筆銀子解決了平南軍的燃眉之急,這個盧樟從中間賺了大筆,譬如說,只需一百兩,他卻在欠條上寫了一千兩,其中的差價都進了他自己的腰包,尋常的士兵卻依舊只能溫飽。

  “所以,現在的平南軍看起來雖然安穩,但其中危機重重,一則四通號不知什么時候來催債,只要一催債,那必定是一個你堵不上的大窟窿。二則上一次借的餉銀估計用的差不多了,現在已經是新年,年初就要面臨著發餉的問題。

  “所以我才說,平南軍的事你盡量不要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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