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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2章 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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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潛在陰山的平靜休閑并沒有能夠持續多久。就在斐潛還準備一邊欣賞一下陰山春季的景色,一邊在陰山周邊查勘一下屯田和民生等事務的時候,接到了一封從平陽送來的情報,說是水鏡先生從河內而來,已經過了河東地域,很快就將抵達平陽。

  “水鏡先生?”

  司馬徽對于斐潛來說,倒是有些情分在的,這個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因此聽聞水鏡先生要來平陽,便第一時間報到了斐潛這里。

  但問題是,水鏡先生司馬徽不是應該在荊襄么?而且還是從河內轉過來的,不知道和溫縣的那個司馬有什么聯系沒有?

  當年溫縣的常林投奔了斐潛名下之后,斐潛也有動過溫縣司馬的念頭,但是讓常林去探聽了一下,結果聽聞司馬一家全家搬遷了,說是往東,可能是去冀州了,斐潛在不免嘀咕幾句之下,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難不成司馬一家投袁紹了?

  對于已經有一些改變的歷史,斐潛也是越來越不敢確定什么了。

  這個時刻的袁紹,不管怎么說依舊是老大,而華夏人押注的習慣,不都是壓在實力最強的哪一方,然后同時又和老二老三眉來眼去,表示我心中還有你……

  所以司馬一家要是真的投了袁紹,也不是說不過去。

  不過,這個水鏡先生司馬徽,來平陽做什么?

  斐潛拿著手中的情報,翻來過去看了好幾遍,還注意到了一個細節,“水鏡先生仆從者十人,隨者一,年少”,仆從什么的就不管了,倒是這個追隨者是誰?還年少?

  豬哥?

  當斐潛腦海里蹦出了這個的時候,頓時就有些小小的不淡定了,誰年輕的時候沒有將自己代入到豬哥的身上?要帥氣比三國第一帥哥還要帥,要有才比三國最強智囊還有才,要神通要比獲了天書的還靈通,全方位無死角光環護身,就算是死了依舊可以嚇退千軍萬馬,還有比這樣的人物更有代入感的?當然,隨著年齡的增長,很多人心中佩服的三國人物就不再是豬哥了,甚至也不會特意追求什么代入感了,而是更關注于這一段歷史折射出來的五彩華光。

  不過么,雖然現在斐潛也不過分的崇拜豬哥,但是畢竟是活的豬哥啊!

  可算是見到活的豬了……

  斐潛立刻召來了常林和趙云,吩咐了一些關于后續陰山的事項,便帶著馬越往平陽趕。馬越也算是在陰山好長時間了,也該輪換一下,讓馬家父子可以相聚一段時間,算是一種人文關懷吧。

  雖然斐潛想要立刻就趕回陰山,畢竟漢代沒有飛機也沒有動車,所以個人主觀意愿想要快些,但是實際上也快不到哪里去……

  就像是有些事情,根本急不來,急也沒有用,種子播撒下去,唯有等待成熟。

  有誰比斐潛還清楚已經是步步逼近的小冰河時期的危害?

  增加畝產,或是引進馬鈴薯,甘薯等高產量植物,是保證糧食產量,確保有充足的熱量供給人體御寒的一個方面,而另外一個方面則是需要大量的保暖物品,包括植物絨和動物絨。植物絨自然就是棉花,而這種植物,雖然斐潛一再強調,一再派人出去尋找,但能不能找到,也是要靠運氣,就算是遭到了,到時候要從一點點種子,變換成為大規模的畝產,再到成衣,沒有兩三年根本不可能,未必能夠趕得上需求,所以當下動物絨毛就尤其重要,斐潛之前制造出來的羽絨服和毛衣,都是一點點在為了真正寒冷到來做準備。

