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吊一陣惡心，一口污穢從胃里瘋狂地往上涌，他擋也擋不住，一口就從嘴里涌了出來，在這個瞬間，他立刻伸出手兜住了。
腳步聲在門口停留的瞬間。
他沒有絲毫考慮，果斷地將手中兜住的污穢猛地往嘴里一倒，毫不遲疑地再一次吞了下去。
只是那股惡心排山倒海，讓老吊的身體扛不住地抖。
滴，感應門被解開了鎖，門里的把手往下一動，門被人拉開了。
三十歲精瘦的男人，戴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臉透著紅，額頭冒著汗，顯得很是緊張，他拿出門卡刷門的手有些微微顫抖，一手握著門把，另一只手放在西裝里面的口袋那，拿著什么東西，在拉開門的一瞬間，一下就掏了出來。
掏出來的是一個比u盤要大一些的黑色小匣子。
這個男人直奔房內，立刻撲到桌子的電腦，手中的小黑匣子放到一邊，按下筆記本的開關的時候，這個男人的手都在發抖。
點開筆記本的文件，在點開后的一瞬間，這個男人的眉頭抖了下。
他的眸子也抖了抖。
側了側頭，陰了陰眼，他似乎覺察到了什么，手伸到皮帶那抽出一把小小的槍，猛地一轉身，子彈上了膛。
果斷干脆。
眼里全是要殺人的惡。
他第一時間將目光落到床底，可是他并沒有選擇彎腰掀開垂下來的床單，目光卻落到了墻角，老吊沒有注意到的那個角落靜靜地放著一小塊鏡子，鏡子的方向對著床底。
那個男人咬牙床的地方，皮肉顫了顫。
床底沒有人。
隨后，他快速地朝著衛生間移動，就這么巴掌大的地方，不在床底下就在衛生間，不可能在柜子里，柜子一拉開會有一吱的一聲。
在靠近衛生間的同時，他伸出手拿過遙控器，按了一下調整聲音的健，同時他從兜里掏出了一個帶有特殊材質的口罩戴上。
在他按下鍵的同時，衛生間的角落涌出一股獨特氣味的氣體。
這種氣體能在人體吸入的瞬間微妙地影響到γ氨基丁酸，哺乳動物中樞神經系統中重要的抑制性神經傳達物質，足以讓人虛弱卻不致死的特殊氣體：迷幻023號神經霧氣。
哪怕你捂住嘴，你在聞到的瞬間就會變得反應遲鈍，嚴重一些的甚至直接昏迷。現代戰爭使用的武器往往不是你意志力可以抵抗的，間諜與反間諜之間的斗爭，更是如此。
若衛生間里有人，無論這個人是誰，體格有多壯碩，經歷了怎樣的培訓，在這種霧氣的攻擊之下，別說瞄不準槍了，槍都會拿不穩。要知道迷幻023號神經霧氣雖然是一種常規用藥，而且有很大的局限性，比如只能在衛生間這種狹小的空間使用才會達到理想的效果，濃度一旦不夠，哪怕是在客廳里釋放也不足以在短時間里讓人大腦反應遲鈍。
這東西有諸多弊端，所以并非多高級的武器，可是在每一個從事間諜工作的老手身上，只要是自己居住的場所的衛生間和衣柜，都會安置它以備不時之需。
老手是不會躲到衛生間或柜子里的，那等于自尋死路。
可這么小的一間房間，除了這場床便只留下柜子和衛生間，床底下沒有，柜子里不可能有，那就是衛生間了。
這個男人伸出手推了推眼鏡，他剛剛聽到了一個很輕很輕的咔噠的聲音，說不上來是什么聲音，因為他當時太著急打開筆記本，立刻將黑匣子里最重要的資料導出來，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但是他也并不十分緊張，如果有人躲在衛生間，聞到迷幻023號，他足以制服對方。
一手握住槍，人側身到墻壁的一旁以防里面有人發射子彈穿過門打中自己，手伸過去一擰，槍支一下對準了衛生間。
衛生間里，空無一人。
男人疑惑地側了側頭。
怎么回事？剛剛明明有聲音，他想。
咔噠……
那個聲音又傳了過來。
這一次，是從進門的門外傳過來。
他通過貓眼往外一看，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到對面第四間房那，拿著感應卡感應了好幾下后，腳步歪歪扭扭地走到第五間房，又拿感應卡感應了一下。
一扭門把，門開了。
“一個酒鬼，嚇我一跳。”這個男人松了口氣，低聲罵了一句后將槍收回，轉身跑到桌子旁。
一份機密的文件上面寫著：絕密：第九次會議關于對贛省軍網專家劉知的相關生活安排。
他飛快地將這份文件導出，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嘴皮子都控制不住地高興得發抖，導出完畢后，他立刻將小黑匣子放入口袋，隨后轉身走出房間，快步跑向樓梯間，往12樓跑去。
