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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9章 將領怎樣才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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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干猛的揮下了右手,前面幾排刀盾手身后,正是數排弓箭手,隨著高干的號令,前面幾排刀盾手半蹲而下,后面弓箭手張開強弓,射出了漫天羽箭!

  箭矢在空中呼嘯,挾著厲風,直撲向張繡等人的!

  張繡等人雖然有備甲,但畢竟還是屬于輕騎,戰馬并沒有備上馬甲,有速度,防護力卻并不足,在高干這樣覆蓋的射擊之下,雖然大部分箭矢是落空的,但是一旦被射中,卻會造成相當嚴重的后果。

  而箭矢最為集中的目標,便是沖在最前面的張繡!

  被集火的張繡,在這一瞬間仿佛是第七感覺爆發一般,猛地一夾馬腹,胯下健馬長嘶一聲,后蹄猛撐,馬身張開,高高躍起!

  時間在這一刻宛如停頓一般,在連同高干在內,軍陣中的每個兵卒在這一刻都情不自禁的抬頭,看著飛騰在空中的戰馬,還有馬上的那名征西小將,看著他展動的大槍紅纓如血,騰躍在半空之中,就這樣讓開了那些刻意瞄準他度射來的羽箭!

  就連高干的手,不由得也僵在了半空中……

  這樣都沒能射死?!

  征西將軍手下究竟是哪里找來的這些人?!

  為了加強弓箭的殺傷力,也為了有突襲效果,高干的攻擊陣地就設立在大營前側面的一片樹林之后,就等著袁育帶著張繡進入了伏擊圈,也將攻擊的距離壓縮到了最短,然而卻沒有想到,最重要的第一擊卻落了一個空!

  嚴格說起來也不算是落空,還是有幾名征西騎兵不知道是戰馬還是騎手,被箭雨波及到,慘叫聲中撞下馬來,但是比起高干原先預料的結果就差了許多了。高干原以為就這樣一擊之后,至少能將這一隊追殺而來的征西騎兵打個措手不及,擊殺了領隊將校,然后就是全員反攻……

  “沖過去!加快速度!”

  第一時間,張繡就察覺到了不妙,厲聲大吼道,沒有半刻遲疑,就帶著身后的騎兵,撞進了袁軍當中!那幾名落馬的兵卒,能夠起身的,也都奮力的掙扎站起來,不管手上有沒有兵刃,仍然一瘸一拐的跟上!

  看到如此情形,高干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這他娘的是何止是精銳啊,簡直就是頂級的悍卒!

  男兒沙場縱萬死,血不流盡終不停!

  眼前的這些就是!

  見到了側翼出現的袁軍伏兵之后,張繡就知道自己中計了,但是眼下根本不可能立刻轉身,又或是掉頭逃跑,戰馬重達半噸的身軀慣性極大,根本不可能說停就能停,說轉向就轉向,現在唯一的出路就只能是稍微偏轉一些,改直入為斜出,斜斜的切著袁軍軍陣殺一條血路出去!

  每個并州騎兵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都拼命的揮舞著手中兵刃,砍殺著前方的袁軍,張繡沖在最前頭,大槍展動,血光迸濺!縱然高干領著伏兵從一側包抄上來,張繡也管不了了,也顧不上!

  此時此刻,唯有向前!向前!殺出血路一條!

  只有跟著袁軍人群涌動的方向上殺出去,才不會有陷阱,才不會有絆馬索,旁邊的空檔雖然沒有多少袁軍兵卒,但是肯定有其他的布置!

  高干不由得有些愣神……

  還往前沖,那么自己原先布置下的手段不就是用不上了么?

  他娘的,就算是用人堆也要堆死他們!

  顯然是沒有料到張繡竟然如此決然,在猛烈的沖擊之下,高干的布置的攔截陣型也有些松動,直面張繡其鋒的,有人被征西騎兵嚇得后退。前后錯雜,亂成一團。

  就在此刻,高干縱聲狂呼,旋即高干身邊的護衛也跟著一同大喊起來,呼喊聲縱然是在亂軍之中,也是響亮:“冀州漢子都是沒卵的么!三千白馬義從也被我們一掃而空!這點人馬算得了什么!殺了這廝!賞千金!升三級!”