  而論蓄養動物,當下的農耕民族在這方面確實不如游牧民族,所以盡可能近交遠攻,籠絡一部分,打擊另外一部分,就成為了斐潛對待邊境胡人的戰略。

  也不是說趙云目光短淺,只不過沒有了千年來的歷史積淀,誰也看不遠而已。

  緊趕慢趕,還是沒有來得及趕在司馬徽的前頭,等斐潛到了平陽的時候,司馬徽已經抵達了一段時間。

  司馬徽沒有住在平陽城中,也沒有住在荀諶為司馬懿特別準備的城郊小院當中,而是住在了守山學宮之中……

  有意思。

  當然,司馬徽宣稱,是自己喜歡和年輕學子多交流,也喜歡桃山之上桃花盛開的景色。

  今年天氣比往年還要更寒冷一些,桃花也開得晚了一點,當下正是桃花燦爛之時,坐在瓣瓣桃花繽紛如雨之下的司馬徽,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正和幾名學子縱古論今,也顯得有幾分逍遙自在,自得其樂。

  “大漢征西將軍至!迎!”

  “免!”斐潛幾步跨了近來,伸手制止了眾人的行禮,然后拱手向司馬徽拜道,“未能親迎水鏡先生,潛失禮了!”

  “好好,將軍軍務繁重,豈有失禮之說……”司馬徽笑呵呵的說道,“荊襄一別,已是經年,如今將軍風采,更勝當年啊!好,好!”

  水鏡先生司馬徽和幾年前似乎并沒有太多的變化,雖然須發比之前更白,臉上的皺紋也更多了一些,不過面色依舊紅潤,說明身體還是不錯的,要不然也經不起長途跋涉的折騰。

  幾名前來請教經文,或是有什么其他心思的學子,知道兩人必然有話要說,便機警的連忙向斐潛和司馬徽告退,司馬徽隨口說了句“好好”,然后便喚了一聲,“二郎,代老朽送一送……”

  幾名學子連連稱不敢,但是在司馬徽身后一旁立著的一個年輕人卻走了起來,四平八穩的頜首拱手,然后伸手相送,倒也是風度翩翩……

  莫非?

  不過么,司馬徽喚他二郎?

  豬哥有個哥哥,然后也有個弟弟,這個二郎莫非就是豬哥二郎?

  斐潛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頭一個印象就是俊秀。

  眉眼細長,宛如柳葉,天庭飽滿,氣色紅潤,鼻直若懸膽,臉龐若朗月,加上長袖翩翩,綸巾博帶,真是一副才子好相貌。

  “這位是……”斐潛不由得問道。

  司馬徽呵呵笑了笑,說道:“此乃建公之次子也……”

  “啊?”斐潛愣了一下。建公是誰?哦,原來此二郎非彼二郎,不是豬哥,而是女裝大佬啊!

  或許是斐潛目光之中不經意的流露了一些什么,正在送客的女裝大佬細長的眼眸流動了一下,卻依舊笑容可掬的將幾名學子送出了門去。

  “不知水鏡先生前來……”斐潛收了收心情,轉頭問司馬徽道。既然不是有幾分露水交情的豬哥二郎,多少有些小失望,畢竟這一位女裝大佬是真大佬,在歷史上真心屌長,不敢惹,不敢惹。

  司馬徽難得的收了笑,有些沉重的說道:“唉……老朽聽聞蔡公身故,悲痛不已,故而前來吊唁……哦,此處還有龐德公托老朽帶來的書信……”

  斐潛連忙起身,恭敬的雙手接過書信。龐德公在書信當中也是緬懷了一下當年和蔡邕的交情,很是惋惜蔡邕早逝,也同時表示自己年齡很大了,這些年腿腳每到陰雨寒冷的天氣就會紅腫疼痛,著實難忍,不利于行,實在是有心無力,不能前來并北,所以就托了老友司馬徽前來云云……

  龐德公這是風濕病啊!

  斐潛微微嘆息一聲,這種病就算是在后世也是很棘手的慢性病,更不要說在漢代了,針灸熱敷或許能解一時之苦,想要根治確實是難……

  對了,給黃忠治病的張仲景應該還在荊襄吧?或是在長沙?

