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鮫王和王子燎身處一處神秘洞穴里,這處只有鮫王才能知道的所在,若不是非要王子燎在場,鮫王是不會帶兒子來的。
洞穴很黑,只有兩人周邊一尺內才有些朦朧光影,因此水鏡那邊看不清具體情景。
鮫王讓火寶將夜溪坐起來雙手交疊丹田前,并給周圍下了層層禁制才稍放心。
“萬萬守護好此地,若是被魔族發現,怕是一場大戰。”鮫王如此說。
可見海族與陸族關系實在不美妙。
“辛苦你了,到了忍不住的時候一定跟我說。”鮫王又囑咐王子燎,十分嚴肅。
王子燎不由自主鄭重起來,點頭。
王子燎便站在了水鏡前,瞪火寶:“一定維持住水鏡。”
火寶沒生氣:“好。”
然后,王子燎深吸一口氣,雙手執在水鏡上,閉上了美麗的眼睛。
無瑕疵的俊臉放大呈現。
火寶莫名黑線,這是要我吻醒他?
下一刻,一股磅礴的生機力量忽然從夜溪耳朵上爆發,向著她的四肢百骸迅猛而又柔和的席卷而去。
無歸一驚,迅速以本體進入夜溪精神海守護晶核。
源源不絕的乳白色能量沖入經脈,溢出肌肉填滿骨骼,在丹田處徘徊片刻,向上游去進入夜溪大腦。
王子燎身后鮫王同樣閉著眼睛,卻在此時眉頭皺了皺,隨即平復。
無歸在夜溪精神海外設了一層神識防護,只放乳白色的能量進入,只要里頭有一絲異物,比如神識之類,他就會立刻覺察。
許久,防護并未有被觸動。
乳白色能量進入夜溪的精神海,九轉神草立即神氣起來,飛到正中旋轉,將一股股能量吸到自己身上凝實融合。
無歸冷眼看著,時刻警惕,要是九轉神草敢有異動,他拼著用半截身子的代價也要消滅它。
至于少了半截身子他會怎樣,想不了這么多了。
忽然,乳白色能量上帶進來一股奇異波動,竟然沒被護罩攔截。
無歸暫時按捺下來,仔細觀察,只見那些波動進來后從能量流上飄下,飛散交匯共鳴合震,生出新的波動充斥在精神海上空,環繞在原本的晶核身邊,籠罩住眾多新小晶核,似是無數微小的精靈在歌唱在舞動。無歸眼見的發現,所有晶核里面的暴虐能量似乎正在一點點被無數小手安撫著平靜下來。
這是——鮫族的歌聲?
水鏡那頭,鮫王父子倆嘴唇一翕一張,兩人一清越,一渾厚,一高昂,一低沉,不同的音色同樣的絕妙,兩種頌唱彼此烘托附和合為一曲隨著乳白色的能量送了過去。
鮫王一手按在身旁的黑暗中,另一手卻是貼在王子燎的腰間。手下正是王子燎送給夜溪的那片鱗片生長的地方,一絲絲藍色血液從鮫王的手下滲出,沿著王子燎深藍色的大尾巴蜿蜒流下,沒有流過幾排鱗片就已消失不見。
隨著血液的流失,是王子燎越來越白的臉。
火寶咬著唇,他再不愛動腦也發現了不妥,似乎王子燎身上的生機都在流逝。心里揪成一團,這半條魚莫不是在用自己的命換夜溪的命?這可怎么辦?
過了許久許久,精神海中九轉神草還在旋轉,無歸沖過去,一腳將它踹開。神識鋪天蓋地封住了夜溪的精神海。
夠了。
平衡了。
鮫王立即睜開眼睛,雙手抱住軟趴趴渾身冰冷的王子燎,心疼不已,這個孩子,竟是堅持到了最后一刻。
“夜溪已經無事,我要給兒子療傷,你們照顧好她。”
匆匆扔下這句話,鮫王切斷聯系。
水鏡破掉。
火寶呆呆:“夜溪好了?夜溪,夜溪——”
火寶只管呼喚夜溪。
吞天飛出來苦笑,鮫王最后說的是“你們”照顧好夜溪,也不知道是自己還是無歸暴露了,或者兩個都暴露了,老家伙果然難騙。
無歸飛出來,落在夜溪額頭上,緊張盯著她的眼睛。
精神海里所有能量已經平復,晶核也沒有問題,該醒來了吧?