  袁育也帶著督戰隊掉頭往回走,碰到那些跑昏了頭又不停號令的,便是直接一刀砍下!見了血的袁軍終于是穩住了陣腳,張繡等人面臨的阻力也越來越大!

  大多數情況下,只要當頭的不怕死,死命咬牙往前沖,跟在后面的普通兵卒也大多不會退縮膽怯,眼見高干袁育都親自往前沖,袁軍多數都是冀州人士,被這樣一吼,骨血當中的血氣也被激發了出來!

  張繡一槍閃過,槍頭沒入一袁軍甲士咽喉,氣管血沫飛濺,這袁軍甲士只得慘叫了半一聲,丟了兵刃,卻未倒下,而是死死的住了張繡的槍格!張繡大槍上的槍格倒刺直接扎透了這名袁軍甲士的手掌,血淋淋的穿透出來!

  就算是這樣,這名袁軍甲士依舊沒有松手,而以張繡的氣力,在他垂死爆發之下,竟然一抽之下,沒能抽的出來!

  就在這短短一瞬,在這名袁軍甲士身邊,就有三四名的袁軍兵卒朝著張繡撲了過來,長刀長槍直遞過去!

  張繡左手戰刀寒光一閃,兩顆人頭伴隨著長槍頭高高飛起,但是另外兩名甲士的戰刀則是一前一后砍在了張繡的腰間,火光四濺當中,幾片鐵甲被砍斷了絲絳,高高的翹起,宛如要脫甲飛出一般!

  要不是征西配備的筩袖鎧防御良好,張繡這一下就算是不死也會重傷,但是縱然如此,強大的沖擊力也讓張繡在馬背上晃蕩了一下,差點落下馬來,他大呼一聲,終于抽出大槍,狠狠的掃了一個圈子,不論是被槍頭還是槍桿沾到,袁軍甲士紛紛仆倒,終于是掃開了一小塊的空檔!

  抽得稍微空閑,張繡掃了一眼戰場,發現自己帶的騎兵現在逐漸的被越來越多的袁軍所阻擋,所淹沒。有幾名并州騎兵就在張繡的身后,雖然砍殺了幾名袁軍,但是在倒下的袁軍尸首身側,卻有更多的袁軍兵卒不管不顧的撲上,使長兵刃的已經丟了手中武器,合身撲上,不管不顧的就狠狠撞在并州騎兵身側,伸出手抓住了就死命往下拉扯!

  在袁軍軍陣當中的高干,神色同樣凝重無比。

  張繡帶著這些騎兵,呼嘯著沖向他的兵卒大陣的景象,讓他這一輩子或許都難以忘記。是并州人天生就是如此驍勇,還是征西麾下都是這樣的點勇士?如果征西兵卒都如同眼前的這些騎兵一樣的驍勇,那么接下來的戰斗肯定要比現在還更加艱難和兇險!

一定要殺這些人,一定要摧垮他們的信心,頓挫他們的士氣,讓他們也如公孫瓚一樣,聽聞冀州兵袁家軍的威名就膽寒,不然的話,哪怕有太行山阻隔,冀州也不得安枕  在這一刻,高干再次大呼起來,近乎聲嘶力竭:“殺光他們!某要取下他們的頭顱,筑成京觀!要讓并州人知道,沒有人可以抵擋我們半分!”

  高干的呼喊,同樣清晰的傳入了張繡的耳中。沖出去!不能在這里停留,自己還有滿腔抱負,還有更大更強的敵人等著自己,又怎么能輕易就折損在這里!自己還要等到征西將軍斐潛的到來,將他們殺回太行山的那頭去!

  不能停,不能死!

  張繡猛的虎吼一聲,聲響之大,還蓋過了高干的厲喝,壓過了戰場上的一切聲響,直震得山鳴谷應!