顏九成見那個男人推門而入，隨后不到兩秒的時間，老吊從門里側身閃了出來，從從容容地輕輕地關上房門。
這簡直就像跟那個男人打了個照面一般，讓人驚訝非常，而更令人驚訝的是，那個男人居然沒有發現他。
只是老吊的面色不太好，嘴巴死死地咬著似乎控制著什么，步子也晃蕩得很，就跟喝醉了一樣。
顏九成露出了小半個身子，暗示老吊我在身后護著你。
老吊抬起眼看到了九成，立刻用眼睛往旁邊掃了掃，暗示他撤離。
顏九成往后退了退，拿手表繼續對著老吊的方向，只見鏡子中的他搖搖擺擺地從兜里掏出房卡，掃了下對門的房間，房卡對不上自然是掃不開的，隨后又走到隔壁的房間，拿出房卡掃了掃，營造出喝醉了酒的模樣。
只是在第二次用房卡感應的時候，他偷偷地動用了儀器，滴地一下，掃開了房門，走了進去，然后輕輕地關上了門。
顏九成心中雖然疑慮，他不知道老吊是怎么做到的在這個男人進門的時候，他居然后腳跟就能閃出來，可卻也松了口氣。他知道，老吊能如此從容地佯裝醉酒，說明他沒有打草驚蛇，安全逃脫。
顏九成四處看了看，周圍很安靜，他決定在這里再守守。
也就兩分鐘的功夫，1103房間的那個男人走了出來，這一次他的步履依舊十分地匆忙，只是臉上的神色由剛剛進門前的緊張變成了興奮，還透著抑制不住的高興，背影很快就在樓梯口消失了，聽腳步聲，他走向了12層。
老吊進去的那間門打開了，他閃了出來。
快步朝著顏九成走了過來，九成笑了起來，朝著他豎起大拇指，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低聲說道：“好樣兒的，我回房了，一會咱們三……”
“來我房。”老吊的聲音有些怪怪的。
說不上哪里怪。
可聽了讓人有種頭皮發麻的不適感。
聲音就跟嘴里含了什么東西，嗓子里抽了什么風似的，沙沙啞啞的。
顏九成臉色一變，立刻跟在老吊的身后，老吊走路的樣子有點兒不對勁，如果說剛剛為了麻痹對方似乎喝醉了一般是演的，可此時的老吊腿肚子依舊在打顫，后脖頸那全是汗。
開門而入，顏九成剛剛關上房門，就聽到撲通一聲響。
老吊，近一米九的漢子，一下跪到了地上。
顏九成大步一邁走到老吊的前面想扶著他，他一大口的污穢猛地從嘴里噴了出來，許是怕噴到了九成，低著頭全部噴到了跪在地上的自己的膝蓋的前方。
低垂著腦袋，手也瞬間垂到了兩旁。
“老吊，你……”顏九成一下一把扶住她。
噠噠噠。
他看到了幾滴血滴到了那堆嘔吐物上。
只見老吊滿眼通紅，臉色鐵青，鼻孔里一直往下淌血，身上就跟抽筋了一樣，時不時猛地抽一下。
“黑匣子里有……文件……”老吊的聲音含糊不清，垂下的右手死死地握成拳頭，努力地抬了抬。
“你碰到什么了，聞到什么了！”顏九成讓自己用最快的速度鎮定下來，他的身上帶了很多藥，顧覓清把有可能對方會使用的毒物相對應的藥都要他們帶著了。
可總要先知道，你是聞到了什么，還是碰到了什么，才能大概知道用什么藥先試一試，是的，試一試，有可能試一下撞得好，解了；試一下沒撞好，那就麻煩了。
“文件……應該有重要文……”老吊沒說完，跪著往前面倒去，顏九成立刻抱住他，他就跟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翻了個白眼，一下子在顏九成的懷里軟了下去。
握成拳頭的右手微微張開，手心是一個微型攝像機。
“老吊！”顏九成壓低了聲音，老吊身體這一軟，沾了一身的嘔吐物，他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膝蓋那沾滿了他早上剛剛吃過的牛肉碎，都還沒有消化掉。
他說他最喜歡吃牛肉，等以后有錢了，要天天吃牛肉。所以他每次行動前也沒啥別的要求，就說要吃一頓牛肉，管飽的那種。
“我小時候餓怕了，領居家吃牛肉真的饞死我了，等我有錢了，我要讓別人都羨慕我的母親，天天大魚大肉，等項目完成了，老子養他幾百頭牛，不賣，就自己吃！”老吊在離開第一次訓練場地的飛機上，嘴里嚼著肉，看著顏九成笑哈哈地說道。
那個時候，他在吃肉，九成剛喝完尿。
也就是幾天前的事，怎么像上輩子的事兒一樣，變得那么久遠了呢？
顏九成用力將老吊往上抬，這個一米九的大漢跪在那堆污穢里，褲子上粘著臭烘烘的牛肉碎，鼻孔里的血滴到了九成脖頸那，溫溫的，濕濕的。
顏九成眼圈一紅。
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能跪。
他不能讓老吊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