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嗣源沒有證據。
呈上來的幾張銀票,也無法證明原先是屬于林思嫻的。
林志鈞咬住這一點不放,堅持說魏嗣源乃是污蔑。
沈琰冷笑:“既然如此,那咱們大理寺見,本官就不信,大理寺也找不出證據來。”
林志鈞面色一僵,他那個女兒,他清楚得很,怕是真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關鍵她一聲不吭做的事情,怕是漏洞百出,大理寺不多久就能找到證據。
去大理寺豈不是自尋死路,林志鈞是真不敢。
不過,大不了,再推個人頂罪……
沈琰心中嘆息,三皇子乃是皇后嫡子,登上大寶的可能性很高,能維持良好關系才是最好。
因此,他并不想與林家鬧得這么僵,無論如何,林家還是林皇后的娘家、三皇子的外家,總要給皇后和三皇子一些面子的。
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他必須要硬氣,方能不墜了沈家名聲。
冷哼一聲,沈琰轉身就找上了大理寺卿姚世成,“姚大人也在此處,剛好可以——”
“大伯父,且慢。”沈文和叫住了沈琰,待沈琰回頭看他,沈文和說道:“我看此事,還是不用麻煩大理寺了。”
“呵,這可不是就是心虛了。”林志鈞立即說道,“不然怎么不敢去。”
沈文和卻慢慢悠悠繼續道:“去大理寺又有何用?找到證據又有何用?總不可能是林姑娘親自去找的源之,也不可能是林姑娘親自捅的源之刀子,既然如此,林姑娘盡可推說乃是下人忠心耿耿,見不得她受委屈,所以自作主張……”
“林姑娘的.乳.娘不就是這樣一個忠仆么?”沈文和笑得很冷,“我想,這樣的忠仆,林家應該還有不少,一個一個查過去可要費不少時間,大伯父還是莫要為難姚大人了。”
雖然沈采苡沒有明說,但是沈文和知道,她是想要林思嫻受到懲罰的。
既然如此,沈文和就把事情挑明了,讓這其中轉圜余地盡失,便是林志鈞真的再次用了下人頂罪,林思嫻也絕對不會好過。
林志鈞確實是想著,若是真的查出了什么,就推個下人頂罪的,如今被沈文和這么一說,他只覺臉皮燒得慌,似乎周圍同儕都在看他笑話一般。
沈琰聞言,亦是一聲冷笑,“若真遇上這等事情,我沈家也只能自認倒霉,誰讓我沈家沒有這樣的‘忠仆’呢;姚大人,此事就要請您多費心了。”
事情到了這份上,兩家都不肯退讓,姚世成只能接下案子,至于如何破案,且看看再說吧。
能不能把稀泥和好,就看他能否勸服兩家了。
眾人相攜,到了一趟京兆府,之后歸家路上,沈琰注視沈文和,和聲說道:“今日之事,你實在是有些冒失了。”
沈文和作恭敬狀,傾聽教訓。
“林家固然可惡,壞我沈家名聲,但今日之事一出,我沈家名聲盡復,已然立于不敗之地,林家該受的懲罰都會受,該給我沈家的好處,也跑不了;反而你再那般咄咄逼人,才是落了下乘,容易讓人詬病。”
沈文和道:“侄兒只是不忿,妹妹人品端淑,卻被人如此污蔑,侄兒著實心痛。”
“你以后做事,需要和緩圓滑一些,官場上,過于鋒芒畢露,是走不遠的。”沈琰說完,又笑了笑,安慰沈文和,“你畢竟還年輕,年輕人有些銳氣也正常,不是壞事,只要大事上穩得住就好。”
沈文和表示自己受教了:“大伯父放心,以后侄兒會注意的。”
此事涉及沈家名聲,非是一人之事,傍晚眾人齊聚涵虛園,除了吳氏之外,連平日不常露面的沈琰沈瑛也都在。
等到請安完畢,要說正事了,涵虛園內堂除了沈家成丁,便是劉氏、李氏、何氏,以及沈采苡在。
沈琰講了今天的事情,嘆息道:“算是我眼瞎,竟沒有發現魏嗣源秉性極惡,是個白眼狼,只是此時他性命難保,憤怒下攀咬林家,既能證明六丫頭清白,又能洗清我沈家污名。”
“若是再追究下去,他被逼急了,再去胡言亂語,反而使我沈家受害,兒子此刻不但不能懲罰他,還得好好待他,妥善安置。”
說到這兒,沈琰心中也不舒服,被一個小小舉子逼迫大如此境地,沈琰心中哪能高興,如今命人善待魏嗣源,也不過是逼不得已。
不過,既然要在人前表現出善待魏嗣源的樣子,他干脆就派了許多人去“保護”著魏嗣源,免得他再受威脅。
也免得他,與人胡言亂語。
劉氏皺眉:“話雖如此,到底是委屈了六丫頭,此事怎么處理,還得六丫頭說了算。”
畢竟沈采苡才是被流言攻擊的受害者,別人沒有資格替她寬宥施暴者。
聞言,眾人的目光落在了沈采苡面上。
沈采苡費了許多心思,才洗清自己惡名,又給林思嫻挖了坑,怎么會自己壞自己事情。
再說,她在家中長輩面前一向是性子嬌卻懂事識大體的形象,如今怎會任性壞了自己這半年來的裝模作樣成果?
可也不能歡歡喜喜就同意了,總要讓人知道她是如何的委屈求全才是。
抿唇,沈采苡立即說道:“看我做什么,難道我是那種任性的不懂事的小孩子么?此事,但憑大伯父做。”
話雖如此說,但她眼眶微腫,神色略顯憔悴,儀容雖然也收拾的妥當,可與往日里天天精致美麗的樣子相差甚遠。
顯而易見,小姑娘這幾日過的不太好,連最注重的容貌都顧不得收拾了,可知她心中是如何難過。
如今他們這些做長輩的,不但不能懲罰兇手,反而要對兇手進行庇佑,確實是令人慚愧。
沈琰即刻朝沈采苡表示:“采苡莫要難過,等此事過去,大伯父一定為你出這口惡氣,定不會放過魏嗣源這惡賊。”
劉氏把沈采苡摟在懷里:“老大,六丫頭這段時間受了不少委屈,別的我也不說了,但待到六丫頭出嫁,陪嫁上,須得比采蘩厚上三成。”
沈琰急忙答應,“這是自然,兒子自然不會虧待了自己親侄女。”
聽到家人說自己婚事,沈采苡略有羞澀,靠著劉氏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