  趁著對面袁軍愣神的這短短一瞬,張繡長槍紛飛,戰刀橫掃,每一次的戳刺,每一次的劈砍,都伴隨著血光迸濺,這兩般兵刃竟然有如活物一般,一沾即走,被張繡舞動得宛如有靈魂一般,只要是每一次的閃動,就收割著敢于靠近他身邊的袁軍生命!

  只見張繡的身影在袁軍兵陣中穿梭,槍刺刀劈,幾乎無人能當。剩余不多的并州騎兵也奮力跟隨著張繡殺出了第一條血路,奮力向外沖擊!或許過了許久,或許只是短短一瞬,原本在張繡面前如同人墻一般密密麻麻的袁軍,突然一空,終究殺透了出來!

  此時此刻,張繡連人帶馬,已經都變成了鮮紅的顏色,分不清是他的鮮血還是袁軍的了,左手的長刀,也只剩下了半截,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砍斷了。

  張繡回頭死死的盯了一眼高干,又轉頭最后看了一眼來不及殺出來,被淹沒在袁軍當中的那幾名手下,咬著牙,撥轉了馬頭,落荒而逃……

  從平陽出發,終是趕到了壺關,在斐潛隊列當中,除了原本的并州狼騎之外,還有大量的隨軍人員。這些隨軍人員多數都是太原豪強的私兵,五十一百的湊起來,大多數也都騎術嫻熟,屬于自帶干糧的類型,跟著斐潛一路而來。

  雖然這些私兵眼下是散漫了一些,但是好在一時半會斐潛也不至于要這些兵卒直接上陣,而且這些兵卒原本騎術就不差,只需要訓練三個月到半年左右,就大體上可以成為一個比較合格的騎兵了。

  這報效的兵力和在后方蜿蜒而來的輜重車隊,就是太原士族豪右的態度了。他們以此來表示對于斐潛的忠誠,當然另外一個方面的潛臺詞就是斐潛能夠挑起這個和袁氏對抗的大梁來。

  關西士族的地盤最好還是關西人自己來處理,雖然斐潛并非萬萬全全的關西佬,但是斐潛畢竟是在并北發家的,現在又取了關中漢中,可以說已經是和關西密不可分了。

  袁軍進逼上黨的風聲也是傳到了太原,雖然不是袁紹直接領兵而來,但是也可以當成是袁氏的一個試探,就像是圍棋之上的一個試手,如何應對,就要看斐潛的本事了。

  要是早些年,太原的這些士族豪右肯定是不會做如此的“大逆不道”之舉的,但是當下袁隗死后,袁紹和袁術的野心基本上只要是有心人都看得出來,所以對于二袁這種借著重重名義,表面上領著大漢官職,實質上卻干著敗壞朝政的事情的行為,老一輩的士族弟子還是多有不滿的,再加上征西將軍斐潛確實也表現出了強勁的態勢,所以對于征西將軍斐潛的支持,雖然不能說是完全毫無保留,但也算是頗為到位了。

  當然,不管什么時候,什么朝代,地頭蛇這種生物總是少不了,就算是到了后世,也沒有見得會清減多少。

  斐潛自己也很清楚,當下不過就是合則兩利,分則兩敗,能利用的時候自然是利用一把,沒有了利益就立刻分崩瓦解,家族是第一位的,別看現在表現得恭敬,要是自己有敗亡的征兆,這些原本跟在后面,尚未完全歸心的家族私兵,說不定就會立刻反叛,拿了自己的人頭去袁氏那邊求和邀功。

  既然在這個時代,就要做這個時代的事情……

  當斐潛到達壺關之后,坐在府衙大堂之上,下首則是坐著賈衢,其他人么,自然全數都是站在兩側。堂中包括賈衢在內,兩排武將文吏,都靜悄悄的,一動不動,一聲不吭。原因很簡單,斐潛沉著臉,其他人又怎么敢公然喧嘩談笑?

