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韓彥和舒予便叮囑小望之好好地待在家里,不要隨意出去走動,然后騎馬趕去了圍場。
譚縣令早就派長隨何從在獾子寨門口等著了,見了他們,問了安,便立刻往學堂領路。
韓彥和舒予相視一眼,俱是十分驚訝。
前幾天元嘉帝還把他們完全拋在腦后想不起來呢,現在竟然突然間就急召他們,也不知是為了什么事。
“不知圣上這次急召我二人,所為何事?”韓彥向何從打探。
何從腳下不停,態度恭敬地回道:“小人也不知。昨兒個午后,圣上突然宣召縣尊大人,命他宣召二位今日覲見,別的一概都沒有多說。”
言下之意,譚縣令也沒敢多問。
韓彥和舒予相視一眼,百思不得其解,唯有揣著一顆心,腳步匆忙地應召覲見。
譚縣令早就等在學堂拐角的那株大樹底下了,遠遠地見韓彥和舒予腳步不停地走過了過來,他趕緊快步行上去,低聲焦急道:“你們可算是來了!圣上都催了好幾次了!”
韓彥聞言心中一緊,一面跟著譚縣令往學堂內趕,一面低聲問道:“譚大人,不知圣上緣何急詔我們前來?”
譚縣令腳下不停,低聲回道:“說是找你們二位問問學堂的事情。”
頓了頓,譚縣令又小聲揣測道:“前兒晚上出了刺殺的事情,圣上這兩天一心抓內賊,干脆暫歇了狩獵,每日留在學堂與趙貴妃閑話。想來,是閑下來,終于想起這樁事情了。”
也就是說,元嘉帝被嚇得不敢再出獵,整日窩在屋里跟趙貴妃你儂我儂的,閑極無聊,便找他們嘮嗑來了。
韓彥和舒予對此十分無語。
一路疾行到學堂前,譚縣令滿臉堆笑地對守門的內侍說道:“兩位夫子已經來了,煩請進去通報一聲。”
內侍倒也不倨傲,點頭應道:“幾位請稍待。”
那內侍進去片刻,便滿面笑容地出來了,殷勤做請道:“圣上有請,幾位快快請進。”
譚縣令道了謝,立刻領著韓彥和舒予二人進去。
進去之前,舒予無意間抬頭一掃,才發現教室門楣上多了一塊匾額,上書“吟風”二字,便下意識地掃了另一間教室的門楣。
果然,上頭亦掛有一塊匾額,上書“聽雪”二字。
舒予心中暗想,元嘉帝倒是個極為注重生活品質的人,不過是在圍場暫住,竟然還給居舍起了名兒,制了匾額。
等進得屋內,兩人隨譚縣令一起施禮請安。
“微臣(草民、民婦)見過圣上,貴妃娘娘。”
“諸位快快請起。”元嘉帝笑道,“今日找諸位來,只是為了解三味書屋的趣事,不必多禮。”
要是兩人拘泥禮數、戰戰兢兢,故事說得不好,那反而不美。
“多謝圣上。”三人齊聲應道,直起身子,微微垂首待命。
“圣上”趙貴妃嬌嗲地推了推元嘉帝。
元嘉帝立刻明白過來,沖舒予笑道:“本朝自開國以來,還未見過在學堂任職的女夫子。貴妃很是好奇,這位……”
舒予立刻屈膝自我介紹道:“民婦娘家姓張。”
元嘉帝贊賞地看了舒予一眼,暗道,這人倒是機敏識趣,想來一會兒必然能以言語討得趙貴妃的歡心,幫其一紓近日的憂悶不快。
“這位張夫子,”元嘉帝接著說道,“就請和貴妃移步聽雪閣,一解貴妃好奇之心吧。”
舒予一怔,恍然明白過來,元嘉帝特意召她來竟然是給趙貴妃解悶兒了來了。
看來,元嘉帝還真是寵愛趙貴妃至深啊!
“民婦遵命。”舒予屈膝應道。
順帶著飛快地打量了一眼正起身與元嘉帝歡笑告辭的趙貴妃。
這一看不打緊,只覺得對方十分眼熟——這不是那日在和味齋見到的貴婦人嘛!
她當時只猜到對方雍容華貴、排場極大,一看就是此次從京城隨夫來遼東狩獵的貴婦人,沒想到竟然是趙貴妃。
幸好她當時一心保護小望之,將他擋在身后,未曾和趙貴妃碰面,而且在事后趕緊離開了和味齋避開未知的變數和危險。
舒予壓下內心的驚愕,恭順地跟在趙貴妃身后出了門,轉去了一旁的聽雪閣。
等趙貴妃和舒予一行人出得門去,元嘉帝吩咐道:“賜座。”
自有內侍殷勤做請。
譚縣令心中感慨不已,他這都是沾了韓彥的光啊!侍奉元嘉帝多日,他還是頭一回獲得到這份恩賜殊榮啊。
卻不知道,韓彥這也是沾了舒予的光啊!
元嘉帝雖然欣賞韓彥短短數年就能夠培養出那么多的文武人才,但是眼下自身安危不定,他哪里有心情了解這些。
是看近兩日趙貴妃被刺殺之事鬧得憂思難解,想著法子要討她歡心,絞盡腦汁,這才乍然間想起之前趙貴妃很好奇三味書屋的那位女夫子,所以這才命譚縣令趕緊找人來替趙貴妃解悶兒的。
不過,既然人尋來了,該問的還是要問的,若是韓彥成功的教學經驗和方法能夠在全國推而廣之的話,這無疑是一件惠澤天下、澤被蒼生的壯舉。
元嘉帝這邊一心專注成功的教學方法和經驗,趙貴妃那里則專注好奇女人怎么能夠入學堂做夫子的。
當然,舒予可沒有韓彥那么好的待遇,可以坐著回話。
“你可是咱們大周第一位在學堂任職的女夫子,真是了不起!”趙貴妃感嘆道。
古往今來,女夫子倒是有,倒是能夠正式入學堂教學的可沒有幾個。
“也是機緣巧合,無奈之舉罷了。”舒予謙遜地回道,“民婦的相公在三味書屋擔任夫子,但是未曾料到學堂能夠招收這么多學生,一時兼顧不來,便讓民婦幫著看顧一二。
“一來二去的,民婦倒是漸漸地鍛煉出來了,給年齡小的孩子啟蒙還是沒有問題的。”
趙貴妃連連點頭驚嘆,但是顯然她的興趣不在此,待舒予說完,立刻就轉移了話題。
“聽說你讀書啟蒙還是韓先生教的,是這樣嗎?”趙貴妃好奇地問道。
舒予點頭應道:“正是。民婦有幸,能得相公耐心教導、信任倚重,所以才能入學堂做夫子。”
要不是韓彥的出現,她這個現在接受了近二十年學校教育的人,只怕現在還得偽裝成“文盲女獵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