  “龐德公之苦,痛在潛心也……”斐潛說道,“水鏡先生,潛記得一人,喚為張機張仲景者,擅灸針之術,此時應在荊襄,或可緩龐德公之疾苦……潛即刻便令人前往荊襄,尋訪此人,至鹿山為龐德公診治……”

  司馬徽連連點頭說道:“好好,子淵有此心便足矣……”這年頭,好醫生難找,找到能對癥的好醫生更是艱難,加上張仲景是在建安年間大瘟疫時期才聲名鵲起的,所以司馬徽也沒有太過于在意。

  兩人正說話間,女裝大佬從外面回來了,拱手重新見過禮,便默不作聲在司馬徽身后立著,一副持弟子禮的模樣。

  斐潛實在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好好……”司馬徽呵呵笑著揮了揮袖子,重新介紹說道,“來,二郎,見過征西將軍。一路而來,不是多有感概么,怎么如今見了,反倒是拘謹了?”

  “見過征西將軍……”司馬懿也不扭捏,上前兩步,拱手一拜,“早聞將軍大名,精于謀略,巧于戰陣,著實令人敬佩不已。將軍謀戰,精妙無比,先如城濮,退而誘勝白波,后如穎北,援匈奴退鮮卑,今如鄢陵,巧騰挪定三輔。懿實拜服,今日能見將軍,實乃三生有幸。”

  司馬懿的話才說了一半,水鏡先生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就僵了一下,但是轉眼之間又恢復了正常。

  斐潛笑笑,起身和司馬懿還了半禮。以斐潛現在的身份,就算是不還禮也不算是什么過錯,但是看在水鏡先生的面子上,多少還是照顧一二。

  司馬懿短短的一段話,聽起來似乎不錯,但是實際上一琢磨,完全不是個味道。當然,表面上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只不過延伸出來的含義么,斐潛心中盤算著,這是有幾個意思?

  三層?

  不,不止,四層,也不是,應該至少有五個方面的含義,嗯,或許還有第六個方面的……(本章說注)

  只能說不愧是女裝大佬么?

  惹不起,惹不起。

  算了,不說了。說贏了,沒意思,說輸了,沒面子。

  斐潛笑著,完全沒有接司馬懿拋過來的話題。

  不過么,司馬懿年輕的時候是這樣的?不是說鷹視狼顧,心思深沉么?不過按照現在的年齡,似乎也說得過去,誰還沒有年輕氣盛的那幾年過?

  見斐潛完全不答話,似乎是完全聽不懂,又像是全數笑納了一般,司馬懿也略有些無奈,總不能繼續干耗著,便拱手拜過退了回去。

  斐潛笑著,又閑扯了幾句之后,便點點頭說道:“今日天色已晚,水鏡先生一路多有勞頓,不妨好好歇息幾日,若有所需,直便吩咐就是!潛過兩日再來拜會先生。”說完,便拱手告罪,起身準備離開。

  “好好!”司馬徽依舊是滿面笑容,似乎方才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站起身來,要送斐潛。斐潛自然不允,兩個人謙讓再三,然后司馬徽送到了室外,便算是盡到了禮數,再送斐潛死活不肯,也就罷了。兩人又站在室外石階上聊了兩句,方再次作別。斐潛到院門之處,回身再拜了一下,司馬徽回了一禮,整個告辭的流程才算是正式結束。

  等到征西將軍斐潛的身影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司馬徽才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然后背著手往室內走,斜了一眼司馬懿。

  “叔父……”司馬懿見狀,心中略有有些忐忑。

  “好好,平日里到沒發現,二郎倒是口才了得,牙尖嘴利啊!”司馬徽坐下之后,呵呵笑了兩聲。

  司馬懿其實也有一些后悔,只不過之前斐潛看著他,流露出來的那種失望的眼神,讓年輕的司馬懿心中很是不爽,所以才一時忍不住,借著拜見的機會,綿里藏針的刺了一下斐潛。不過做都做了,后悔也是沒有用。

  “叔父,我看這個征西將軍,也未必能領會我話中的含義……”司馬懿表示,自己還是可以的,至少搶救一下依舊可以推個塔什么的。

  “好好,你小子……”司馬徽搖頭,然后說道,“你知道方才征西將軍在室外說了什么話么?”

  司馬懿微微有些色變,但是依舊是存了些僥幸的心理問道:“什么?說了什么?”

  “稱贊你聰慧明信,賢德有才,大有季札之風!”司馬徽搖了搖頭,“如何?不錯吧?得意么?”

  “季札?這……”司馬懿瞪了瞪眼,不由得有些結舌。這個征西將軍,竟然真的如此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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