  往日斐潛給麾下的感覺,總是比較平和的,沉穩有加,但是像今天這樣不茍言笑,卻很少見。其實斐潛現在久居高位,生殺大權握在手中久了,多少也培育出些統帥威嚴出來,只不過這種潛移默化的變化,他自己不太能感覺得出來罷了。

  若是斐潛興致高,大家一塊湊個趣,嬉笑怒罵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問題,但是現在斐潛的臉上看不到半點喜色,統帥如此,站立兩旁的武將文官自然也就都板著個臉,沒什么話好說,眼觀鼻鼻觀口的,偶爾會盯一眼在堂中拜倒在地的張繡。

  張繡現在的模樣很狼狽,戰甲破損,頭盔也不知道落到了何處,披頭散發,身上的血污早就干涸,和泥灰混雜在一起呈現出黑褐色,左一塊右一條到處都是。

  原本張繡帶領的前鋒,只逃回來五十余人,其余三百多騎兵最終永遠的留在了高干營前。

  若是講損失吧,其實也不算是很大,三百多騎兵,對于現在財大氣粗的斐潛來說,是有些心疼,但并不是不可以接受,問題是張繡戰敗,從小了說,是挫傷了士氣,從大了講,將影響到整個戰局。建立起一樣東西很困難,但是要毀壞他卻很容易。斐潛當下在并北一帶的威望,不就是通過一次次的戰斗勝利疊加起來的么?

  雖然當下的戰局還未到最后的時刻,但是張繡的貪功冒進導致的失敗,卻有可能讓袁軍覺得斐潛也不過是如此,柿子要撿軟的捏,這個是大家都懂得的道理。如果張繡勝利了,被扎了一手血的高干自然就會躊躇一下,也有利于斐潛展開后續的談判,但是現在高干勝了一局,又怎么會輕易放棄眼前的希望?

  “張校尉,”良久,斐潛打破了沉默,說道,“汝可知罪?”

  張繡叩首,聲音沙啞,并沒有給自己辯解什么:“卑職知罪。”

  “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將,五十里而趣利者軍半至……”斐潛緩緩的說道,“貪功在前,又不聽粱道勸阻,損兵折將在后,汝好大膽子,竟視軍法無物?來人,帶下去……”

  此時,雖然斐潛知道張遼帶著兵馬進山,但是山道崎嶇,又不能像是后世一樣有什么手機或是GPS可以定位,究竟張遼能不能找到袁軍還在兩可之間。

  “且慢。”賈衢站出一步,朝著斐潛拱了拱手說道,“大戰將至,先斬上將,未免不祥。可允張校尉戴罪立功,若再有差池,一并罰之。”

  賈衢方才一直也在考慮,最終還是站了出來,給張繡說句好話。畢竟若是斐潛真的想要治罪張繡,他就算是好話說盡也不見得有什么效果,但是如果斐潛并沒有真的想殺張繡,那么自己就可以給斐潛遞一個臺階,也多少可以賣張繡一個天大的人情。

  賈衢表了態,令狐琮也是心領神會,從文官隊列之中上前一步,拱手而拜道:“卑職附議,臨陣斬將,大兇之兆也,望主公三思……”

  你才大兇之罩,你全家都大兇之罩!

  斐潛內心當中嘟囔了兩句,但是他也知道在當下“大兇”二字還沒有那么多的衍生含義。雖然說軍律當中,“亡失兵卒多者”是大罪,就像是李廣和公孫敖等都免不了這樣的罪責,但是勝敗本身就是兵家常事,真的要是因為這個事情,就殺了主將,那么將來還有誰愿意冒這樣的風險?

  懲戒必須要有,但是錯一個就殺一個也不是穩妥之策。

  斐潛看了看賈衢,點了點頭,然后對著張繡說道:“既然粱道求情,此罪就暫且寄下!若再有半點過錯,定斬不饒!”給賈衢一個面子也好,畢竟賈衢年輕,需要在這些官員當中豎立威信。

  張繡連忙叩首,先向斐潛致謝,然后又向賈衢拜謝,然后才退下不提。

  “吾等雖失先鋒,然大軍未損,若袁軍不至倒也罷了,若膽敢前來,定然讓其鎩羽而歸!”斐潛說道,“傳令下去,整軍修整一日,明日起軍,迎戰袁軍!”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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