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這樣還想跟人當朋友？”
杜奶奶一句接一句話，把杜岳平給打擊得夠嗆，他蔫蔫地垂著頭，雙腳拖拉著在地上磨著。
偏偏杜奶奶說的都是大實話，他一句都反駁不出來。
“你自個想想，反正以后又不是我在過日子。”杜奶奶說著就邁著小腳往前走。
這小子去了高山大隊一趟，是改了些毛病，但是其他一些毛病還是沒變，向來想去還是他受的打擊不夠大，性格沒法得到磨煉。
杜岳平有些迷茫，他去以前的學校，墻上貼滿了各種報，路上碰上的學生，臉上張揚肆意。
大家都不重視讀書了，他真的要與眾不同嗎？
此時，過了正月十五，中小學都開學了，高山大隊的孩子們背上簡陋的書包，回到各自的班級。
到現在，高山大隊的小學依然無法做到人手一套書，幾人合用是很正常的，要不就是兄姐留下來的。
在這樣的環境下，喬佳月他們家一直只有兩套書，兩人共用。
新的學年，新的風氣，即使廣播里說了，中小學學生要邊上課邊鬧geming，可是在高山大隊，要鬧誰呢？
影響了生產任務責任算誰的呢？
所以還是乖乖上課吧。
白美蘭和陳東方還沒回來，托人帶話，說是家里有老人過世，要晚些時候才能回來。
小學沒了白美蘭坐鎮，一時就有些雜亂無序，鬧哄哄的。
而初中只有兩個班級，李清和喬建城輪流上，不過現在內容少，經常抄板書抄得手抽筋，一天下來，小腿肚又酸又疼的。
王秀紅的肚子已經顯懷了，所以喬小鳳最近都很積極地在做小衣服、小鞋子。
她在家里做還不算，還把活兒也拿來了學校，利用課間的時間做，一點時間都不浪費。
喬佳月可沒有這本事，只好奇地看著喬小鳳穿針走線。
這時，喬秋月那爽朗的笑聲從前方傳來，喬佳月抬頭一看，她和一個女生正在跟一個長山大隊的男生玩鬧。
喬小鳳順著喬秋月的視線看去，輕聲跟喬佳月說，“那男的我認識，是長山大隊的，姓鄭來著，據說家里條件很好，還有兩個哥哥當兵呢。”
這個鄭家也是在長山大隊部跟陸家鬧得厲害的。
家里有兩個當兵的，難怪那么有底氣。
要是陸爺爺還在，長山大隊肯定不是現在這樣子了，哎！
喬佳月點頭，一個班級就那么多人，而每次開學都要少幾個學生，一些外表顯眼的人總是容易被人記住。
她掃過喬秋月和那個女生的臉，沒錯過她們眼底的羞澀。
喬佳月心里訝異，隨后又低下頭跟喬小鳳說話，或許明白了一些女生上初高中的目的。
為自身的婚姻增加籌碼，物色更好的對象。
畢竟有條件的人家，基本上都不會讓孩子輟學，而在班級里，條件好壞的學生，一眼望去非常容易分辨。
“我阿娘說了，我讀完初中，能找個小學的工作最好，若是不行，看我阿爸那邊能不能幫忙安排，進公社當個售貨員或是其他的都行。”
“嗯？你不繼續考了嗎？”喬佳月猛地回過神來。
“不了，我也不是讀書的料，去上高中干啥，把錢留著給我弟弟。”喬小鳳理所當然地說道。
“……”喬佳月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王秀紅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們母女盼了許久的。
她身為外人，也沒資格去糾正喬小鳳的觀念。
畢竟高山大隊也是山上這些個大隊里條件好的了，但能讓閨女上初中的人家，還是少之又少。
尤其出了喬秋雨一事后，只怕有這想法的人又增多了。
“嗯，在公社上班是不錯。”喬佳月應了聲。
喬小鳳得到喬佳月的肯定，她很高興，利索地給手上的小鞋子收了線，“那佳月你呢？”
“我應該是繼續考高中吧。”喬佳月不確定地說。
“說得也是，你成績那么好。”喬小鳳理所當然地點頭，“你和你三個哥哥都很厲害，都會成為大學生的。”
自從大隊里出過兩個大學生后，也不是沒有人家以此為目標，但大家公認里能考上的人，肯定有喬佳月兄妹四個。
“嗯，大學生能分配工作，就是中專、大專也一樣。”喬佳月應道，即使他們兄妹的目標并不是那分配的工作。
現在喬元文、喬元林兄弟倆已經從大學畢業，聽說分別分配在京城和漢市兩個大城市，每個月各種補貼，還往家里寄東西。
當初喬向達咬牙供兩個兒子讀大學，如今總算能松口氣，在大隊里也愈發揚眉吐氣起來。
“哦。”喬小鳳應了一聲，“那一定很難考，我就不試了。”
見狀，喬佳月也失去了繼續說話的興致，沉默了下來，畢竟再聊下去真的沒啥好聊的。
她不想去把喬小鳳的想法給掰正過來，人各有志，不是嗎？
春雨貴如油，社員們穿著蓑衣在地里忙活，盼著今年又是風調雨順的一年。
而此時，喬父通過劉東陽的關系，輾轉幾道，終于從盧安縣那邊找來了茶樹苗。
大隊里是有茶樹的，不過只有兩三棵，已經有兩米左右高，也未曾有人想過要去大范圍種植。
喬父弄回來的這一批茶樹苗，除了四隊，其他三個生產隊其實是不看好的。
都在忙活著填飽肚子的時候，也沒多少人會去思考為什么有人要喝那茶水，又沒多大用處。
這些茶樹苗大小不一，而且挖出來的時候，有些還損傷到了根系。
李答和白若笙冒雨趕來，檢查這些茶樹苗的情況，開始組織四隊的一部分社員上山挖坑種植。
趁著下雨天，種下去之后省得還要挑水灌溉。
李答之前就有建議過喬父在橘子樹林里種茶樹、養雞鴨等，不過那會兒，社員們堅持要種地瓜，事實證明收成慘淡。
加上其他的原因，最后沒成功。
現在喬父弄回了茶樹苗，這邊又有一批正在培育的橘子樹苗等著栽種呢。
可以預見的，這個春耕時節，四隊社員們有得忙了。
李答選好的山就在橘子樹林相連，他認為那里最適合種茶樹。
一番忙活之后，茶樹苗總算都種下了，而預留的坑，是要種橘子樹苗的。
在去年冬天，社員們都嘗到了橘子的味道，意識到了種果樹的好處。
因此對于這些不屬于田里的工作，社員們都很積極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