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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八章 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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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宗保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突然想起當年,他每次在外面回家,也是他的娘親,總會做上這么一大碗面,上面也是鋪著肉,面條下臥倆雞蛋,笑盈盈的跟他說:“上車的餃子下車的面,多吃些!”

  眨眨眼睛,楊宗保埋頭挑了一筷子的面,吃上一口,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那是家的味道。

  也許真是餓壞了,楊宗保就著香香辣辣的山菌肉醬,吃了兩大碗面條,連湯都喝干凈了,才放下筷子。

  吃飽喝足了,楊宗保就示意張婆子和王永珠跟著他進屋。

  進了屋,張婆子和王永珠才發現,本來放得整整齊齊的十來個箱籠,都被整整齊齊的打開,小的放在炕上,大的放在地上。

  箱子里有金銀首飾,有綾羅綢緞,還有各色吃食,看得人眼睛都花了。

  楊宗保從里面挑出兩個放著首飾頭面的匣子來,遞給張婆子和王永珠一人一個。

  張婆子沒敢接,看那金晃晃的,就值不少錢了。

  要說對楊宗保這個便宜弟弟,張婆子還真沒想著占什么便宜,當初認下來的時候,楊宗保該有多落魄,她也沒嫌棄。

  這楊宗保突然這么大手筆的給出這么貴重的禮物,張婆子第一反應就是:“弟啊,你哪里來的這老些東西?沒干啥不該干的事情吧?咱們姐弟倆之間,雖然不是親生的,可姐是真拿你當親弟弟看,一家人沒必要這么客氣,回來這就是你家,哪里用得著你買這些東西!”、

  “這么些東西花了不少錢吧?你姐跟你外甥女和女婿又不圖你東西,你花這個冤枉錢做啥?”

  “你趕緊的,這些東西收拾收拾,看能不能給人家退回去。就算你手里頭有幾個錢,也不能這樣胡亂糟蹋啊?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還沒成家,這銀子存著,將來說個媳婦成家立業的不好?”

  “你姐我跟你外甥女,咱們是看中那些的人嗎?快點的——”說著就要親自上手給蓋上箱籠蓋子了。

  楊宗保手忙腳亂的一邊攔著張婆子,一邊比劃。

  大意就是,這是他特意給張婆子和王永珠帶的禮物,他這些日子出門去,就是處理以前遺留的一些事情。

  那么些年,他一直在江湖中打滾,很是結識了一些人脈的,當初他手里散漫,報仇之后只覺得人生無趣,也存不住銀錢,有時候搭救了貴人,給了賞錢,聽人說買莊子或者置鋪子,轉手就把錢給花了。

  也有被他搭救的,看他存不住銀錢,也就不給銀錢,只說給他分紅銀子或者別的。

  這么些年下來,仔細算下來其實也有不少,只是當初他回荊縣的時候,心如死灰,一切都懶得去管。

  可如今他有姐,有外甥女和外甥女婿,有了親人和家,以前那些不在意的東西,就得收回來。

  楊宗保這一次去,將該得到分紅紅利,還有鋪子,莊子的地契什么的,大部分都收了回來。

  他的那些朋友聽聞楊宗保如今找到了家人,看他也有了牽掛,不在跟以前一潭死水一樣,自然都為他開心,打聽了家人的情況,還特意準備了禮物。

  這些,就是楊宗保的那些朋友送的禮物。

  不僅張婆子和王永珠有,聽說宋重錦這個便宜大外甥女婿是秀才,還單有他的一匣子,什么硯臺,毛筆,墨塊之類的。

  張婆子一聽不是楊宗保掏的錢,先松了一口氣,不過立刻又道:“那也不行,人家送了你這么禮物,難道你不要回禮的?”

  又只當楊宗保在外面多年,不知道人情世故,拉著楊宗保給他細細的將這些人情往來,哪里有白受人家東西的?肯定得回禮啊?

  楊宗保只得老老實實的坐在一旁,聽張婆子嘮叨。

  眉眼間沒有半點不耐煩,反而越發柔和。

  他心里明鏡一般,這是姐姐為他好,拿他真當親弟弟,才這般不見外,掏心掏肺的為他著想。

  若是別人,這么些好東西自家收著,誰管他楊宗保失禮不失禮?

  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家里未曾大變的時候,娘親也是這樣拉著他,嘮嘮叨叨說個沒完。

  但是年輕,只覺得娘念叨麻煩,此刻聽起來,才明白這嘮叨里的心意。

  不管張婆子如何念叨,楊宗保都含笑聽著,然而并不同意退回,只讓張婆子給收下。

  逼急了,就比劃著問張婆子是不是不拿他當親弟弟,親弟弟給姐姐和外甥女帶點子禮物回來,為何都不收?是不是拿他當外人?

  張婆子難得被堵得沒話說,氣得甩手抱起匣子就走,臨走前還放狠話:“行!我這話都白說了!你既然喜歡給,以后給多少我收多少,一個字都不說!到時候看你把家底都掏空了怎么辦?”

  聽了這話,楊宗保還連連點頭,從懷里掏出兩張地契來,要塞給張婆子。

  打開一看,赫然是州府里的一個小莊子的地契,還有青州府城中的兩進小院子的地契。

  楊宗保還比劃著,這就是他的家當,都交給張婆子保管了。

  張婆子又好氣又好笑,心里酸酸的,這個便宜弟弟,說來受了這些罪,可心還是跟當初一樣,一點點好都記在心里。

  這個性子,她要是不看著點,將來要是遇到那些子壞心的,只怕這點家當又被坑沒了。

  當下也不客氣,將地契給細細地放在匣子里收好:“這些我替你收著,將來你成家了就交給你媳婦!免得你都給丟了。”

  楊宗保也不反駁,看張婆子收了,才露出一個笑容來。

  到底楊宗保也是趕了好幾天的路,吃飽喝足,又放松了,人就露出倦色來。

  張婆子和王永珠也就讓他歇著,退了出來。

  到了張婆子的房里,張婆子將手里的匣子放在炕上,嘆了口氣:“珠兒啊,你舅舅這輩子受的苦太多,人又實心眼,雖說咱們如今是認的姐弟,可跟你舅舅這般沒心眼的,我也是愁啊!”

  王永珠卻知道,楊宗保在江湖浪跡這么多年,若真還是以前那個對人赤誠,毫無防備之心的楊宗保,只怕墳頭的草都一人高了。

  只不過是楊宗保真拿他們一家子當親人了,才這般的恨不得將自己的所有,最好的都給她們。

  心中也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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