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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九章 這一條,可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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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訂單到手,沈信明高興得跌跌撞撞地跑去告訴沈濯,卻被告知:“二小姐在外書房,跟北渚先生和隗先生議事。”

  北渚先生?!

  沈信明滿心忐忑地趕到外書房,沈濯含笑起身,給他介紹:“阮先生,這就是我信明伯。”

  仙風道骨的北渚先生回過頭來。

  沈信明看著他四十許面容和滿頭灰發,有些愣神:“小人,小人沈信明,見過,見過阮先生。”

  北渚捻須微笑:“聽說你家有個小郎叫沈典,貧而不改其志,富而不驕其情?甚好。明日過來,幫我整理書冊吧。”

  沈信明驚喜交加,長揖到地:“多謝阮先生!”

  沈濯示意荊四扶起他,含笑道:“朝廷既已給了銀錢,信明伯就即刻準備供貨吧。一應按照標書上所寫,篩選、質檢、運輸、存儲、移交,不可馬虎可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地盯著咱們,等著出了錯兒好攻訐我爹爹呢。”

  說到自己的專長上,沈信明鎮定了許多:“這些不是問題。小太爺留下的那些掌柜店東都是好手。我的行裝已經收拾好,馬上南下。”

  “如此,辛苦信明伯。”沈濯不再贅言,沈信明拱手而去。

  這邊隗粲予少有地正襟危坐,恭恭敬敬對著北渚先生回話:“……殿下只在這件事上過于信任章揚,所以一子落錯,以至于被迫出走京師。前日有信來,奉密旨至湖州為前次沈信美遇刺事掃尾……如今應該已經再次動身,溯長江而上了。”

  北渚捻須頷首,微一沉吟,轉頭看向沈濯,唇角微翹:“二小姐聽這等事,不無聊,不惱怒?”

  沈濯亦微笑答言:“阮先生必以為我為女子,聽此等朝廷事會無聊,看先生二人為三皇子籌謀而惱怒。我卻以為不然。”

  “為何?”

  “我父官拜戶部侍郎,蒲尚書尸位素餐,我父自然要擔起天下財計。不識大勢,如何能知何者生財、何者致禍?自來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我沈家一門老小,須要有自保之策方好。

  “至于我么。女子一生事業,雖說落在最后終歸不過嫁人生子。然而所嫁之人家世如何、牽累如何、前途如何、人品如何,不知天下興衰、黨系傾軋,又從何判知那些瑣碎呢?

  “阮先生來我家暫住的前提,便是欲為三皇子謀天下。我既已點頭答應,那又何須自尋煩惱?至于隗先生,他有他的不得已,亦有他的小算盤。論這個,他再精明,我一力降十會,他贏不了我的。”

  沈濯笑得歡暢。

  隗粲予糗得只剩了摸鼻子。

  北渚先生越看越滿意,情不自禁探問:“聽聞二小姐堅拒與三皇子的婚事,可有此事?”

  沈濯笑容微斂,毫不客氣地指出:“三皇子雖然長我兩歲,如今心智卻只是個孩童模樣。他生于宮城之內,長于帝王之家,爾虞我詐、冷情滅性,不用細想便可得知。我雖不才,卻不愿為那一頂光鮮燦爛的鳳冠,搭上自己一生的肆意年華。”

  這還是沈濯第一次對人直接道出自己拒婚的真正理由。不僅北渚先生為之目閃精光,便是隗粲予,都不禁拍案叫好。

  北渚先生斟酌用詞,問道:“若是老夫能將他教好呢?”

  沈濯失笑:“帝王謀天下,皇權無私心。我一個小小女子,要的是丈夫真情、兒孫繞膝。你教得出我要的人,可就教不出天下帝皇了。”

  回頭御座上坐著一個精神分裂的皇帝,倒霉的可是老百姓。

  北渚先生語塞。索性先把此事放在一邊,又問沈濯:“令尊是三皇子老師,沈家已經打上了三皇子烙印。不知二小姐能否說服令尊,全力扶三皇子上位?”

  沈濯想了想,點頭:“卻也不難。但有一個前提。”

  北渚先生和隗粲予對視一眼:“愿聞其詳。”

  “那就是,阮先生拿出一個現實點的方略來。”沈濯毫不客氣。

  這還是頭一回有人當面指責北渚先生夸夸其談。

  隗粲予覺得有些尷尬,忍不住往后挪了挪身子。

  北渚先生卻覺得有趣極了,捻須笑道:“二小姐想聽什么呢?”

  “那要看阮先生說得出來些什么干貨了。”沈濯幾乎是寸土不讓。

  北渚先生看了隗粲予一眼,呵呵地笑,卻扶著花白的胡子看向了窗外片刻。

  隗粲予看著北渚先生的側影,面露同情,然后轉頭瞪了沈濯一眼。

  “小隗,二小姐這性子,像不像南崖當年的模樣?”北渚先生的語氣中有一絲悵然。

  隗粲予有些不情愿地回答:“像。不恥于談錢、不恥于掙錢、不恥于花錢。而且,鋒利得很,一絲都不能錯。”

  北渚先生越發覺得有趣:“錯了會怎么樣?”

  隗粲予哼了一聲:“會一杯茶直接潑我臉上。”

  北渚先生哈哈大笑。

  “二小姐,在這件事上,我們只要推著走,不出錯,就不會有問題。”

  “皇后、太子、二皇子,他們都是擺設嗎?”

  “雙生胎,端看誰先被接生婆抱起來誰就是長子承繼家業,另一個就活該做次子什么都得不到?這世上野心家太多,所以,這位次子,一定會做些什么搶一搶。我們要做的,就是讓這位次子身邊的野心家留下,讓次子有能力去搶。”北渚先生輕描淡寫地開始敘述。

  “次子出手了,長子必定會還手。我們只要讓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他們兩個就一定會把自己作死。

  “當今皇帝是個極愛面子的人。他慈父的面具戴得太久了,所以一時之間摘不下來。在他沒反應過來之前,我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推波助瀾,讓事情發展到不可控的狀態。”

  北渚先生的話里有濃濃的寒意。

  道理沈濯自然都懂,所以,這些打動不了她:“切入點呢?”

  北渚先生看著她,忽然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二小姐不是已經找好了么?”

  沈濯輕輕擰了擰眉:“這一條,可不夠。”

  北渚先生完全贊成:“我想另一個,也會很快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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