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讓人惡心的家伙。”杜南看著禿頂老頭遠去的背影，低聲說道。
“在很多人眼里，我也是一個讓人惡心的家伙。”老律師馬克在一旁自嘲著說道。
“這倒也是。”杜南并沒有說好話的意思，他知道，如果清潔工阿姨在這里的話，肯定也會這樣說的。
“那個讓你惡心的家伙，至少和你做了一筆不錯的交易。”老律師馬克翹起了一條腿。
“什么不錯？我們中國人有一句話叫‘拿別人的東西來顯示自己的大方’，這已經夠惡心了，偏偏還要讓我來背這口黑鍋。”杜南輕啐了一口。
剛才那個老頭確實是來和他做交易的，白宮里面的那位根本沒打算阻止這場金融危機，那位甚至打算落井下石，他要把手里值錢的東西全都賣掉。
那位在任八年，最大的貢獻就是打仗，連著打了兩場仗，第一場就是Y國。
這場戰爭打下來，雖然名義上美國支出軍費無數，造成了巨額的財政赤字，實際上Y國的油田全都控制在了美國的手里。
不過這些油田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其中有一部分的歸屬權非常麻煩，因為這些油田原本是有主的。
三十年前，Y國主動做死，被美國為首的多國部隊打得慘不忍睹，事后Y國元氣大傷，不得不將一部分油田出售給各國還債，現在那個獨裁者倒了，新上臺的政府把油田賣給了美國，這絕對是天大的好處，不過也是燙手的山芋。
本來如果共和黨能夠再一次上臺的話，那么這些油井緊緊攥在手里是最好的選擇，那會給美國，給共和黨帶來極大的好處，但是現在基本上可以看得出，共和黨贏得選舉的可能性不大，這樣一來，那些油井繼續捏在手里就沒意義了，反倒便宜了下一任政府。
最好的辦法就是賣掉，原來是誰的，就再賣給誰。
這是把對方當作冤大頭，但是誰讓美國是當今世界唯一的霸權呢？
更何況他們肯賣就已經不錯了，這是油田啊！黑色黃金。
如果不是這場金融危機，如果不是共和黨勝選的可能幾乎為零，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好事。
但是具體負責執行這件事，負責做這筆交易的人，絕對會成為各方面的仇恨對象。
首先那些油田原來的擁有者，他們會無比憤怒，那原本就是他們的東西，他們早就付了錢的，結果把他們的東西搶了去，轉頭再賣給他們，還賣得不便宜……這是赤裸裸的打臉啊！
其次對于民主黨來說，負責出售那些油田的人，根本就是和共和黨穿一條褲子，是共和黨的爪牙，白手套，代理人……這怎么能不嫉恨呢？
而對方偏偏選擇了清潔工阿姨。
清潔工阿姨的身份非常敏感，她是中國人，而那些油田原來的擁有者里面，中國的份額是最大的，她負責這筆交易，在美國人眼里是出賣美國的利益，在中國人眼里，是當面打臉。另外她已經決定要摻和下一屆選舉，而且是站在民主黨這邊，眼前的這筆交易肯定會讓民主黨暴跳如雷。
這絕對是居心叵測。
“可惜，他們對中國人太沒有了解了。”杜南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
“看得出，你根本不在乎，能說來聽聽嗎？”老律師馬克很有興趣。
“中國人最在意的并不是利益，而是面子。你肯定沒聽說過，在古代中國，如果有人拜見中國皇帝，并且送上了禮物的話，中國皇帝肯定會準備價值幾倍的回贈，在我們看來，這樣做很傻，但是在中國人眼里，這很正常。”杜南解釋道。
“你打算走上層關系？”老律師馬克有點明白了。
“沒錯，我原本還在猶豫，怎么和中國上層取得聯系呢！我的身份畢竟低了一些，現在有了，白宮里面的那位主動把機會送上門來了。”杜南故意裝出一副哈哈大笑的樣子。
他緊接著又道：“另外中國人有一種觀念，他們認為最賺錢的買賣是在君王身上進行投資，而現在馬上就要大選了，我完全可以說服他們投資在那個黑人身上。”
“你在玩火。”老律師馬克連連搖頭。
“我當然不會要他們的錢，也不需要他們直接插手，我只需要他們在那個黑人上臺之后，立刻表達友善的態度就行，順便在各方面加強合作，這可不是什么玩火，而是友誼的象征，而對下一任總統來說，這是外交手段高明的表現。”杜南連忙解釋。