猛地,夜溪睜開了眼,唰一下坐起,動作敏銳的就跟沒睡過一樣。
“怎么在這?這是哪?”
三只問:“夜溪你沒事了吧?”
夜溪感受了下,驚訝:“怎么我識海里多出這么多——海之乳?”
三只點頭:“沒事吧?”
夜溪驚得不行:“沒事是沒事了,可這是怎么回事?”
三只便將她昏迷后的事情一一道來。
從他們被空間碎片沖到這不知名的魔域一角來,到剛剛她才醒。
吞天悶聲:“我猜到他們會救你,可沒想到——王子燎可千萬別死。我看著他流血流啊流,不知道有沒有流光。他們是用了秘法通過王子燎給你的鱗片用血脈之力送過來的海之乳。那么多海之乳呢,王子燎他——”
鮫王與王子燎的付出,讓吞天心里很不是滋味兒,自己先前這樣計算那樣算計,就是想讓鮫族多拿些海之乳出來,可人家問都沒問就給出了自家能拿出的最多的,還是以王子燎的鮮血為媒介。
吞天深深自省,自己是不是長歪了。
火寶也愧疚:“我還跟王子燎吵架呢,沒想到他——”人挺好的,不就是態度氣人了點兒嗎,誰還沒個毛病了。
無歸也道:“鮫人是個…正直的人。他應該能通過海之乳的傳送來探查你的秘密。開始海之乳是奔著你的丹田去的,想當然以為你用丹田修煉的。后來發現不對就去你識海了。我怕他發現什么,就在外頭設了護罩。可從頭到尾,護罩沒被觸發過,也就是說,鮫王壓根沒想進入你的識海,他是個…正人君子。”
三只低下頭,好羞愧的說。
夜溪也覺得羞愧,她竟然遇到了個正人君子,又擔憂王子燎,這份情真是欠大了。
“我與他們道謝。”
“等等。鮫王說他忙著去給王子燎療傷,估計這會兒不會回應你。”吞天又道:“鮫王發現我們了,不知道是發現了我還是無歸。”
夜溪一怔,只是點點頭。
“我們如今在哪兒?”
“應當還是在魔域,不過這里魔氣并不充足,一個多月了,也未見活的。”
夜溪觀察四周環境,除了黑乎乎的山頭就是黑乎乎的山頭,胡亂生長著些雜樹,沒有任何地理特征,對照著地圖也找不出來。
想想,拿出自己的那些傳音玉。
“咦?好像出魔域了。”
只見自家那幾塊偶爾閃一下,分明是信號不足。
魁姬那塊卻是閃爍個不停。
“那這里應當是魔修之地。”
夜溪點開自家人的傳音玉,聽了半天,搖頭,斷斷續續語不成句,根本聽不懂在說什么。不過,蕭寶寶那塊也有反應。
“大師兄出關了呀。”好消息。
又點開魁姬那塊。
最后一次聯系,是魁姬說去查墜落死境的消息,之后傳音玉就再不能使用,估計是空間疊加導致。
里頭魁姬果然最開始就是說的墜落死境,她要夜溪小心,覺察不對立即出來,千萬不要往里走。據她最新得知,里頭有很恐怖的東西,整個魔族都不能相抗,曾經有魔帝去里頭探險,再沒出來過。墜落死境是所有魔族的禁地。
多的卻是不知道了。
如今想來,她說的正是魔泉,或者,是血月?
夜溪笑笑,便是當時聽了她這話,她也不可能停下不前。人家是富貴險中求,她是活路死里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