“你的心可真大。”老律師馬克現在終于明白這個女人為什么能夠成功了。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原本是對自己不利的事，也能夠找出一種對自己有利的方式來加以利用……這樣如果不能夠成功，誰還有成功的可能？
“我是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對我來說，沒什么不可想的，也沒什么不可做的。”杜南學著清潔工阿姨的口氣說道。
回到意識空間，杜南看到老周如喪考妣地癱坐在那里。
“怎么了？”胖子連忙問。
“剛才我去老黑的時空了，然后發了一個任務，想要讓人在我的辦公室里面安裝隱蔽攝像頭和竊聽器。”老周一臉頹然地說道。
“結果怎么樣？”杜南其實已經有了那么一絲猜測。
之前他也發了一個類似的命令，讓黑爪的人幫忙調查那個叫克雷格·詹姆斯的家伙，結果沒有成功。
正因為那次失敗，他很懷疑，這是不是某種有針對性的蝴蝶效應？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很慶幸當初沒想過讓黑爪的人進去把莎拉救出來，要不然，莎拉原本是可以靠自己逃出來的，結果反倒會失陷在里面。
就是因為有這樣的猜測，所以他打定主意，除非徹底搞明白蝴蝶效應的奧秘，在此之前絕對不會再借用黑爪或者那兩個基金會的力量直接做什么事，頂多讓他們提供一些間接的援助。
“陷害我的人很可能和接受任務的人有聯系，甚至有可能根本就是幕后黑手。”老周用力抓著頭發。
“你給自己的權限不夠？”杜南問道。
“夠，絕對夠，我肯定會給自己最高權限，不過我沒暴露身份，更沒說讓他們監視誰？只是讓他們監視整座辦公室。”老周非常后悔，他不知道如果當初顯露身份，情況會不會有所不同？
事實上，知道了這個結果，他平生第一次違背了自己的信念，做了一件有可能讓整個體系崩潰的事。
他再一次前往老黑的時空，又下達了一條命令，這一次他徹底顯露了自己的身份……結果卻是負責發布任務的計算機莫名其妙地崩潰了，數據庫也完蛋了，短時間里面修復不了。
毫無疑問，這就是結果，同樣也可以看作是一種警告。
老周有一種直覺，他如果再一次這么干的話，很可能就不是什么計算機崩潰了，而是他自身的意識徹底消失，他的存在被徹底抹去。
“這應該是某種蝴蝶效應，還記得嗎？我之所以弄出那套用來下達命令的系統，就是為了找到那個叫克雷格的家伙，結果失敗了，原本我打算再做一個實驗的，我想試試這種蝴蝶效應涉及的范圍到底有多廣？”杜南說道，他現在說這些，其實是為了轉移老周的注意力。
他的目的達到了，老周果然問道：“你打算怎么試？”
“還記得用來藏那輛摩托車的店鋪的老頭嗎？他會死，我們商量好了的，并不打算救他，因為在莎拉的時空，那個老頭已經死了，他兒子百分之百確定他的死亡，如果救他的話，就會造成邏輯混亂。所以我們的決定是替老頭報仇。”杜南說道。
“你有什么想法。”老周皺起了眉頭。
“我本來的打算是讓黑爪綁架幾個未來有影響力的人物，讓他們明白，他們承受不起我們的憤怒，現在我打算直接干掉那幾個人，我想知道這對未來會不會有什么影響？會不會根本就做不到？”杜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是為了那個老頭報仇，老頭和咱們的關系不大，芳阿姨雖然救過他一命，但是和他接觸不多，另外我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算是一個和咱們有關系，但是關系并不是很大的人。”
同樣的人還有朱佳佳和女保鏢，但是他從來沒有琢磨過她們倆。
“那我現在怎么辦？你知道我浪費了多少時間？我逃進來的時候，警察已經在門口了。”老周真得很后悔。
“我還是那句話，實在不行，你就讓芳阿姨問問馬克律師。”杜南拍了拍老周的肩膀。
老周心頭一動，不過他馬上又搖了搖頭，因為他感覺出來了，這條路走不通，還會有麻煩。
再說，他已經知道很快就可以拉一個律師進來，何必這個節骨眼上出問題？
他已經怕了，怕極了，再也不敢自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